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渐向前一步,脸色有些苍白,愈发显得那双桃花眼漆黑冷冽,“我——”
“我早已脱离白家,与白家没有任何干系。”白蓁蓁急切之下差点脱口而出。
却被打断,“魏大人,印某有一事不解。”
有人笑着开口,那声音充满了少年意气,听上去就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印朝暮!”印员外立刻站起,声音里带了怒气,又堆笑道,“这是犬子,一向不懂规矩,各位见笑了。”
印朝暮却执意道,“若谁是手帕的主人,谁就与这刺客有脱不了的干系,”
“那么,假如这东西人人都有,那宴上的所有人,是不是都有嫌疑呢?“
印朝暮满不在乎地说道,指着一个婢女,“把你怀中的东西拿出来。”那婢女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走了出来,从袖子里取出一条手帕,竟是与魏桓手中的一模一样!
“奴婢……这是奴婢在集市上买的,奴婢绝对没有行刺大人啊!大人明察,印少爷明察!”
众人不免哗然,随即窃窃私语。
怎么这婢女手里也有一条手帕?
而且与那条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难道,还能是印家想要刺杀不成?
那今天岂不是一场鸿门宴了?
印员外会干出这种事吗……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大家都不相信,可现在刺客身上,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一条手帕。
印朝暮道,“大人还是让手下查清楚为好。不然,一条街上随手就能买到的东西,也能作为证物?”
他嗤笑了一声随即继续坐下饮酒,脸庞带着酒意的微红。
“如此这般,岂不是人人都能断案了,大人说是也不是?”
魏桓脸色难看。
这小子说话暗藏锋芒,暗指他为官专横,没有脑子。
他僵硬地笑了笑,“看来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这印朝暮乃是印家嫡子,平日里行事极为不羁,又仅十六的年岁。他若是与一个小孩计较,反倒失了分寸。
索性咽下这口气,脸色阴沉道:
“来人,将尸体带下去,免得影响大家喝酒的兴致,此事魏某会亲自彻查。印员外,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这魏桓来得快走得也快。唯有地上一片干涸的血迹,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惊无险。
蓁蓁心脏跳得剧烈,却忍不住回想方才的逼问,兄长到底会选择什么?
她想知道他的答案。
白雨渐轻轻叹了口气,看了蓁蓁一眼,那一眼饱含了无限复杂的意味。
魏桓的话让他猛地醒悟过来,
他是不是将她留在身边……太久了?
小妹早就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那些故人,早就被一场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他又在留恋些什么呢……
一场宴会,众人各怀心思。
“飞白!”
一声清喝,蓁蓁快步走到那少年面前,冷着一张小脸,“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那条手帕怎么会在刺客身上。”
飞白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少年那张满不在乎的脸,蓁蓁头一次有想打人的冲动。
这个想法刚起来,就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
竟是池仙姬。
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见面就把蓁蓁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飞白的脸迅速红肿起来,细皮嫩肉的少年哪里挨过这么重的一下,他眼里猛地漫出了水光,瞪着那名绝色女子,“你打我?”
“你因为她打我?”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我不只是为了蓁蓁打你,”池仙姬冷道,“我是为了我们全部人的性命。”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戏弄蓁蓁,也不是这么个戏弄法。你想让她死?魏桓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当初我们落魄的时候,他是怎么落井下石的,你都忘了吗?蓁蓁若是被定罪成刺客,落在他手上,便是死都成了奢望。”
飞白瞪着池仙姬,毫无悔过之心,俊俏的脸上满是愤恨。
就因为他知道魏桓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做!
白蓁蓁实在是太碍手碍脚了!
为什么姑娘会留下她,留下这么个隐患?!
如此行事,他们的计划何时能成?
蓁蓁看着他们对峙,心中却是好笑。这一番下来,她便是有话都说不出口。
却听池仙姬一声低唤,“雨渐。”
蓁蓁惊讶转身,果然看到一脸淡漠的白雨渐,站在不远处。
“飞白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还是个孩子,只是一时冲动,”池仙姬美目带泪,拉着飞白的手,“飞白快来认错。”
蓁蓁一瞬了然,原来是因为兄长在。
那一耳光,是池仙姬做给白雨渐看的。她早就知道他在附近了。
可,一个耳光,就能抵消一切?
她以为,在兄长面前,自己不会再死咬着不放。
蓁蓁勾唇一笑。
飞白有些紧张,不敢与白雨渐对视,白雨渐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他从来没用这么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有姑娘。
飞白咬牙,跪了下来,“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姑娘。她吃了很多苦,为了找到你。”
下跪,对一个骄傲的少年来说,是很耻辱的事情。他的手攥得骨节发白,额头青筋直跳。
白雨渐没再看他,目光移向蓁蓁,那个少女,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
她静默地,好像是一段不存在的空气,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的心脏忽然有些抽痛。
很轻,但是可以忍受。
他一时之间,没有能开口。
“飞白的性子实在骄纵,这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池仙姬咬唇,美丽的双眼含着祈求,“雨渐你别再生气了,好吗?”
“不该是我吗?”
一直沉默的少女出声了。
池仙姬与飞白同时望了过来。飞白脸上还顶着巴掌印,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谁都笑不出来。
“我说,该感到生气的,不该是我吗?”
“若是,我死在那里了,会怎么样?”蓁蓁很轻很轻地说,她忽然迈步,走到飞白面前,低头俯视少年微红的双目,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有那样深的恶意,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本来我就不用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道理,蓁蓁还是明白的。”
“你不知用什么手段,拿走我的手帕,放在那个刺客的身上,让所有的嫌疑都落在我身上,让我陷入百口莫辩、无能为力的境地。
你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或者只是想小小地报复我一下,因为这并不影响你们的利益,最多损失我一人。”
“你想让我去死,是吗,飞白?”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忍?”
“你错了。飞白,你要为你做下的事情负责的。“
飞白瞪着她,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纤弱文静的少女,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他哑口无言。
“兄长。”她忽然低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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