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国古代儒家思想文化发展成熟的理论形态,代表着古代思想文化的发展水平;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四子的读经方法,对我们今天读经很有启发借鉴意义;科学的治学次序、方法,治学当行与不当为之事,对当今的教育者、读经者均有指导意义、借鉴价值;读经当然不应舍弃之.

    卷一 道体(凡五十一条)

    书名:近思录 作者:朱熹、吕祖谦

    濂溪先生曰: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而主静,(无欲,故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大哉《易》也,斯其至矣!诚,无为;几,善恶。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性焉、安焉之谓圣,复焉、执焉之谓贤,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伊川先生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言寂然不动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之达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

    乾,天也。天者,乾之形体;乾者,天之性情。乾,健也,健而无息之谓乾。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天且弗违是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乾。

    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

    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鬼神者,造化之迹也。

    《剥》之为卦,诸阳消剥已尽,独有上九一爻尚存,如硕大之果不见食,将有复生之理。上九亦变,则纯阴矣,然阳无可尽之理,变于上则生于下,无间可容息也。圣人发明此理,以见阳与君子之道不可亡也。或曰:“剥尽则为纯坤,岂复有阳乎?”曰:“以卦配月,则坤当十月。以气消息言,则阳剥为坤,阳来为复,阳未尝尽也。剥尽于上,则复生于下矣。故十月谓之阳月,恐疑其无阳也。阴亦然,圣人不言耳。”

    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

    有感必有应。凡有动皆为感,感则必有应,所应复为感,所感复有应,所以不已也。感通之理,知道者默而观之可也。

    天下之理,终而复始,所以恒而不穷。恒非一定之谓也,一定则不能恒矣。惟随时变易,乃常道也。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何也?”曰:“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也,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磨面进。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天下自弃自暴者,非必皆昏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既曰下愚,其能革面,何也?”曰:“心虽绝于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则与人同也。惟其有与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

    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

    明道先生曰: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常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有多少不尽分处!

    “忠信所以进德”,“终日乾乾”;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盖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掩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著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

    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后稷之克歧克嶷,子越椒始生,人知其必灭若敖氏之类。)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观天地生物气象。(周茂叔看。)

    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

    满腔子是恻隐之心。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惟敬而无失最尽。

    伊川先生曰:公则一,私则万殊。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

    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

    杨子拔一毛不为,墨子又摩顶放踵为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如子莫执中,欲执此二者之中,不知怎么执得。识得,则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排著则不中矣。

    问:“时中如何?”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默识心通。且试言:一厅则中央为中;一家则厅中非中,而堂为中;言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如三过其门不入,在禹、稷之世为中,若居陋巷,则非中也。居陋巷,在颜子之时为中,若三过其门不入,则非中也。”

    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李邦直云:“不欺之谓诚。”便以不欺为诚。徐仲车云:“不息之谓诚。”《中庸》言“至诚无息”,非以无息解诚也。或以问先生,先生曰云云。)

    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一段事,无形无兆,却待人旋安排引入来教入途辙。既是途辙,却只是一个途辙。

    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卦》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已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

    明道先生曰: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感与应而已,更有甚事?

    问仁,伊川先生曰:“此在诸公自思之,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观之,体认出来。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为仁。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专以爱为仁?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博爱为仁则不可。”问:“仁与心何异?”曰:“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义训宜,礼训别,智训知,仁当何训?说者谓训觉、训人,皆非也。当合孔、孟言仁处,大概研穷之,二三岁得之,未晚也。

    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易传》曰:“成而后有败,败非先成者也。得而后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

    问:“心有善恶否?”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只可谓之水;至如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才则有善有不善,性则无不善。

    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者也。故四端不言信。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

    横渠先生曰: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此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遇聚结,为风雨,为霜雪,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

    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

    天体物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

    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

    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爱必兼爱,成不独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顺吾理者,则亦未如之何矣。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故触之而无不觉,不待心使至此而后觉也。此所谓“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

    心,统性情者也。

    凡物莫不有是性。由通、蔽、开、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知愚之别。塞者牢不可开;厚者可以开,而开之也难,薄者开之也易,开则达于天道,与圣人一。

    卷六 齐家之道(凡二十二条)

    书名:近思录 作者:朱熹、吕祖谦

    伊川先生曰:弟子之职,力有馀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学文,非为己之学也。孟子曰:“事亲若曾子可也。”未尝以曾子之孝为有馀也。盖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

    “干母之蛊,不可贞。”子之于母,当以柔巽辅导之,使得于义,不顺而致败蛊,则子之罪也。从容将顺,岂无道乎?若伸己刚阳之道,遽然矫拂则伤恩,所害大矣,亦安能入乎?在乎屈己下意,巽顺相承,使之身正事治而已。刚阳之臣事柔弱之君,义亦相近。

    《蛊》之九三,以阳处刚而不中,刚之过也,故小有悔。然在《巽》体,不为无顺。顺,事亲之本也,又居得正,故无大咎。然有小悔,已非善事亲也。正伦理,笃恩义,家人之道也。

    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间,大率以情胜礼,以恩夺义。惟刚立之人,则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卦,大要以刚为善。

    《家人》上九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严其身也。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

    《归妹》九二,守其幽贞,未失夫妇常正之道。世人以媟狎为常,故以贞静为变常,不知乃常久之道也。

    世人多慎于择婿,而忽于择妇。其实婿易见,妇难知,所系甚重,岂可忽哉?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更安忍置酒张乐以为乐?若具庆者,可矣。

    问:“《行状》云:‘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也?”曰:“后人便将性命别作一般事说了。性命孝弟,只是一统底事,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人言性命者,别作一般高远说。故举孝弟,是于人切近者言之。然今时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待安寝与不安寝,只不起与十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著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视己子与兄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是欲视之犹子也。”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就孝上说,故言父子天性,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己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父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己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又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以己之子妻公冶长,何也?”曰:“此亦以己之私心看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各量其才而求配,或兄之子不甚美,必择其相称者为之配,己之子美,必择其才美者为之配,岂更避嫌耶?若孔子事,或是年不相若,或时有先后,皆不可知,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如避嫌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取,如何?”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节者以配身,是己失节也。”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病卧于床,委之庸医,比之不慈不孝。事亲者,亦不可不知医。

    程子葬父,使周恭叔主客。客欲酒,恭叔以告,先生曰:“勿陷人于恶。”买乳婢,多不得已。或不能自乳,必使人。然食己子而杀人之子,非道。必不得已,用二子乳食三子,足备他虞。或乳母病且死,则不为害,又不为己子杀人之子,但有所费。若不幸致误其子,害孰大焉?

    先公太中讳珦,字伯温,前后五得任子,以均诸父子孙,嫁遣孤女,必尽其力,所得俸钱,分赡亲戚之贫者。伯母刘氏寡居,公奉养甚至。其女之夫死,公迎从女兄以归,教养其子,均于子侄。既而女兄之女又寡,公惧女兄之悲思,又取甥女以归,嫁之。时小官禄薄,克己为义,人以为难。公慈恕而刚断,平居与幼贱处,惟恐有伤其意,至于犯义理,则不假也。左右使令之人,无日不察其饥饱寒燠。娶侯氏。侯夫人事舅姑以孝谨称,与先公相待如宾客。先公赖其内助,礼敬尤至。而夫人谦顺自牧,虽小事未尝专,必禀而后行。仁恕宽厚,抚爱诸庶,不异己出。从叔幼姑,夫人存视,常均己子。治家有法,不严而整,不喜笞扑奴婢,视小臧获如儿女。诸子或加呵责,必戒之,曰:“贵贱虽殊,人则一也。汝如是大时,能为此事否?”先公凡有所怒,必为之宽解,唯诸儿有过,则不掩也。常曰:“子之所以不肖者,由母蔽其过而父不知也。”夫人男子六人,所存惟二,其慈爱可谓至矣,然于教之之道,不少假也。才数岁,行而或踣,家人走前扶抱,恐其惊啼,夫人未尝不呵责曰:“汝若安徐,宁至踣乎?”饮食常置之坐侧。尝食絮羹,皆叱止之,曰:“幼求称欲,长当何如?”虽使令辈,不得以恶言骂之。故颐兄弟平生于饮食衣服无所择,不能恶言骂人,非性然也,教之使然也。与人争忿,虽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及稍长,常使从善师友游,虽居贫,或欲延客,则喜而为之具。夫人七八岁时,诵古诗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烛。”自是日暮则不复出房阁。既长,好文而不为辞章,见世之妇女以文章笔札传于人者,则深以为非。

    横渠先生尝曰:事亲奉祭,岂可使人为之?

    舜之事亲有不悦者,为父顽母嚚,不近人情。若中人之性,其爱恶略无害理,姑必顺之。亲之故旧,所喜者,当极力招致,以悦其心。凡于父母宾客之奉,必极力营办,亦不计家之有无。然为养,又须使不知其勉强劳苦,苟使见其为而不易,则亦不安矣。

    《斯干》诗言:“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言兄弟宜相好,不要相学。犹,似也。人情大抵患在施之不见报则辍,故恩不能终。不要相学,己施之而已。

    人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常深思此言,诚是。不从此行,甚隔著事,向前推不去。盖至亲至近,莫甚于此,故须从此始。婢仆始至者,本怀勉勉敬心,若到所提掇更谨则加谨,慢则弃其本心,便习以性成。故仕者,入治朝则德日进,入乱朝则德日退,只观在上者有可学无可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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