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渡回了话,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面上看不出情绪。只那张红唇,一看就是才被蹂|躏过。

    虞眠一哂,真不拿她当外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为什么回来?”

    虞眠刚才听她说等一会,还当她在附近,没想到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期间她发了几个问号,裴思渡回:“你可以先洗澡睡觉。”

    裴思渡走到她身边坐下,给桑絮发了条“到家”,柔声笑道:“甜头给多了,保不准腻着她,本就需要借口离开。”

    她完全可以不回来见虞眠,虽说朋友跟对象吵架,理当安慰陪伴,但多年感情不在这么一晚上。

    但她接到电话的刹那她想清楚了,不能太便宜桑絮,说不准人家亲完照样赶她走,自欺欺人的还是她。所以她刻意慌里慌张,推说朋友来家借宿,没钥匙进不了家门。

    桑絮果然信了,情急之下,不加掩饰地露出遗憾。

    裴思渡冷了她聊天,她的表现比之前好,不再不情不愿地扭捏,很快就进入状态。在极短的时间内放肆,没亏着她自己。

    裴思渡一面被她掌控,呼吸、心跳全然不由自己,看上去柔弱又沉溺;一面暗骂这小没良心的,也就在占她便宜上积极。

    桑絮越是喜欢,就越不能一次给她够。

    这是在与她多次交锋中得出的宝贵经验。

    正如她对桑絮太好,甘心送她回家,但桑絮不满意,反而当做负担。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太好。

    虞眠听了她的话,将自己的幽怨暂时搁置,笑话她:“你这么多年摸爬滚打的那点经验,全用来攻略小姑娘了?”

    “好玩啊。”裴思渡回得省略。

    因为她知道虞眠不能理解她,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自己都不能理解。

    越是挫败,越是想往前凑,想看看那人为什么躲她。越是生气,越是想尽办法,偏要看那人为她动容的模样。

    心思成了执念。

    三十三年的经历反复告诉她,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只要她愿意。

    协约第二天,就被桑絮的不解风情气得胸闷气不顺。桑絮离开办公室后,她冷静下来,精心反思。

    发脾气与摆脸色对桑絮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让她急于退缩。

    桑絮若退了,自己此前咬牙做的一切,就没了意义。

    于是她刻意不理会她,又在她想示好时,顺着台阶往下走。

    桑絮不用跟她说对不起,她只是站在那里,用她从不在旁人面前露出的温柔和贪婪的目光看着她,裴思渡便气顺了。

    桑絮被她干扰到,为她变化,哪怕只是一点,也足以她欢喜。

    五年后的重逢,桑絮只记得裴思然,忘了她便罢,骗她也罢,偏一副冷清漠然的绝情样。将裴思渡游戏里对她所有愚蠢的信任,和发自肺腑的欣赏踩在地上。

    哪怕她事后含笑说一句“裴小姐不好意思,剧本需要,我只好尽心完成任务”。裴思渡也会将这事放下。

    但没有,始作俑者平静地说了句“抱歉”,复盘期间甚至没看她一眼。

    当天不肯加她,晾着不理。

    又在裴思渡借着酒意试探她时,分明动了情,嘴上却说:“剧本而已,别入戏太深。”

    她连动情的时候,嘴里也没一句温情的话。

    若只是一场普通的剧本杀,换个人骗她,她未必当真,未必信任,也未必会在游戏结束之后耿耿于怀。

    可这个人叫桑絮。

    一个对她爱答不理,从初见开始就说话敷衍到极致,为了躲她一顿饭,直接删联系方式的人。

    这天拿着剧本,含笑地告诉她,“我对你一见钟情,要带你远走高飞,你清楚的吧”、“我会帮你完成你的任务”、“我会保护你”、“你喜欢我吗”……

    裴思渡由着自己入了戏,然后那人在出戏后,立即恢复到连看她一眼都嫌弃的状态。

    直到某天,裴思渡从她目光里寻到一丝什么,热切的,闪烁的,隐忍的。

    她像抽到了不得的线索一般,欣喜若狂。

    桑絮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以为她的生活会像她主导的剧本杀,牢牢掌控在她手里。

    裴思渡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偏要让桑絮失控,让她也入一回戏,尝尝滋味。

    她可以肯定,她喜欢桑絮。

    如果不喜欢,犯不着花这些心思,更没必要苦心布局。

    可她接受不了她喜欢上桑絮的过程,竟伴随着无奈与苦涩,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对一个跟她极度不合拍的人产生倾慕之情。

    桑絮说她们不合适,裴思渡哪里会看不出来。

    可是桑絮又跟谁合适呢,她那个性子。

    裴思渡觉得桑絮哪儿都让人恼,又不得不承认,桑絮哪儿都可爱。

    她越是喜欢,就越是想赢一回。

    桑絮凭什么将她那些情绪藏得安安静静,凭什么假装不在意,享受着跟她暧昧的过程。

    虞眠太了解裴思渡,从她三言两语中抽离出重点,到底是看出了些什么。

    却不当回事似地评价:“挺疯的你。你要当心哦,小姑娘们都很纯情,到时候甩不掉,我看你烦不烦。”

    裴思渡在去洗漱前说了句“不会”。

    无论她的意思是说“桑絮不会黏着她”还是“她不会甩掉桑絮”,虞眠都不在意,又重新陷入到她自己的情感里。

    感情就是谁也别想教谁,没有答案,没有教科书。

    一张卷子考一张的分,知道做错题的时候,才会想着订正。没写之前,旁人说一句“你肯定写不出来”,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加油打气。

    裴思渡回来后,了解完她的吵架原因,心想没什么大不了。

    她那影星小女友,最近接了部尺度略大的戏,虞眠心里不高兴,但没随意干涉她的工作。晚上两个人原本温存得好好的,无意谈起这事,虞眠还是不快,话说得重了点。

    放在平时,她那小女朋友脾气不差,几句重话,你来我往地撒撒娇便消解了。但镜头下的压力太大,本就难受憋屈,且心里早就害怕虞眠会不快,几番情绪交加在一块,全不似平日的样子。

    吵到最后,人家让她以后别招惹镜头下工作的人,尽管选她觉得乖巧的去。

    虞眠怕刻薄的话越说越坏事,便腾出空间,让两个人都冷静冷静。

    裴思渡暗笑,若不是她有意让,像这样的争吵,她跟桑絮一天最少三回。

    她跟虞眠的态度相仿,即都不把对方的情绪当回事,只当小事对待。

    倒不是共情能力弱,而是平日里各自烦恼不小,过度的置身事内只会让人筋疲力尽,甚至开始介入对方的生活,影响对方的判断。

    她们认真倾听彼此,但不投入。

    毕竟裴思渡在总部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个同事,真情实感地听了闺蜜抱怨的话,英勇下场去骂闺蜜男朋友,指责对方配不上她闺蜜。

    尽管后来人家俩人和好,她永远地少去一个挚友。

    她引以为戒。

    两人聊到深夜,各自回房睡下,裴思渡才有精力想她自己的事。

    方才洗澡时看见,胸脯上被人故意留下的红痕还未消,又让她想到桑絮盖章时的模样。

    虔诚而热情,却不是对她,而是对她的身体。

    作为回报,她亦在桑絮脖子上咬了一口,桑絮被她咬疼,轻呼出声。

    裴思渡当即打量她,趁机探查她的底线。桑絮眼神茫然,看上去完全没有生气,虽然吃痛,但好像以为极正常似的,欺负人的人被咬一口,理当半句怨言没有。

    裴思渡心下了然,若是在桑絮没欺负人的情况下咬她一口,她还不立即炸了。

    不知到她的脾气哪儿养成的,既怪,又特别。

    她横竖睡不着,发消息骚扰桑絮,“我是不是咬重了,你还疼不疼?”

    桑絮不矫情,简短地回道:“还行。”

    “明早我陪我朋友,下午回公司加班,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什么打算?”

    “没打算,我睡了。”

    桑絮不愿意回她了。

    裴思渡指尖在那几处红痕上抚过,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夜里所有渴望侵进卧房的光,寂静,空旷,唯有心跳声作妖。

    她必须承认,她的身与心都对桑絮没有抵抗力,她何曾允许别人这样粗鲁对她过。

    只有桑絮一个。

    能亲桑絮、咬桑絮的,也只有她一人。

    她们是公平的。

    因十一假期,这周单休,周日早晨十点,封憬看到的桑絮满身怨气。

    虽说桑絮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但怨念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因为裴思渡,封憬有意开解她。

    午后恰逢裴思然他们心血来潮来店里打本,多日未见的杨晶晶也到场。

    被桑絮冷处理太久,杨晶晶早知道这位姐姐不好追,不是校园里给点浪漫就芳心暗许的小女生。

    气又尴尬地朝她笑笑。

    桑絮点了下头。

    裴思然跑来撒娇,让她加入一起玩,封憬也劝。桑絮一想确实许久没打本,这本是个城限,她只知道好玩,听过大概背景,但不影响体验感,于是同意了。

    桑絮不跟他们抢角色,只拿他们剩下的本,好巧不巧,看到一半发现感情戏对象是杨晶晶。

    对方更尴尬了。

    桑絮当场想走。

    好不容易消停,别因为这个又生出麻烦。

    毕竟有人就是因为这个记仇的。

    她读本快,第一幕看完停下,打开手机刷。

    三分钟前,裴思渡的消息:“你在剧本杀,cp是杨晶晶对吗?”

    “……”桑絮抬头去看裴思然,人家正抱着手机笑,显然在回消息。

    真的嘴很大,干什么要跟裴思渡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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