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模棱两可的两个字,  让裴思渡在清晨时候为之感动,紧紧搂住她的别扭女孩。酒店的沐浴露散发着清茶味,桑絮干净又好闻。

    她感动的是,  至少桑絮没有直接说“不喜欢”。

    她知道桑絮口是心非,  喜欢言不由衷,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

    可是每一次,  她还是像被捅一刀,要假装大方地微笑。

    以桑絮的性格,  才不会随便加相亲对象的微信。

    但桑絮说给她听的时候,  她醋意连天,  快把自己湮没。她想,  万一桑絮就是加了呢,  万一桑絮更喜欢男生呢。

    她不能想象桑絮陪别人吃饭聊天的样子,  不能想象她跟别人同床共枕。

    她本以为她跟桑絮第一次睡,一定会失眠,结果她睡得香甜,  桑絮也香甜。

    也许,她跟桑絮本就是如此契合。

    相拥昏睡过去,  八点半才醒,  桑絮睁眼,反应了会,  想明白自己的境地。

    她轻柔地将裴思渡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裴思渡还是醒了,睁眼便问:“你要跑吗?”

    桑絮没好气:“我往哪跑,  只是去洗漱。”

    裴思渡又将她抱紧:“急什么,  你想好今天去哪玩了?”

    “没有。”

    裴思渡勾住她的脖颈,  用慵懒的气音说:“那我们不出去了,  就在酒店待着。”

    太近的距离,让桑絮下意识放缓了呼吸。极力克制,还是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裴思渡像发现好玩的现象,轻笑着将那处吻得湿润。

    桑絮实在受不了她这样,险些没忍住喘出声。

    这样在床上待一天,她还不得疯。

    桑絮不解风情地按住她,不许她乱动,“早饭期间,我会好好做攻略。”

    裴思渡随之老实:“好的,桑导。”

    桑絮刷牙洗脸过,简单地涂上防晒就出来了,素面朝天,但皮肤状态好得让人嫉妒。她长眉生得漂亮,无需描绘,抿上口红就足以出门。

    裴思渡则认真地坐在桌前开始化妆,桑絮边用手机查攻略,边偷偷看她。

    裴思渡妆前妆后有一定差距,但并不是美与丑的差距。

    带妆状态下的她,明艳又温婉,宛若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是精致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美。

    而卸妆后,她原本的面目其实没有那般端庄,反而带着丝媚意与轻佻。

    桑絮打消之前的顾虑,因为就算裴思渡三十多岁,也绝不会跟她差太多。她看上去很年轻,哪儿都年轻,不只是一张脸在骗人。

    桑絮认为自己是验过货的。

    这个无耻的念头让她无地自容,在心里狠狠谴责了自己。

    因为无需去公司上班,裴思渡的妆不再端着,更加自然温柔。

    桑絮看了会,想起什么,问她:“膝盖还疼吗?”

    “不疼了。”裴思渡说完,眼波流转,回头看她,轻声说:“哪都不疼了。”

    桑絮不得不想到昨晚做的混账事情。

    软嫩下的挺立,她砰然作响的心跳,那是她二十几年来最轻浮的举动。

    裴思渡让她不断刷新自己。

    她的耳朵开始发热,低头继续看攻略,不理故意调侃她的女人。

    裴思渡上妆熟练,没让桑絮等太久,收拾过后,挽着她往外去。

    桑絮第一时间想把胳膊抽回来,试了下,没成功。

    裴思渡说:“不要那么小气。”

    吃过早饭已经不早,她们逛起当地的博物馆,裴思渡自称当年是历史课代表,给她普及了很多典故。

    其实桑絮跟她说逛博物馆时,很怕裴思渡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她这个人太差劲了,昨天带人家逛公园、看展会,今天又来博物馆,像老年人旅行。

    谁知裴思渡不仅没有,还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文物。

    桑絮心里五味杂陈,好像明明做错事,忐忑了一天,别人突然夸“你很棒”。

    下午的计划更无聊,看国庆档的主旋律电影,网上评分高,口碑不错。

    裴思渡说:“桑导真会体贴人,刚好走累了。思然昨天去看了这部,说好看到她在影院里大哭,我正想去看。”

    看完电影时间还早,裴思渡显然不想逛商场买东西,怕让行李箱变重。

    于是桑絮继续给出她的愚蠢计划,去参观当地一个古代文人的故宅,以竹林闻名。

    裴思渡还是欣然点头,在出租车上就查起文人的生平经历,继续向桑絮科普。

    事实证明,长时间的步行不要穿高跟鞋,累了一天以后,裴思渡虽然没嚷嚷,但疲惫的神态明明白白。

    傍晚时分,正准备出园子,下石阶时忽然腿抽筋。

    哪怕桑絮扶得及时,还是让她崴了脚。

    印象里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送她回家,她也是突然崴脚。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桑絮才不会追到她面前查看,也不会被她迷得大脑空白,按着人在墙上吻。

    就像这次,若不是裴思渡脚疼,看上去又累又弱,桑絮才不会蹲下背她。

    “上来吧,我背你走出去打车。”

    裴思渡不跟她客气。

    桑絮昨晚说自己是弱鸡,纯属自谦,这会她能将人稳稳地背起,连大气都不带喘。

    桑絮平日的表情实在不多,不说话时,多是面无表情的状态。

    裴思渡趴在她背上养精蓄锐,她又是一副冷漠的模样,来往的人看见,不仅没议论她们公共场合过于亲昵。反而确信她背上的人一定很难受,以至于她如此紧张。

    这是在云城,背着裴思渡时,桑絮在想,自己怕不怕被亲戚看见呢。

    反正她都出柜了,看见就看见吧。

    就算有人回去跟她妈说,她还在云城,跟一个陌生女人在景区搂搂抱抱,那是她妈需要自我消化的事情。

    桑絮并不在意,在意也管不着。

    于是她背着裴思渡,走得光明正大,稳稳当当。

    背上的重量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裴思渡极为放心地将自己托付给她。

    桑絮那双总像在漂浮的双脚,居然少有感到的踏实。

    园子太大,桑絮走得又慢,好一会才走完一半路程。

    身边的吵闹跟背上的寂静都让她不安:“很难受吗?为什么不说话?”

    裴思渡不说话,她更担心。

    裴思渡闭着眼睛,几乎睡过去,闻言逗桑絮:“我怕我太重,我说话会让你分神,你觉得吃力,把我扔下去怎么办。”

    “不会。”桑絮听她说话风格未变,安心很多,“就算我背不动,只会坐下来休息几分钟,不会把你扔下。”

    是她安排的问题,虽然没有带裴思渡去爬山,但走来走去,还是将人累着了。

    所以背她出去是应该的。

    “桑絮。”裴思渡搂紧她的脖子,在她耳畔问:“你在跟我说情话吗?”

    “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让你不要有没必要的担心。”桑絮否认。

    “你这么善良?我怎么觉得,你喜欢我担心呢?”

    她越是不老实,桑絮表情就越是冷淡,若她也嘻嘻哈哈,旁人看到,岂不是觉得裴思渡矫情。分明没事,还让人背着。

    桑絮为了不使人这么想,眉头都皱起,很严肃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说?”

    “你那天突然不去上班,也不接我电话,有没有想过,我会很担心?”

    又翻旧账。

    桑絮摆烂:“不负责任的下属,你应该没少见吧,担心什么?”

    裴思渡声音柔下去:“我不是担心下属,我是担心你。万一你直接递了辞职信,一面都不让我见,我怎么受得了?”

    桑絮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她的话戳到心窝,开始发热,鬓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现在见到我了,回去以后我辞职,可以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我有我的打算。”

    裴思渡冷冷地问:“你的打算总是远离我吗?”

    桑絮没再回她,一直说话确实消耗体力,她也累了。

    坐进出租车,两个人全程没有交流,裴思渡闭着眼睛,桑絮则刷起手机。

    下车,桑絮还要背她,被裴思渡拒绝。

    她的脚腕不疼,体力也恢复许多,这几步路自然不需要她。

    不被需要的滋味,好像比背着裴思渡累到不想说话还难受。桑絮想到这时,觉得自己八成有大病。

    回到酒店的裴思渡忙着处理工作,不跟桑絮说话,看样子似乎生气了。

    桑絮也不哄她,她不会哄人,如果裴思渡因此讨厌她,没有问题。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会说话,也懒得维持关系的人。

    直到桑絮差点在沙发上睡过去,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早点洗洗睡。拿衣服时,裴思渡把她喊过去。

    裴思渡将电脑屏幕转给她看,文档是份协议书,桑絮看了几句,表情凝重。

    裴思渡态度严谨:“你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不会很难受的。”

    “你要知道,有很多人比我更适合你。”

    桑絮其实计较她答应过的事情。

    明明说好,见面就告诉她,为什么喜欢她。

    只要她听完,分开也没关系,她会满足的。

    结果睡了一觉还是不肯说,狡猾的女人。

    裴思渡听到这话,平静地反问她:“谁更适合我?虞瞳吗?你在吃醋。”

    桑絮靠在桌沿,反驳她:“我没有,你不要一直给我加情绪。”

    裴思渡本就不太高兴,慢条斯理地指出:“醋品真差,一点不高兴就这副模样,害我跑到这里来找你。”

    桑絮提醒:“不是我让你来的。”

    “是你把我勾引来的。”裴思渡用开会时的表情发表不像话的言论:“我以为云城的美女一定很多,个个像你这样。”

    桑絮挑眉:“来了,满意了吗?”

    “不满意。”裴思渡伸手去牵她,笑了:“原来只有我的桑絮好看啊。”

    桑絮没有甩开她的手,“我是我自己的。”

    “你不能是我的吗?”

    裴思渡知道她看懂了协议,“你跟我试试,就一个月。如果下个月的今天,你跟我在一起还是觉得不自在,我们就分开。你离职,我不会纠缠你,我还没那么不识趣。”

    桑絮垂眸:“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因为我的年纪,没有几年可以耽误,我不想错过喜欢的人。”

    裴思渡看她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只是一个月,四个礼拜,很好忍耐。你觉得我不好,或者你自己不好,这份协议到期就作废。你不用跟我解释,提交辞呈我就明白了。”

    “如果你觉得一切都好,我们重新定协约。一个月,一个月地定,好不好?我不会把你套牢。”

    桑絮承认,她心动了。

    一个月。

    就算她再糟糕,也能享受一个月的失控,一个月后,如果感觉到裴思渡的厌烦,她会直接走。

    裴思渡晃了晃她的手臂,“你答应吗?”

    桑絮弯腰,埋进她的颈窝处,用行动回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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