人群过分拥挤,凌乱的足迹,嘈杂的交流,头顶的航线运输着些如梦的人生。

    纸袋里奶味浓重的咖啡只剩下微微的苦,多数时候喝它不提神,更像是工作前的仪式感。

    大厦里充斥着现代科技,潮男潮女在季节变冷后的穿着极具厚重的质感,千姿百态,像时尚界的先锋人集聚一堂。

    电梯里的拥挤告诉桑絮,今天上班晚了。不至于迟到,但是她不喜欢的仓促。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她昨晚睡眠质量一般,夜里多梦,早晨又不想,躺着放空许久。

    没有早安与晚安的城市,照旧车水马龙,和谐宁静。

    一日忙碌,生活没有伏。

    临近下班的点,卫涵涵去了趟茶水又跑进来,兴冲冲地说看见了裴总的两朋友。超有气场的女人,以及高子帅哥。

    小姑娘看见长得俊美的男人,荡漾了好一会。

    桑絮猜想是虞眠和虞瞳,虞眠她没见过,昨天的合照里,她只顾着看虞瞳了。

    其他人说她夸张,但桑絮知道她确没有夸张,平而论挺帅的。

    虽然是渣男加海王,但他的英勇事迹没法与他张脸建立联系,长得干净斯文。

    就算他没钱,这张脸够骗小姑娘了,何况他还有钱,又足够年轻。

    卫涵涵跟宋尹锐悄悄八卦,推测男的到底是裴总朋友的男朋友,还是裴总的男朋友。总之在他眼里,男女是没有正常关系的,总得有些私情。

    论据就是裴思渡朝人家帅哥笑了,两人身高气质都相配。

    桑絮静静地着他聊子虚乌有的事情,裴思渡跟他走了,今晚连说不送她的气都没有了。

    果然是,循序渐进。

    虞瞳如果得知裴思渡即将单身,他会很开的。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当夜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温度再次陡降,桑絮重新将衣柜整理一番,又买了几套新衣服。她看了会书,开始她的脑洞。

    大概人生病的时候,情都不太好。

    早晨来扁桃体的干痛感让桑絮觉得糟糕透顶,看什么都不顺眼,温热水喝了几杯下肚,情况不见好转。

    迅速泡了冲剂喝下,但药效挥后,紧接着的是昏昏欲睡和瑟瑟冷。

    她撑着精神新项目的策划,喉咙里吞咽时的刺痛让她决定中午下楼去买润喉片。

    她在考虑离职申请什么时候给宋尹锐,早交接早离开,他一定会很惊讶,桑絮想好了理由应付。

    临近中午,接到家里一好事亲戚的电,问她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说有男孩子看见她照片蛮动。

    亲戚说的清新脱俗,桑絮觉得有趣,一问男孩子年龄,三十五岁,离过婚。

    妈的比裴思渡还大,能叫男孩子。

    桑絮破防了。

    亲戚没有恶意,着是对方钱太多,他想贴贴财神爷。难免委屈一下桑絮,更何况在他眼里这可不委屈,多好的条件啊。

    桑絮头昏,没精神同她多说,连不高兴的气都没有。

    年轻人虽然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却习以常了。连封憬有男朋友了,家里亲戚有时候碰见有钱的“男孩子”,还跑来问问她的意思呢。

    她爸妈瞒了这么多年不帮她出柜,算用良苦,桑絮只好受着这些好意。

    她在休息室里接电,没打算长说,连门都没关。挂了后才看见裴思渡站在门口,桑絮收手机,静静地看她。

    裴思渡不知道在忙什么,居然绕到这边来了,喜怒不辨地问:“嗓子怎么了?”

    桑絮现在自己的声音叫一有磁,要不是说难受,她都想录首歌自我陶醉一下。

    “没事,不劳裴总关。”她笑笑。

    裴思渡却没笑,完就走,似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桑絮中午跟卫涵涵去轻食店里吃,她食欲不高,随便吃了几口。而后她将卫涵涵支走,去药店买了点润喉片,感冒药家里有备。

    露过便利店时,她在门口停下,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走进去买了包烟。

    她很久没抽,偶尔烟瘾上来,找点事情转意注意就好。理层面拒绝了,身体层面会慢慢习惯。但今天感冒了,意志不是很强。

    她想她第一次抽烟,明明憎恶烟味,却还是自虐般地往嘴里放,自认很酷。

    害怕家里人现,又期待家里人闻见烟味后的反应,无论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严厉批评都可以。

    很遗憾,没人顾得上她的这些思。

    第一现她抽烟的人是桑城,时候桑城还不是特讨人厌,较真地跟她说吸烟有害健康。

    她做了不好的示范当时有些愧疚,但不知道是桑城嘴巴严还是爸妈懒得管,这事家里从来没提过。

    桑絮不爱回忆以前,因没几件快乐的事情,都是负能量,说出来旁人不爱,她自己还不高兴。

    今天抽着抽着却不受控地回想,不算难受,只是唏嘘,还好她长大了。

    她把今天家里亲戚介绍“男孩子”的事告诉桑城,因是共同认识的人,讨论来会比较有意思。

    当然顺道转给封憬看,封憬了语音狂笑。

    桑城这家伙天天偷玩手机,中午找到机会,脏了一大串过来,很没礼貌地骂人家。

    桑絮看了好玩,不想教育他不能说脏的事,愈来劲:“骂啊,我要是嫁他,你后半辈子不学习都能衣食无忧。”

    “?”桑城:“你想评上云城十大好人的吗?”

    桑絮逗完人,让他放下手机去看书,他仍是不放:“咱家不是很缺钱,没必要。”

    毕竟还没成年,他目前勉强算单纯,不知道钱这东西没人嫌多。

    桑絮到一句人,觉得今天这分享值了:“哦。”

    “但我最近倒是缺钱,天冷了,旧衣服都好土好薄,上课冻得集中不了注意,同学还笑我。真的很想买新的,难受啊。”

    桑絮没理他的苦肉计。

    他大少爷一句,家里还不追在后面给他买新衣服,要钱八成不干好事。

    边桑城白演一出戏,恼羞成怒,了一堆表情包骚扰,“要不要这么抠啊,你攒嫁妆呢?”

    桑絮屏蔽掉了。

    抽完烟她回到办公室,现办公桌上放了感冒药、消炎药和润喉糖。一盒一盒码得齐整,低调自然地挨在文件盒边,好像桑絮自己摆的一样。

    卫涵涵没提这事,估计在她回来之前,这药就已经放好了。

    桑絮猜得到是谁做的,又疑不是,许是的暗恋她的同事给她买的。

    这想法很自恋,但不无可能。

    所以她冷落了堆药,午觉睡醒,人更乏。下午有人忍不住,主动给她了消息:“如果感冒了,就把药吃了,不要硬抗。”

    桑絮不理,继续工作,她虽然难受,但脑子好像更好使,思路畅通。

    下班前,裴思渡又给她:“下班等我,我送你回去。”

    冷淡了几天的人忽然开始活跃,不知道什么。

    桑絮却不想再她影响,还是不回,打算下班就跑。早点回去睡觉,谁有功夫扯皮。

    裴思渡对她足够了解,下班前几分钟,桑絮包都整理好了,宋尹锐通知她去一趟裴总办公室。

    裴思渡喊过她几次,宋尹锐从不怀疑,还反过来安慰桑絮:“裴总器重你。”

    桑絮点头:“你回吧,不用担我训,刚好我有事跟裴总说。”

    宋尹锐应下,有些紧张:“不是参我一本吧?”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桑絮无奈地白他一眼。

    她敲门进到裴思渡办公室,见她说:“怎么消息都不回?”

    桑絮很自然地坐下,“看到就行了。”

    “药吃了吗?”

    “我自己有药。”

    裴思渡罢面色微冷,将文件合上又开始整理桌面,有一会没说出。忙完才道:“怎么好好的感冒了?衣服多穿点。”

    “知道了。”桑絮应得干脆。

    裴思渡正准备离开,电响,她安抚地看桑絮一眼,接。

    桑絮百无聊赖,目光随意放置,看见她办公桌上摆的绿植,跟自己桌上放的一样。这当然是故意的,她还特地拍给桑絮看。

    裴思渡一通电讲了半天,桑絮不大耐烦,坐不住了,在办公室里散漫地逛。

    她表现得很自然,好像她从未有过下班就逃的念头似的,因她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像怨妇,她要很镇定。

    合约还没到期,她不能玩不。

    裴思渡照顾到她的情绪,草草收尾挂断,跟桑絮道歉。

    桑絮摇头:“没事。”

    反正耽误的时,裴思渡开车送她都能补上,跟她坐地铁到家差不多。

    一路上两人没说什么,桑絮还是难受,想回去得测测体温,烧就麻烦了。思渡看她脸色不好,提醒说:“明天早晨还不舒服的,就请假吧。”

    “不请了,最后几天,坚持坚持。”说完她道:“我打算离职了。”

    路况复杂,裴思渡无暇分,里腾火来:“你先说。”

    桑絮不作声了,裴思渡见就行。

    将她送到楼下,裴思渡看着前方。云翳拖曳着晚霞的余晖,即将暗下,树木跟楼宇将天空圈成了小小一团。

    十一月了,白日一点点削短,黑夜越来越漫长。

    “不一定就要离职,以后不会影响到你的。”她绷着表情开口劝。

    桑絮反倒放松,含笑说:“怎么可能。”

    一旦她决定分开,再见就是折磨了,桑絮不可能不走,她答应合约时就想到了。

    裴思渡将脸偏到一旁,不说。

    桑絮虽然想若无其事地下车,但这一次,她觉得有必要做陈述:“这是裴总最后一次送我回来了吧,我知道,因我感冒,怕我难受。你总是很照顾我。”

    “这段时谢谢你,是我赚到了。我不想贪,就到这吧。”

    裴思渡用鼻子出了口气,转过头,咬牙说:“我真的不明白你。”

    桑絮将气的笑隐下:“我不需要你明白。”

    “除了谢谢和不想贪,你没有的可说吗?你跟我在一图什么?”

    “了玩呗,想爽,又可以不负责任吧。”桑絮自嘲:“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啊,没你想的么好。”

    “给你自己扣帽子,你没敢玩什么。”裴思渡打断她的。

    桑絮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冷硬地解释:“我只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呵,退路,好一留退路。我对你不够好吗?”裴思渡自认用了足够的精和耐,付出了很多,她没这么纵容过人。

    桑絮静了一会,道不同不相谋,不是她对她好,她就不留退路了。

    “你什么对我好?”

    “需要理由吗?”

    “如果你的喜欢没有理由,你以后收回喜欢,不会有理由。”

    裴思渡她的歪理呛住,摇头,“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很多人都这么高估自己。”

    “桑絮,你才见过多少人?你不要用悲观的态度去对待一切。”

    她对人的不信任,裴思渡一直以来都感受得到,却无改变。她没么大能耐。

    “你当然比我见得更多,我浅薄无知。所以你认,一人会无条件地爱另一人吗?”

    桑絮的声音淡淡的,哑哑的。

    裴思渡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告诉她:“感情不是一人的事情,如果双方不经营,空有一方的热情和坚持有什么用?”

    她说得是真理,桑絮却不受,反问:“你的热情和坚持源自你觉得我好玩是吗?”

    冷风刮在夜里,像能一下子刺穿谁的胸膛,风的人默不做声。

    “你喜欢挑战,我恰好不配合,对吧,很好玩。所以你什么时候能玩够?”桑絮想到些什么,冷声说:“我以你玩够了。”

    裴思渡不语,蓦然笑了,低眸轻声道:“我以够了,结果还不是巴巴地来自讨没趣。”

    她这就是接默认了。

    桑絮的语气更冷,死死地防御住一切,“其一旦我表现出死塌地的样子来,你现在就没这么难受了吧。你暗示我续约的几次,只要我答应,你就会索然无味。”

    裴思渡盯住她,先是沉默,随即花光所有气问她:“桑絮,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你不是吗?”桑絮大抵烧了,头脑一热,将里所有的揣测说出口:“我以前不爱理人,你觉得我针对你。剧本杀赢你一次,你耿耿于怀。我讨人厌的格让你感到好奇,不就是这样吗?”

    “你付出了很多,你或许很会喜欢一人,知道怎么对人好。可是你的点不过如此,你想看我变得不一样。你本来都放弃了,但今天晚上又不甘,因我还是这么讨厌,你这种天之骄子怎么能接受呢。”

    她的喉咙在说完这堆之后疼得五脏六腑跟着疼,里却畅快。些所有的浪漫美好,她恶意解读之后,像撕碎的纸屑,扔在风里,看不清形状。

    桑絮平时不爱笑,这时候却笑了一下,笑得不算好看。

    裴思渡又将脸转开,想必她气得够呛。

    “但我跟你在一,没想过谴责你,因我还不如你。谢谢你拟定的协约,给了我机会。”

    她这样的人,以后难跟人怎么样。

    说不定这辈子,初恋是裴思渡,最后一喜欢的人是裴思渡。

    她知道这样讨厌,这就是她的本。

    讨厌好,裴思渡怕是再不想看见她了。

    “下去!”

    声音是冷的,尾音却打颤,调子得高收得低。

    桑絮自以无懈可击,直到她意识到,裴思渡她气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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