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了,冬天来了,祁净还是穿的单薄,她不喜欢穿那些厚重的衣服,感觉臃肿又难看。

    今天是祁净的生日,沈行川给她安排着聚会,她则是陪着宁思唐去纹心心念念的纹身。

    陈译也在。

    去的地方是祁净纹身的那个巷子,现在客人少了,又赶上快过年了。

    宁思唐第一次来这,感觉还挺新奇,看了看老板,映像中纹身师不都是男的吗?

    最后,宁思唐决定纹个美杜莎。

    纹在左手臂上,她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终于把手臂放在了垫子上,突然,又收回来,看着老板拿着的纹身笔她就犯怵,之前看祁净纹身她就怕得要死,这玩意扎进肉里得多疼啊。

    宁思唐小声哀求:“老,老板啊,那个,您能不能轻点?”

    老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行行行,我知道了。”

    祁净笑了,听了几句宁思唐的鬼哭狼嚎,她受不了了,出了门。

    门上挂了铃铛,一推一响,还挺悦耳。

    打开门,一阵狂风吹来,夹戴着雨丝。

    抬头看,下雨了。

    天阴阴沉沉的,祁净站在门口,拿出一根烟,点了两下,灭了。

    又点。

    操。

    点烦了,她没耐心了,索性把烟咬在嘴里,打火机把玩在手中。

    视线随意落在一边,像个施舍者普度众生。

    祁净看过去,愣了。

    少年面前是两个男人,个子与他不分上下,他们在巷子一侧,雨无情的浇下来,绿叶被打的下垂。

    岑荡低着头,像是被人剃了骨。

    岑刚点着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点的是他那不堪一击的傲骨:“还敢跑?你能跑去哪里?你这一辈子都只能为我们所用。”

    祁净嘴里的烟滑落,雨声掩盖了喊骂声,她看着那个抬不起头的少年,心疼的想去死。

    只是几日没见,他脸上就有伤了,青灰色的落在嘴角,颧骨。

    祁净想都没想径直往前走,雨滴落下,她被人拉住。

    雨没碰到她。

    “铃铃铃”

    是风铃在响。

    陈译拿着外套披在她身上,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下雨了,别乱跑了。”他话带着恳求的语气,他看到了对面的岑荡,那个深陷淤泥的人。

    许是风铃声太吵,又许是风大,雨寒,岑荡有了反应,他奋力一挣,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净慢半拍的追上去,连外套的温暖都扣不住她。

    岑荡穿着祁净买给他的黑色外套,和祁净想的一样好看。

    巷子口,雨越下越大,雨是没有感情的,所有都可能被吞没,连来不及说的爱也是。

    祁净身子在抖:“岑荡!”喊出名字的同时她眼泪也掉了,胡乱抹着泪,她倔强的咬着嘴。

    岑荡停了,他多么想回头看看啊,看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看那个他宁愿错过考试也要回来的看的人。

    祁净就要睁不开眼睛了,这雨太大了,她全身都已湿透。

    路边的花也被浇倒,宣告着这场离别的无奈。

    祁净咬着唇,咬出血,她终于出声,声音又哑又撕心裂肺:“凭什么别人都喜欢我,就你不喜欢我?”

    “你能不能,稍微喜欢我一点。”

    我能不能用所有人都讨厌我来换你一个人喜欢我。

    岑荡心都要碎了,口袋中用来防身的刀直直扎入手心里,血糊满了口袋,疼痛充斥全身,他无动于衷,迈着步子往前走,腿脚就像灌铅一样,他还发着高烧,只是这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身后是眼泪止不住的祁净,那一刻,祁净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哭,也会难过,不舍。

    祁净第一次低头,在岑荡离开后她整个人都被颠倒了,身子似被反过来,五脏六腑被牵出来。

    巷子被大雨填满,地上坑坑洼洼。

    那个背影变成祁净往后很多年的梦。

    是不是我负了太多人了,所以现在有人来报复我了。

    无力且渺小。

    彼此都是嘴硬的人,可他们的心软啊。

    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只能用心感受。

    有些人是留不住,哪怕你付出一切,倾尽所有。

    你留不住飞鸟,同样,你也回不到大海。

    ……

    五年后,漓州市。

    大雪飘飘,漓州市第一警校今天毕业了。

    横幅拉着,挂在牌子上。

    祁净走在阶梯上,穿着警服,向上看,人群铺满楼梯,雪花落下来,落在警徽上面。

    这是一副多么美好的景观啊。

    “祁净!祁净!你等一下我!”

    祁净回头,警帽下面是一双桃花眼,眼尾拉着,撑着眼睛也大,她没化妆,只是帽沿遮着,阴影给她增加神秘感。

    师霜也穿着警服,只是没戴帽子,她头发上全是雪花,眼睫毛上也是。

    她跑到祁净身边,自然的挽过她的手臂,跟她一起走。

    师爽是c城的,因为热爱警察才考来漓州市的,她是个很可爱开朗的女孩,圆眼睛,笑起来还有个梨涡,和祁净是在四年前分宿舍时认识的,她们上下铺。

    师霜拍了拍头上的雪花,不满的抱怨道:“为什么到我们这届毕业就要下雨了啊,烦死了……”

    祁净不答,她抬头看着,雪花下的很慢,仿佛按了慢捷键,很诗情画意。

    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警服,摸着金属扣子,一瞬间她恍了神。

    五年了

    真快

    迎着雪花走,祁净走到教学楼,拍了拍身上还未融化的雪。

    师霜突然想起来:“对了祁净,刚刚老梁找你,说让你去后门等他,好像是市局长他们来了,要你陪着。”

    老梁是祁净在校的指导员,跟他熟的都这么喊他。

    祁净闻言皱皱眉,刚上来就要下去。

    后门的雪深,金色的警徽都被覆上了雪。

    警徽由长城、松枝和飘带构成,庄严且肃静。

    几辆警车驶入后门,那早就站着几个迎接的人了。

    车门被打开,沈局率先下来,他穿着大衣,上面印着警号,同老梁,王深几个人握了手。

    老梁客客气气:“辛苦辛苦,今天赶上下雪天了。”

    沈局摆摆手,他两鬓微白,体型微胖

    车上下来了个人,黑皮鞋先着地,紧接着是一身得体无褶皱的常服,上面别着警徽,岑荡手拿着警帽,走到沈局后面。

    沈局手搭在岑荡后面,把他往前推了推:“刑警队大队长,岑荡同志。”

    岑荡敬了个礼,男人五官深邃立体,寸头刚劲有力。

    王深激动道:“我记得你,二校的,那个提前进局工作的。”

    要知道,警校最不缺的就是优秀学员,拥有敏锐观察力的很多,身形矫健的也很多,要在这里面脱颖而出,拔得头筹,简直是难上加难。

    但岑荡做到了,他是那一届唯一一个提前出校进局的。

    ……

    祁净走在小道上老远就听到寒暄声了,她不想过去,于是就蹲在院子里的冬青树下玩。

    这时,门外皮鞋摩擦的声音渐渐近了,她下意识回头,手中掐着的树枝猛的掉落。

    与老梁身后的岑荡四目相对。

    霎时间,空气安静了。

    雪花突然下的快了,呼呼的,倒是不冷。

    和记忆的人不一样了,他着一身警服,双眼锋利如刀,皮肤黑了些,个子又高了些,头发也剪了,最主要的是,他眼睛不再无神死寂了。

    那里装着黑夜的星星,还挺好看。

    想过和你重逢的很多次,想到,我应该打你一顿,应该骂你一顿,在脑海中不断排练见面场景,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当陌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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