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

    老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教鞭,还有一沓书,把他们放在了讲桌上。

    晚自习还带教鞭,挺粗,看的人心里发怵。

    老胡教鞭在讲桌上敲了两下,底下的人抬起头来,“原六班的放下手里的事情,原一班写自己的作业,跟你们没关系,六班的基础太差,我也没办法,正课带不了你们,只能拿晚自习的时间给你们当正课上,我现在从二十四个英文字母开始讲起,都认认真真的给我听好了,单词还有公式都是要背的,别到时候又跟我说什么血脉什么的,我他妈抽你。”

    老胡从英文字母讲起,讲的相当的细致,把板凳拆成木头来讲,然后再给他拼回去。简而言之就是“有脑子就能听得懂”。

    老胡每讲完一个点都要看着底下问一句,“我这样讲能接受吧,都听得懂吧。”

    一个女生举手说道,“老师,你这个说的太简单了,都是初一学的东西。”

    “昂,你们每个人的基础都不一样,既然既然要重新学,那我们就从头开始,把它学透了,三年的时间完全够了。”

    底下没有异议。

    已经晚自习一个小时下来,底下的全听懂了,老胡在上面逮的也厉害,那些发呆的一逮一个准。

    下课之后老胡举起那一沓蓝色的小册子,把蓝色小册子递给了坐在讲桌下面第一排的那个同学,“原六班的一人一本昂,这个学期全背完,背不完后果自负。”

    说完就夹着他的教鞭出去了。

    拿到小册子,顾野直接甩边上了,一节课上下来累死了,张黎黎翻开了第一页,上面的单词小的密密麻麻,看得一阵窒息。

    一班这不是一般人能呆的。

    “你背吗?”张黎黎回过头来有点绝望的问道。

    张黎黎虽然成绩上比不过原一班的那些变态,但他的专业课能呆在一班那是名副其实。

    他和顾野不同,顾野作为体育生他完全就是就是靠练,而他更多的是兴趣,对美术的兴趣,画画对他来说就像是玩儿似的,假期光小课一天就有八个小时,另外在家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面对着画板的。

    在顾野看来张黎黎对美术那是很认真的,学习也不差,但是就是对背书那叫一个天敌。

    顾野随便翻了了翻,“我都会。”

    张黎黎想想也是,顾野是那种有脑子不想学的类型,这才走的体育。

    十点十分下晚自习,楼下的路灯早已亮起。

    班上的人对放学这件事是丝毫的不磨蹭,基本上每个人手里或书包里至少都会有一两本书。

    原一班一下课就轰散了,原六班的由于完全当正课上的原因,所以收拾书包的速度就慢了不少。

    “钟刈!钟刈!”顾野单肩挂着书包从楼梯上四阶一跳,兔子似的跳下来,“等我一个。”

    “啊咦~”李一楠听不下去了,“你怎么跟那群小姑娘一样总是黏着刈哥。”

    顾野说:“去你妈的小姑娘,他是我同桌,要一起过三年的。”

    “卧槽。”李一楠满脸的嫌弃,“你这话说的好像……过日子一样。”

    “我不介意啊。”顾野笑着说。

    “刈哥都不愿意的好吗?”李一楠说。

    顾野低声骂了一句“放屁”。

    “哎,”李一楠目光掠过钟刈看着顾野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一个特别喜欢交朋友的社会好青年。”顾野很不要脸的说。

    “你放屁!”李一楠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换了一种娘唧唧语调说道,“你他妈就像是一个小学的小姑娘总是缠着喜欢的小锅锅。”

    …………

    钟刈:“……”

    …………

    两人一路上叽叽歪歪,夹在之间的钟刈耳朵根子都快炸了。

    顾野把书包甩在了书桌上,坐了一会,想起来中午要加小企鹅来着,起身走到钟刈面前,把二维码亮在了钟刈面前,“加一下。”

    “微信不行吗?”钟刈一般都用微信。

    “不是不行,主要是□□比较安全。”顾野摇了摇手机。

    “安全?”钟刈一下子没听明白。

    “□□有密码啊。”顾野说。

    “你聊天记录很见不得人吗?”钟刈说着扫了一下二维码。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添加联系人“憨厚本分老实人”,钟刈看着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完全不贴脸,问了一句,“这是你?”

    “不像吗?”

    钟刈:“……”

    合适吗?

    顾野这边手机震动了一下,接收到好友申请,昵称就一个句号,头像居然还是原始头像,好没劲啊,空间也不用点了,有内容才有鬼。

    顾野今天晚上的作业还没搞定,双胞胎也在看书,李一楠椅子上翻着手机,钟刈没人找他说话就看书,高冷的要命。

    顾野坐了下来,今天晚上的作业还没搞定,打开书包,抄单词。

    刚拿起笔,顾野响起老胡说的话,“同桌,你们英语单词怎么抄的啊。”

    “模范作业。”李一楠简单的概括。

    “哈啊?”

    李一楠走了过来,拿起笔在他的作业本抄下了第一个单词,那是相当的工整,像是机器打出来的。

    这个对张黎黎来说肯定不是问题,画画画的好的,写字肯定不差,因为控笔控的好。

    李一楠甩下笔说道,“看到没?就这样,写不好你就重抄吧,我们班几乎都是被这么整过来的,写不好就撕,老胡说,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顾野小声咕哝了一句,“老胡说八道。”

    李一楠在他的肩膀上郑重的拍了一把,“你慢慢写吧。”

    顾野在作业本上爬的很低,一笔一划还相当的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搞雕刻。

    十一点半,顾野抄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了,这才抄完,手撑着桌子把身子半死不活的直了起来,那背叫一个酸爽,放下笔,手指上深深地出现了他努力学习的印迹。

    累死了。

    抄个单词都快把骨头给抄散架了,在椅子上缓了一下就直接起身爬上来床。

    凌晨一点半。

    钟刈放下了笔,吃完药把灯关了爬上来床,扯开了被子,完全没有困意。

    他测过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按亮了,手机的亮度调的很暗,微弱的光散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衬的很柔和。

    钟刈打开微信,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找到“江医生”。

    打了一串字发了出去。

    --您好,医生,请问我母亲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才回复,钟刈一直盯着屏幕等着。

    --不好意思久等了,病人最近情绪一直比较稳定,但我们这边还是建议出国治疗,而且这样封闭的环境对病人情况没有好处。

    钟刈愣了一下神,回复道。

    --好的,谢谢,麻烦医生了。

    --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

    钟刈关了手机,翻身仰躺在床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宿舍里静的让人有些发慌。

    自从他的母亲搬出去之后,他就怕回家,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他就爬起来刷试卷,实在受不了就出去睡酒店。

    小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关门,因为有时候他母亲半夜会来陪他,他会开心好久啊,他时常会被楼下的砸东西的声音吵醒,碎裂声,重物砸在地上闷响声,都有。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像下去看看,管家将他拦住。

    后来才渐渐的明白过来,那是家暴。

    在七八岁的时候,他有时候甚至会直接打到楼上来,将一个女人甩在地上,看着地上趴着的女人早已面目全非,身上没一块完好的,站着的男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高大,威猛,面目狰狞,异常的凶狠,仿佛就像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钟刈每扑上去都会被他重重的甩开。

    再长大些,他扑倒那个施暴者的身上,施暴者的暴力也会实施到他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打了,阿刈!走啊!你走啊?!啊啊……走啊…他是个孩子啊啊啊…”

    “你他妈的这个臭□□!!老子倒了八辈子霉把你娶了回来!!!今天老子不打死你!!!”

    “别打了!!啊啊啊……别打了…爸!我求你了!啊……妈真的受不了了…啊啊啊………”

    “阿刈!!走啊!……走啊!…别管我了!!走啊……啊啊啊……”

    “我□□妈的!!!自己管不住了!!!还管你妈!!就你…就你这出息!!!老子他妈有你这个种都不好意思说!!!大垃圾带小垃圾!脏!!”

    “………………”

    ……………

    他试过报警,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否认,说是没有这回事,也说伤是她从楼梯上不小心滚下来的。

    久而久之,暴力似乎就变成了他生活的一种常态,伤痕似乎变成了身上的挂式,灵魂会随着时间的冲刷逐渐消散。

    渐渐的,他变得不会笑,不喜欢说话,不喜欢阳光,他开始习惯用暴力来解决人际问题,用药物来控制情绪。

    上了初中,学会了还手,晚上放学回家没见到母亲,管家说是生病了,他想去医院看看,也拦着他,说是夫人的意思,之后再也没有还过手,那晚,他在房间的角落里靠了一一夜。

    翌日,阳光照常升起,却没有散进少年的眼里。

    初一即将结束,临近初二,半夜,房间里一点灯光也没有,隐隐约约能看见窗外婆娑的树影,一个女人走了进了。

    “妈。”钟刈轻轻的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死寂沉沉的房间里。

    “嗯。”女人已经坐在了床边,声音很温柔,嗓音有点沙哑。

    “阿刈……有些话…我想了很久了,来…和你说一下。”

    她说话断断续续,也许是那话难以开口,也许是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想要将声音变得清晰一些。

    他将手指轻轻接触到他的额头,也许是冬天很冷,指尖很凉,凉到心里。

    钟刈没有说话,只是躺着,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过了好久,钟母才缓缓开口。

    “就是……阿刈,我想跟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在这个家里面待不下去了,你就走,别回头,不用管我,我……”说着说着,眼泪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很不争气,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了,“…没事…你的一辈子不应该…全砸在这里,你的未来…还很长,你…会认识很多人,他们很好的人,他们都是…很好,你又没有错,没有罪,没有必要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阴沟里,待久了…自己也丢了,你能明白吗?你要走……也一定要走,我这里有一张卡,他不知道,你拿着,里面的钱足够你过富足的一生了…………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了……”

    钟母哽咽的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钟刈没有说话,她的话就像刀子一下一下在心坎里直戳,每呼吸一下都感觉下一秒会窒息,就像这死寂的午夜。眼泪从眼角止不住的留下来。

    过了很久母亲将手收了回去,卡塞到了他的枕头下,听见关门的声音,钟刈扯着被子蜷缩在被窝里,咬着牙控制那根本控制不住的颤抖和心痛,眼泪不是药,抽泣声再房间里飘荡。

    初三开始,母亲的精神崩溃,请了私人心理医生和精神方面的专家,离开了这座“大房子”,钟席把她安排在私人别墅里,离市中心很远,位置和偏僻,但是环境很好,钟席懒得去,钟刈每到放假都在那里,但是他不能住在哪里,到了时间保姆会让他走。

    能力的限制使他感觉无能为力,铭刻在心骨上的感情又让他割舍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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