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盛行远来接他，程栩做不出来。只好让司机送他。他爸一向是为了学习什么都好，问他要不要单独再雇个司机。程栩下意识摇头，心想不如把这钱给自己，他让盛行远来接。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明玥回来了，带了两个小蛋糕和程栩分着吃，一边吃一边笑眯眯的听程栩讲在学校里的故事。
程栩正讲到运动会，有些口渴停下来喝水，听见沈明玥笑眯眯的发话：“听起来我们小栩又有新朋友了。”
程栩疑惑：“谁？”
“你同桌啊。”沈明玥也喝了口水，依旧笑眯眯的。
程栩被这个认知震惊到了，到吃饭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和盛行远，是朋友吗？要说敌人，那现在肯定不至于，但是朋友，盛行远的确对他挺好的，但要说哪里好，也是零零碎碎的，况且，盛行远会这么觉得吗？
怀着这样的心思，程栩给盛行远发了信息：“我明天没有自行车去上学。”
过了好一会，盛行远回：“打个车过来。”
程栩莫名其妙的有点不高兴，他将此归结于盛行远对雇主的不敬业态度。因此上课的时候程栩还是气鼓鼓的，本来他都想好跟盛行远打个招呼的。
盛行远倒是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安然的睡他的觉，仿佛程栩的气与他无关。
程栩不由得更来气了。因此当盛行远终于在第二节课睡醒问他这是什么课的时候，程栩沉默以对，并且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余光里，盛行远转了回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大课间的楼道里永远是最拥挤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回字形的楼，整个一年极几层楼的人挤在一起，楼梯上水泄不通，动弹不得。程栩和逄鑫跟在后面，都对着交通状况不抱希望，随意的聊着天。
“你有没有玩最新的游戏？”
“没玩。”
“那你看刚出的那个动漫了吗。”
“没有。”
“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程栩刚想否认，后面有人帮他回答了：“看起来是的。”
程栩艰难的回过头，后面的男生向他打了个招呼——笑起来牙很白。高一十二班的杨乾，体育生，整个年级都是他的朋友：“听说你和盛行远很熟。”
“没有。”程栩冷着脸放下一句，挤出人群。杨乾和逄鑫面面相觑，杨乾耸了耸肩。
程栩绕到另一边的小楼梯，这边因为方位的原因一向人很少，他噔噔噔跑了两级台阶，突然停下，那个身影，果然是盛行远。
经过程栩的观察，盛行远对于课间操一向随意，想去就去想逃就逃，李效平也不管他，好像他不搞出更大的事情就谢天谢地了。此时，盛行远就领着个袋子走在楼梯上。
眼见他要走到拐角，程栩赶紧低下头往回走——“程栩。”
盛行远正站在拐角处，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下节课是李效平的课。”
“我，我这就上来了。”程栩低着头往上走，没听见盛行远的脚步声，一抬头，盛行远拎着袋子递给他：“甜的，吃吗？”
程栩斜眼看着：“这算什么？”
盛行远也不解释，塞进程栩手里，就离开了。程栩眼瞅着他走过拐角，才打开看，是超市的梅花饼，每天才几个，下了课间操就抢不到了，正躺在他的手心里冒着热气。
难道是专门为他去买的吗？程栩有些出神。
“啊？没听见上课了吗，啊？”李效平出现在身后，程栩吐了吐舌头，快速跑走了。
也许吃甜的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程栩偷摸着吃了一个梅花饼，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美化了。没想到盛行远不声不响，还挺会关心人的。
逄鑫形容他美得冒泡，程栩也不反驳，他就是美得冒泡。不光这样，盛行远放学了还是骑着电动车送他回家，到了家门口程栩开始提要求：“我不想打车了，明早上你来接我吧。”
盛行远很没表情的点头：“行。”
程栩一路高高兴兴回家去，盛行远看起来还不是那么会照顾人，还是得自己多教着点。
另一边，盛行远正在给两个妹妹分剩下的梅花饼，盛心甜直舔嘴，嘬着指头。
盛佳瑶一边笑，一边看表：“哥，是不是要去打工了？”
盛行远站起身来，去拿头盔，盛佳瑶又说：“哥，要不还是换个工作吧。”知道也没回音，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去写自己的作业。
盛行远这次却真的可以回答一个“嗯”字，把小姑娘给惊在了原地：“哥，你怎么舍得的，难道你被富婆包养了？”
“不是富婆。”盛行远敲了敲她的脑袋，转身心想，跟富婆可能也差不了多少。
酒吧的活给钱多，只上晚班，一个月五千，老板人也挺好。只是每天夜里三四点下班，早上不到六点起床帮叔叔支摊，哪怕他可以在课上补觉，也有点感觉累了。
程栩的钱，不说是救命稻草，但也意义非凡。这意味着如果他辞去酒吧的工作，就可以晚上再打一份工，哪怕钱少一点也可以，他课上不睡觉，多少能听一点课，也不算辜负他妈的遗嘱。
他跟酒吧老板提了，老板倒是十分舍不得他，盛行远长得帅，身手好，任劳任怨，老板说再找不到这么好的员工了，多少也带点真情在里面。盛行远答应干完最后一个月，老板连连答应，还许诺盛行远什么时候想回来都随时欢迎。
当天晚上酒吧有活动，盛行远走得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早上出摊的时候，叔叔婶婶都已经起来了，盛行远没敢睡，怕睡了起不来，叔叔一边准备，一边跟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医生说你爸那边慢慢也平稳了，等过段时间人更清醒了，你就多去医院看看他，别干那个酒吧的活。”
盛行远低着头干活，答应了一声，叔叔也没当真，婶婶跟他使了个眼色，叔叔只是摇头。
盛行远很明白自己对于叔叔家里是个多么大的麻烦，哪怕他初中开始就逐渐独立负担自己的饭钱和爸爸的医药费，可是生病并不只是钱的问题，一遇到不好的情况，婶婶就要请假去照顾，况且总还有紧急的情况，叔叔垫了也不会再向自己要。另一方面，自己住在叔叔家里，一个病人加一个孩子，其他亲戚的话来来去去，那些夸奖把叔叔压得直不起腰。
星期天，盛行远去看他老爸，果然情况好多了。盛明凯想坐起来，可没有力气，只是用眼神抚摸着他。盛行远甚至有些惊异，过了三个月凶险的时期，老爸又一次熬了过来。那个躺在床上枯瘦的、老的甚至像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爸爸吗。
“爸。”
从喉管里发出的“嗬嗬”的声音一下子大了，盛行远知道是在回应他。叔叔说爸爸算过，他命硬。因此挣扎了这么长时间，依旧还是能回应他。
张姨走了过来，示意盛行远坐下。张姨负责在他和叔叔婶婶没空的时候陪护老爸，工资要得很低：“你会有出息的，这点钱不急着要。”
他想，可能很快就到了，老爸的身体一直不好，不愿意住院，从他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时不时去医院，到他初中几乎每年要住一段时间，到现在在医院里躺了四个月。这么活着也许是很没意义，盛行远也听过他老爸对着叔叔哭过，说把一家都给拖坏了，可是老爸就是老爸，有这么个人就还有归处。
盛行远直起身子来，接过阿姨手里的布：“我来吧。”
与此同时，沈明玥正带着程栩参观她的画室。沈明玥打算在国内先呆上一年，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也想试试自己自力更生的滋味。
“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大学一直在勤工俭学，后面就开始实习，毕业了几家公司抢着要她，她还不去，读研究生去了。我在国外读了几年，别的没学到，厚脸皮还是有点的，你说我让她来我这里帮忙看一下，她会不会答应啊。“
沈明玥正在幻想她与自己喜欢的人的浪漫场景，程栩又想起了盛行远，大学勤工俭学有什么了不起的，高中晚上打工的人还没说什么呢——盛行远考得上大学吗？看起来他也不太在乎的样子。在他们这个城市，满满的挤满了外地的高学历打工仔，到时候还有盛行远的位置吗？
“你看，我在这里安排一个画像，就画的是我们毕业旅行的场景，她会不会猜出来？”
“你这里会收高中学历的人吗？”语气梦游一般。
沈明玥瞪眼：“也不是不行吧，你姨我穷。”
程栩放下心来：“那就好。”
晚上沈明玥带程栩吃完了饭，勾着程栩的脖子笑的很邪恶：“小栩，想不想去酒吧？”
程栩无语：“会被我妈打的。”
沈明玥笑的志得意满：“放心，你爸你妈今晚上去约会，不管我们。”
程栩又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字：你去过酒吧吗？
笑对阳光这次回的很快：去过。
木习习：好玩吗？
笑对阳光：一般。
木习习：里面有好看的女生吗？
笑对阳光：有。
程栩抬起头来，没头没尾的说：“走！”
把沈明玥吓了一跳。
盛行远把手机放到一边，换上酒吧的制服，黑色的紧身马甲把他的腰勾勒的很显眼。
他打开门，走进灯红酒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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