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喜欢给窗帘留出一道缝隙,以便隔日清晨捕捉到第一缕阳光。在云城住酒店时如此,在己家里亦是如此。

    桑絮佩服己,在这种时刻还有心情看地上的光束。

    枕边人跟着也被闹钟吵醒,揽在腰间的手臂动了一下,桑絮没想好怎样面对,立即闭上眼睛装作己从未醒过。

    昨晚裴渡那句“有房”是个幌子,把她骗上来,照样还是往主卧抱。

    不对,不能这么说,“骗”字有失偏颇。

    是她不争气摔倒在先,裴渡才就近抱她过来,她体重不算轻,裴渡还趔趄了两步,想来是吃力的。

    被人公主抱,记忆力是第一次。小时候爸妈抱她,不会用这种抱法,更多时候是背着。后来,她也没给过人公主抱她的机会。

    桑絮想起在云城,裴渡在景区崴到脚,己背着她从园子最里面走到门口。

    期间她俩不停地说话,桑絮极力让己的语气听上去波澜,借此掩盖被需要时莫名的感动。背上的重量在一步一步的重复中逐渐让她吃不消,可她巴不路途长些,裴渡再多与她说几句话。

    那份量使她心里踏,也让她欢喜。

    裴渡手从桑絮腰上轻缓收回,翻身将闹钟出的噪音关闭,捂住口打了个哈欠。弹出几条工作信息,她顺手给了回复。

    忙完看了眼时间,将目光放到桑絮身上,盯住她的睡颜。

    年轻貌美形容桑絮这样的女孩最合适,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只是本该青春活泼的年纪,这家伙总喜欢装深沉,连谈个恋爱都费劲。

    不会骗财骗色,让她吃亏,躲什么呢。

    框入眼帘的是修长雪白的脖颈,曼妙的曲线归于被子下,裴渡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直接将被子打开往下看。

    桑絮睁眼的同时捂住胸,不满地瞪向裴渡,眼神之中哪还有睡意。

    “早上好。”

    裴渡温声与她打了个招呼,被她防备的表情逗,“看来是睡够了,昨晚给你擦身体,你都没反应,现在想看看都不行。”

    桑絮不听还好,一听这话更抓狂,“为什么要擦身体?”看似询问,则抱怨。

    “你身上是湿的啊,不擦会弄湿床单,你睡觉也不舒服。”

    裴渡耐心解释,反倒让桑絮更尴尬,她不放心,替她揉昨晚磕到的地方,“头还疼吗?”

    桑絮当然头疼,但不是外伤,而是内伤。“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衣服穿上?”

    “昨晚是谁衣服不穿就急着睡,现在害羞什么。”

    这话说过于暧昧,好像己故意不穿衣服勾引她,让她占便宜似的。桑絮将被子抓更紧,不吭声,她落了下风,因为裴渡有衣服她没有。

    裴渡话完她终究不放心,“头不疼,腿还疼不疼,尾巴骨疼吗?我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哪都不疼了。”万幸昨晚摔时候慌忙扶了一把,没磕太厉害。

    但桑絮说这话活动腿时,膝盖还有一点痛,估计紫了。她没说出来,怕裴渡过度紧张。

    “以后当心一点。”

    裴渡眉尖覆上一层担忧之色:“如果昨晚送你回家,你一个人,这么摔一跤怎么办?”

    桑絮本来所谓,听了也觉后怕。那她就独挺过最疼的时候,然后狼狈地站起来擦干水,穿衣服,回到床上睡觉。

    也不会有人急着要送她去医院。

    她未必能睡香甜,要己担心会不会骨折,第二天去不去医院这种。

    情绪随之低落下,鼻端仿佛被抽走氧气,觉心口闷,处言说。

    人类虽是群居动物,但生活里有许多需要独面对的情,麻烦磨人,存在于方方面面。比如生病,比如疼痛,比如孤独。

    求助朋友然是最有效的办法,但免不了心存愧疚,后要花更多的心力和物质相对应地补上。哪怕知道对方不贪图这些,但为求心安仍要偿还,且不敢过度索取。

    如果没有裴渡,在己家,浴室没有那么宽敞,保不准磕到哪儿,哪儿就开了道口子。

    但怎么样呢,不严重上贴创可贴,严重就己去医院呗。

    然后在过去三年两载之后,会跟人玩般聊起:“我有回站着洗澡还睡着了。”

    裴渡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不会是开心的,猜出她在胡乱想,往她面靠近。

    桑絮立即警戒:“干嘛?”

    裴渡看上去毫攻击力,弯眸说:“早安吻后我就起床做早餐,你可以再睡五钟。”

    桑絮虽然心动,仍旧推托道:“可是我没有刷牙。”

    没刷牙就不亲了吗,假正,裴渡将记忆里某些记忆压下去。看上去深以为然地说:“那我亲别的地方好了。”

    “不可以耍流氓!”桑絮义正言辞。

    裴渡:“你耍流氓的时候还少吗,不许百姓点灯。”

    桑絮话可说,她好色这点不能狡辩,但她喜欢主动,不喜欢对方的主动大于己。

    裴渡不再跟她气,将人揽进怀里,“你害羞什么?”

    明知故问,谁赤身裸体被人抱住会淡定啊。

    裴渡还在她耳边骚扰,“给我摸摸?”

    她喜欢桑絮的身体。

    就像桑絮喜欢她的身体。

    桑絮想说不行,听她说:“昨晚你睡着了,我想摸,可是一个人感受有什么乐趣,所以等到你醒。”

    这种情,只要当人不知道,随心所欲地做就是了,装老人给谁看。

    “不行就是不行。”

    裴渡素颜能打,但没有端庄的味道,跟她说这些话像狐媚子。

    怕她不依不饶,桑絮语气软下去,“等我洗漱完,穿上衣服,再要早安吻。”

    裴渡见她确不在,不想将人追太紧,君子地收回手,“好吧,时间不早了,不能再睡。”

    说着掀开被子下床,她穿了套黑色的宽松版长袖睡衣,比在云城那两天穿正多了。

    不多时,桑絮翻了个身,想睡过去。虽然昨夜睡香,但时间有些不足。可惜了,就算是老大也要乖乖去打工,何况她这么个小喽啰。

    裴渡把她昨晚抱进浴室的衣服拿来,将厅里的行李箱提进房间,然后关门出去。

    桑絮快速地找出一套合适的衣服穿上,洗漱后出去。

    裴渡已将三明治跟牛奶热好,端放在餐桌上,“你先吃吧,我画个妆,快。”

    说完皱了下眉,看见桑絮走路不对劲,快步走到她跟,“你还是疼是不是?”

    桑絮怕她紧张,安抚道:“只有膝盖疼。”

    裴渡蹲下卷起她的裤脚至膝盖处,见上面青紫一块,明明昨晚看还没这么严重。“家里没有药,回公司我会让人给你买,中午拿给你。”

    桑絮愣愣地看她,点了下头。

    裴渡站起来,简单阅读她的表情:“你是不是心里想,我怎么跟你妈似的。”

    “不是。”桑絮诚恳地看她,“谢谢。”

    她妈做不到这样细心和耐心。

    裴渡施然收下道谢,将她扶坐下,弯腰问:“现在可以吻我了吗?”

    桑絮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早上好。”

    一句平平奇的问好,却给予她大的感触,好像她已这样度过数个早晨。

    裴渡满意后去房间换衣服化妆,十钟后出来,拿上打包好的早饭,“走吧。”

    桑絮:“我要把我东西收拾起来带走。”

    “来不及了,晚上再来收拾。”裴渡将时间掐精确到钟。

    桑絮还来不及迟疑,便被她带出家门。

    吃饱喝足,她心情不错:“要不我来开车,你先吃早饭?”

    裴渡看了眼她的膝盖,“你要谋害我吗?”

    桑絮:“……”气话而已。

    她膝盖都不敢弯,怎么能开车上路。

    今天出门晚,掐着点到公司。裴渡从另一边的贵宾电梯上去,桑絮则不慌不忙地等普通电梯,还跟一起乘坐的人打招呼。

    昨晚加班太晚,宋尹锐生怕他今天迟到,见桑絮来的晚,一瘸一拐。神色复杂微妙,心想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吧。

    “你昨晚没睡好?”

    桑絮小心坐下,闻言闭上眼睛,懒看他,“谢谢关心,昨晚睡好。”

    卫涵涵倒没多想,担忧地问:“受伤了吗?”

    “加班太累,洗澡时睡着了,磕的。”听上去扯,桑絮也不管他信不信,如此。

    宋尹锐露出一个心虚套的微:“辛苦了。”

    中午吃过饭,裴渡喊她去办公室,说要帮她亲上药。

    桑絮已被她调戏麻了,直接拒绝。

    “药给我,我己涂就行。”

    谁知消息还没出去几钟,裴渡居然进到他办公室,在门口敲了下门,不苟言道:“桑絮过来一下,带着你新的方案。”

    说完就离开,连余光都不留给人。

    同面面相觑,纷纷向桑絮投去“节哀顺变”的目光。

    桑絮不耐烦地叹口气,慢吞吞地跟上去。

    进到总监办公室,才一进门便被人抱住,压在门上,着问她:“还疼不疼了?”

    桑絮挣扎,门外可能有人来来往往,怎么能在这里讲话。

    裴渡看她受惊觉好玩,压低声音威胁:“以后喊你你不过来,我就过去找你。”

    “怎么可以这样……公私明不是裴总的原则吗?”

    也太明显了吧,一次两次人家不会多想,多了以后,就宋尹锐那个敏感程度,肯定能猜出什么。

    裴渡以和煦的目光环绕她,声音比平时更柔,“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好单纯。”

    桑絮心道呵呵。

    温婉的下面明藏着危险和挑衅,桑絮小小地下定义,此女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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