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怒过后,老海迅速冷静下来,一边暗暗拉下了拍卖场的警报系统。
“你手里有什么?”
谢彻行的声音很低:“芯片器。我并没有给封上将。如今您扔出去的替罪羊sa死,作为e19这边的交易方,其实您还没有完全暴露。佣兵团顶多是派人在场外围剿,逮捕的也都是那些跟着拍卖会过来的流窜黑商。”
老海将信将疑:“你说没给就没给?谢彻行,我看你今天想活着走出这个拍卖场都难!”
芯片器没给当然是骗人的。谢彻行淡笑着摊开手,“您不信也没办法。海总,兵临城下了,签不签这份保命协议,就看您自己了。”
不用他说,想必老海也能猜到,sa不归和迟迟未收到的交易方消息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如果谢彻行手里真压着那一份证据,对于他来讲就相当于可以金蝉脱壳的逃命契。
这把确实是被小谢总算计了一番。赔了新型芯片器的流通渠道,又被逼迫献上e19提供给谢氏的永久私有权。老海面色难看,斟酌片刻后,拿起了茶几上的签字笔。
“我签,芯片器给我。”
他右手动着笔,左手又在口袋里偷偷翻找着什么,嘴上忽然闪烁其词:“不过小谢总倒是比我更不怕死,要是你死在这里,那这份合同……”
谢彻行看着他落下最后一笔,淡淡道:“您在签字栏落笔的那一刻,复刻传真已全部录入帝国商业交易中心。现在,e19是我们谢氏的地盘了。至于我在这里死掉,或许也只能对您起到一个泄愤的作用。”
听到这话,老海算是明白了谢彻行的意思。他气得将笔一摔,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针管枪,狞笑道:“谢彻行,果然是玩弄人心、精于算计!从一开始你赌的就是我不会真要你的命吧?不过,小谢总做事这么绝的话,就不要怪我也赶尽杀绝……”
正对着老海怒极反笑的扭曲面孔,谢彻行只瞥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针管枪,下意识以为还是使了几次的alpha诱导针那种手段,歪了歪脑袋道:“我想您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帝国法律会判您无期徒刑,还是流放,还是,死刑?”
老海举着针管枪狠厉地射过去,被谢彻行迅速躲开,他的脸色更阴冷,“小谢总,做生意也得讲究诚信。”
谢彻行卷着合同背靠着看台边的围栏,手腕上的终端提醒器不断滴滴着消息。他掀唇道:“不好意思了海总,讲诚信的前提是对方也讲诚信。”
原本谈好的会商日期被无故推迟,大概就是由于这场拍卖会的时间延迟。老海的目的就是明摆着请君入瓮,将他一留再留,企图控制。
可是想要拉谢氏做他们肮脏交易的保护伞,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老海气得浑身颤抖,接连开了好几枪。与此同时,拍卖场里的警报猛然间疯狂响彻云霄,炸得谢彻行耳边如置惊雷。
他稍一晃神,肩头便中了对方一记细针。
霎时间,数十名黑衣打手围拢在看台包间的门口,齐刷刷站在老海身后。谢彻行面无表情拔下肩膀上的细针,没有细看,冷冷道:“海总这是打算鱼死网破?”
“不至于,”老海面孔阴毒如蛇蝎,将手里的针管枪一丢,冷哼道:“先让小谢总试试我们新研发的腺体堵塞针,这可比上回那个alpha诱导针厉害多了。”
谢彻行眉眼一凛,顿觉不妙。他以为还是那种对他不管用的alpha诱导针,却忘了用信息素的手段对付他一个oga,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腺体堵塞针ao不限,是他麻痹大意了。
老海冲着身后摆摆手,恶狠狠道:“给我活捉谢彻行,再慢慢折磨!”
语毕,魁梧健壮的黑衣打手一窝蜂涌进来,堵死了来路。谢彻行脚下虚浮,偏过脸瞥了眼斜对面的看台,发现封巡凛已经离开了。
而手腕上的终端消息停留在对方的最后一条:
[切勿冒险撕破脸。侧门出来,直接上星舰。]
谢彻行烦躁地“啧”了一声,当机立断擎着围栏,仰身往后一坠——
“砰!”
枪声此起彼伏响起,更像是这场荒诞拍卖会的落幕奏鸣曲。
谢彻行用力拉住二楼的帷幔绳,保持着冲力不足以将他摔落下去。上方看台处穿梭着老海的手下,连番对着他开枪。
真是狼狈得要死。这副鬼样子要是被封巡凛看见,肯定又要嘲讽他自作聪明不信讲。说了需步步谨慎、不要硬刚冒险,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决定赢取最后的交易。
谢彻行翻身滚进二楼走廊,小腿擦过一枪,火烧般的灼痛。但更为难耐的是体内似乎已经奏效的腺体堵塞针,令他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追!人在二楼!”
谢彻行听到身后阴魂不散的追捕声,咬着牙往侧门大厅拐。终端上封巡凛的消息已经是十分钟前了,他没有把握对方是否还在外面等他,但还是示弱般发了条语音简讯。
“稍等。我去取机械玫瑰。”
谢彻行丝毫不想显露出向对方求救的意思,只字未提被老海追杀的事。
对面回得很快,是文字。谢彻行来不及点开详看,只零碎扫了一眼,提取了几个关键词:“任务结束”、“三分钟离开”。
二楼的卖品后台依然热闹非凡,都是刚刚未离场的交易方在领取卖品。谢彻行趔趄着混进人群里,赫然看见那只巨型兽笼里的男性半兽人正被拖出来佩戴止咬器。
一边是聚集着的几个西装革履的商人,像是在谈笑风生。隔了有十几米,龇牙咧嘴挣脱着新止咬器的半兽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谢彻行,眼眸瞬间晶亮,大喊着:“谢!谢!”
旁边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谢我干嘛?快点戴,戴完跟你主人走了。”
半兽人却置若罔闻般向着谢彻行招手:“谢!我、我在这里!”
谢彻行背过身没有理半兽人满是欣喜的呼喊。他已经自身难保了,不想再多惹事端,只是低着头走到后方的交易问询台前,直截了当地将星币卡贴上付款器。
“一百八十亿星币,取卖品机械玫瑰。”
问询台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看到这位大金主顿时哑然。谄媚的笑容还没上脸,就又听对方问道:“后面那个半兽人交易完成没有?”
工作人员迅速查阅交易信息,“正在交货,买家还没完成付款。”
谢彻行垂眼,蹙眉道:“我出二十亿星币买了,可以吗?”
“这……”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不好意思谢先生,这并不符合我们拍卖的规则……”
听到后面锐利骇人的鞭子声与半兽人支支吾吾的叫喊,谢彻行想起对方软绵绵的兽耳,再次提价:“四十亿星币,翻倍价格了。卖不卖?”
与此同时,穷追不舍的枪响声扫荡进了交易大厅。刚刚那群黑衣打手鱼贯而入,大力推搡着人群追了过来。谢彻行的面色愈发冷淡,不耐烦地点了点卡面,沉着眼:“如果不卖,麻烦快一些帮我办理机械玫瑰的交易。”
工作人员被这如淬冰凌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操作交易面板的动作极快,手指如飞,“好的好的,您稍等,一共扣您二百二十亿星币,那边的男性半兽人归您了。另外……”
谢彻行半倚着问询台,不断看着终端消息。此时已经早早超过了封巡凛所说的“三分钟”,对方又发来一条简讯——
[在哪]
谢彻行压着眼,四肢百骸里都仿佛涌入了又痒又难熬的躁动因子。他指尖颤抖,划开消息正按下语音键,猛然间耳尖微动——
“砰!”
又是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肩膀狠狠钉入身侧的问询台里。
正在办理服务的工作人员吓得失声尖叫。几个打手举着枪围了过来,枪口对准了谢彻行的脑门。
为首的黑衣打手冷笑着盯着他:“谢彻行,我们海总希望你可以识相点。我们也不想在这里引起这么大的骚乱。”
谢彻行捂着肩膀处浸着鲜血的擦伤,面无表情道:“我懒得跟你说。”
他现在的不悦与烦躁已经快达到阈值爆炸。大厅里不少人都抱头鼠窜,乱糟糟一片狼藉。谢彻行看也没看面前几条老海的狗,兀自回头对着工作人员道:“请问,办理好了吗?”
工作人员哆哆嗦嗦如鹌鹑般,将机甲控制锁交给谢彻行,又一声不吭蹲回问询台下面。
被谢彻行全程无视的黑衣打手大怒:“谢彻行!你真当我们不敢杀你?”
“枪在你手里,想开就开。”
谢彻行收好机甲控制锁,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仿佛跟面前这种虫豸蝼蚁多说一个音节,于他而言都是一种累赘与屈尊。
中了老海的腺体堵塞针,他现在浑身除了小腿与肩膀两处流着血的伤口外,沸腾的血液都仿佛被迫停滞了一切流动。
腺体像是被密不透风地牢牢封住,找不到任何一丝释放他越闸喷泄的信息素。
黑衣打手气得连说几个怒极的“好”字,举着枪便要直接往谢彻行胸□□。结果还未动作,脖颈大动脉处猛然泵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啊啊——!!!”
半兽人满嘴是血地扑倒了几个打手,戴了半边止咬器的牙齿锋利如刃。他抬起脸,眼神单纯又无辜:“谢,他们说,你是我的主人了。”
……
星舰启动的引擎轰鸣声盘旋在夜穹,e19的天际线被中央发电塔的霓虹割裂开,如注入熔浆的磐石裂隙般网状扩散。
封巡凛轻轻弹着烟灰,耷着眼皮反复切换着终端消息。元礼将最后一波获救的智脑人带上星舰,走过来问:“还在等?”
“嗯,”封巡凛转过腕看了眼时间,叼着烟眯眼道:“人都清点完了?”
元礼颔首:“非法贩卖智脑人及芯片器的流动团伙都已经铐走了,e19这边接头的还在蹲,不过供应链已经被我们砍断,他们也算是苟延残喘了。”
头顶上方的钟声又发出一阵绵长贯耳的报时。封巡凛熄了烟,面色沉稳冷淡,“不等了,直接启航,以免夜长梦多。”
元礼收到指令,向控制室发出启程命令,正转身上星舰,却发现他的长官还在原地垂着眼看终端。
“封队,不一起走吗?”
站在原地的alpha碾灭了鞋底烟头的星火,划开终端上久久没有回复的对话框,按下语音键——
“谢彻行,别乱跑,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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