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彩娟这次几乎没有带什么行李。
纪舒之前问妈妈要不要她回纪家拿行李,刘彩娟想了想,只叫纪舒带回来了几件衣服,还有三个孩子童年的几张照片,又把藏在床头的一点私房钱拿了,不过两百块。
这就是一个任劳任怨妻子二十年的全部家当,纪舒不免心中恍然。
新房是六层楼房,一层三户人家。一个大户型、一个中户型,一个小户型。
纪舒和林翠兰都是买的中户型,60平米的两室一厅。不过是共有产权房,得房率很高,因此这两室一厅看起来并不逼仄。
进了门,就是一个十平左右的狭窄小厅,客厅里有窗户,照明很好。
刘彩娟一进来,脸上的笑就止不住。
“哇,这么大啊!还有阳台啊,以后这阳台上可以种葱——”
“这样的房子我只在电影上看到过呢。厕所也有窗户呀——比我之前去镇上看到过的房子都要好!”
“这国棉二厂真是厉害,这样的房子,住起来要多舒服呢!”
确实,这是武市内第一批类似商品房的房子,已经1989年了,往后商品房就该出现了,电梯房也马山就要面世。
纪舒以后还准备买大洋房,甚至是别墅呢。
不过眼下,这套60平米的房子,已经是刘彩娟和纪畅想象不出的“豪华”。
也是,现在的妈妈和弟弟,连城里都没来过几趟,纪家虽然家境不差,可是毕竟是农村人,接触这些新事物太少。
现在这房子还是毛坯,连窗帘都还没来得及做,水泥的地面墙面冷冰冰地扎进人眼。
刘彩娟却觉得无比幸福,仿佛住进了大皇宫,女皇都比不上她。
纪畅在阳台上叫着:“哇!这里可以看风景,好美啊!”
三人走到阳台上,夕阳的金光洒在城市上空。
这座城还没有充分开发,到处是低矮的棚户和杂乱的居民区,四周也十分荒芜,不过是一些农田菜地。
正在施工的道路上烟尘四起,周围的工地上似乎还在盖着新的楼房,热火朝天的大基建时代就在眼前。
纪舒这套房子,是在六层,风景顶好,林翠兰的房子在隔壁一栋,是三层。
似乎二伯家的大户型房子在小区另外一侧,离得比较远,这样倒也好。
纪舒却有点犯愁,这家里现在是四口人,只有两个房间,怎么住呢?
妈妈和妹妹一间,自己怎么也要住一间吧?
可是让弟弟睡沙发也太可怜。
正想着,刘彩娟说:“舒舒,这里现在连床铺也没有,我们赶紧去家具城,还来得及买个床。妈给你买,妈有些私房钱!”
纪舒一拍脑门。
光想着有新房子了,都没想到,家里现在连个床也没有。
“这……看来今天还是要住招待所……这里现在真是一穷二白啊!”纪舒苦笑。
刘彩娟说:“没事,给妈几天,妈给你布置得好好的!”
纪舒倒是不怀疑妈妈的能力,她勤劳、手巧,什么事情做不好?
正想着,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门。
纪舒开了门,却是林翠兰抱着纪甜,身后是几个工人,正扛着二张绷子床,还有一些床架子。
“师傅自做主张了,初二早上接到你电话,我就找了我家的亲戚,家具厂的,买了两个绷子床,猜你要用?”
林翠兰笑盈盈的,怀里的纪甜扎着超可爱的小揪揪辫子,还戴着很具有年代感的大红色纱制头花。
这……现在是潮流发饰呢。
小潮人纪甜甜大叫:“麻麻!姐!哥!”
纪舒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师傅,忙说:“要啊!师傅,你神了!”
林翠兰忙招呼工人进来摆弄床铺,不多时就弄好了。
“要不是我没钥匙,前两天就给你布置好了。知道你这次回来,家里人肯定没地方住的。”
纪舒已经在电话里把家里的事情大略讲了,林翠兰感慨万千,更是佩服刘彩娟离婚的决绝。
“师傅,你这是及时雨宋江啊。江湖上谁见了不叫一声林大侠!”
一时激动,纪舒都开起了师傅的玩笑。
“你也帮我赚了不少钱,那给我的利息钱都够买不知道多少床了,这床算我送的乔迁礼物吧。”
林翠兰的两万本金,纪舒可给了三千块利息,林翠兰坚持不收,但熬不过纪舒,还是要了。两个月工夫,不费时间精力,就挣了三千块,林翠兰过了好久才消化掉这件事,对纪舒的能力,也是暗暗叹服。
“别,别,师傅,千万别!”纪舒一口拒绝。
绷子床,又叫棕绷床,在木制的长方形架子上,木匠师傅钻上小孔,牵引住用棕树上的棕片手工拧成的绳子。
和羽毛球拍子的原理一样,绷子床利用绳子的纵横交错,产生柔韧的支撑。
简单说,就是土“席梦思”。
绷子床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宋代,而且,在古代,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睡得上这样的“奢侈品”床垫。
纪舒上辈子也最喜欢睡绷子床,只可惜后来生产的厂家越来越少,坏了也不好修补。
这种床,不软不硬,老师傅的手艺,能让你睡出高级席梦思的感觉,还环保、通风,不发霉。
爱了爱了!纪舒不多说,工人们一走,就往什么都没铺的绷子床上一躺。
“就是这个感觉。”她喃喃自语。
趁着刘彩娟和孩子们在阳台上玩耍的时候,林翠兰悄悄走到纪舒身边。
“对了,跟你说个事情。”她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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