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汁儿病得那么重,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失踪?

    米豆出来了,她和勺子拥抱在了一起。

    白沙和微微拥抱在了一起。

    只有我傻傻地站着。

    过了会儿,我吼起来:“她是怎么失踪的?你看着我!”

    季风迎着车灯看着我,眼圈有点湿,她说:“下午,风停了之后,我去湖边给小5和碧碧留了几行字,到帐篷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我说:“那之前她清醒吗?”

    季风说:“不清醒,一直在高烧。”

    我说:“她能不能是烧糊涂了,离开了帐篷,一个人走丢了?”

    季风摇摇头,说:“不会,当时她连坐都坐不起来,吃药的时候,还是我把她扶起来的。”

    我说:“你找了吗?”

    季风反问我:“我能不找吗?”

    我说:“你找哪儿了?”

    季风说:“我和微微、米豆分头找的,四周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我说:“没发现她的脚印?”

    季风说:“很奇怪,我没发现她的脚印。”

    微微和米豆也走了过来,微微说:“周先生,我们尽力了,确实找不见她。”

    我看了看微微:“当时你在哪儿?”

    微微说:“什么时候?”

    我说:“季风在湖边挖字的时候。”

    微微说:“我在帐篷里睡觉了。”

    我又看了看米豆:“你呢?”

    米豆说:“我也在帐篷里躺着。”

    我说:“你没听见什么声音?”

    米豆说:“当时刮风,没听到什么。”

    季风更正说:“刮风的时候,我和她都在帐篷里。风停之后她才不见的。”

    米豆说:“噢,反正我听见季风喊才跑出来的。”

    勺子、大物和白沙也走过来。他们知道浆汁儿不见了,都不说话了。

    我对他们说:“好了,你们都去睡觉吧,太晚了。我和季风商量一下。”

    勺子就搂着米豆了帐篷。大物跟着他们。

    白沙和微微也去了。

    我四下看了看,荒漠漆黑,湖水漆黑,植物漆黑。

    沉默了一会儿,我对季风说:“那个安春红好像变成了一堆沙子,仪器都恢复正常了。”

    季风愣住了:“真的?”

    我说:“嗯。”

    季风说:“天哪,我们可以离开了!”

    我说:“是啊,可以离开了。”

    季风看了看我的脸色,不再兴奋了,她叹了口气,嘟囔道:“浆汁儿怎么办呢”

    我转身上车,季风一把拉住了我:“你干什么!”

    我说:“我去找她。我当然得去找她!”

    季风没放手,她说:“周老大,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白天找的范围,够你跑到天亮的!”

    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风说:“帐篷吧,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开车去找。”

    我没有熄火,没有关车灯,失魂落魄地跟着季风到了帐篷里。

    帐篷里,依然摆着三个睡袋,我和季风坐在两旁,中间浆汁儿的睡袋空着。

    我们都没有躺下,静静地坐着。

    类人已经结盟,不可能劫持浆汁儿。

    那些婴孩从不害人。

    安春红消失了,飞行人也就消失了。

    那么,究竟是谁把浆汁儿搬运走了?

    我绞尽脑汁地思索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说:“季风,出去之后,我们结婚吧!”

    季风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怀疑我。”

    我说:“你愿意吗?”

    季风继续盯着我,表情很难过:“周老大,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可能伤害浆汁儿,也不可能伤害任何一个人。”

    我说:“我在谈我俩的事儿。”

    季风把目光转向了帐篷外,帐篷外一片黑暗,她低低地说:“我跟你工作6年了,你从来没指责过我的能力,但是现在你竟然怀疑我的人格。”

    我的眼圈湿了,看着季风,恳求道:“季风,我可以不和她结婚,我只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季风突然变得很冷漠,她说:“你现在有点失控,我想睡了。”

    我逼视着她的眼睛,说:“帐篷外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一直伸到湖边,你怎么解释!”

    季风平淡地说:“我告诉过你,我去挖字了。”

    我说:“季风,我非常不愿意相信是你害了浆汁儿!但是,你的脚印比平时深了很多,我都替你找不到理由!”

    季风看着我,好像在琢磨我的内心,又好像在思谋对策,半天她才说:“那我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你信吗?”

    我紧紧盯着她:“你说。”

    季风转过头去看着帐篷外,说:“午睡醒了的时候,我感觉哪里不对,掀开门帘朝外看了看,我发现那个湖里的水涨了,已经蔓延到了帐篷前,我发现之后,它就一点点退了”

    我说:“当时浆汁儿还在?”

    季风说:“她在睡着,我叫她起来看,她昏昏沉沉的,怎么都叫不醒。”

    我说:“就算这是真的,跟脚印深浅有什么关系?”

    季风说:“我出去的时候,沙地是湿的,所以留下的脚印才那么深。”

    我冷笑了一声,说:“湖水也涨潮退潮吗?”

    季风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我说:“我看了,另外两个帐篷外的脚印都没你那么深!”

    季风说:“你知道罗布泊的太阳有多毒!微微和米豆她们睡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把沙地晒硬了。”

    我说:“就是说,她们都没看见湖水‘涨潮’?”

    季风说:“她们没说起这件事儿,应该没有。”

    我说:“好吧,我当你说的是真的。”

    季风钻进了睡袋里,淡淡地说:“周老大,我怎么都想不到,你我之间会有今天这样的谈话。晚安。”

    她第一次侧过身去躺着,背对着我。

    我觉得她是在躲避我的眼睛,我觉得她在快速思考刚才说的话有没有漏洞。

    我一个人坐着。

    我喃喃地说:“我只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季风再没有吭声。

    我做了一夜噩梦。大部分记不清了,隐隐约约记得一个场景,天黑糊糊的,瘦弱的季风抱着昏迷的浆汁儿,踉踉跄跄地走向了湖边,接着我听到“扑通”一声,过了半天,季风才慢慢走来,那张脸却变成了安春红

    我很早就醒来了。

    转头看看,季风的睡袋空着。

    我爬起来,走出帐篷四下看了看,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另两个帐篷都安安静静,那些人还在睡着,不见季风的踪影。

    我赶紧到帐篷里,在她的睡袋上看到了她的手机,按亮,就看到了她留给我的字

    周老大,我去古墓了,希望你顺利离开,希望你一切幸福。我爱令狐山。再见了。

    我拿着手机坐下来,脑袋里如同一团乱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帐篷外有了走动声,说话声,我没有走出去。

    他们似乎在忙活早餐。

    我没心情吃东西,我要开车出发了,去找浆汁儿。

    有人走过来。

    几双脚步的声音。

    勺子在帐篷门口出现了,他身后跟着米豆和大物。接着,白沙和微微也来了。

    勺子问:“那个季风呢?”

    我说:“她去找那些类人了。”

    勺子问:“为什么?”

    我说:“她选择留下来。”

    勺子想了想,然后说:“周先生,我们要走了。你呢?”

    我说:“你们去哪儿?”

    勺子说:“家啊。”

    我说:“噢我不能走,我要找到浆汁儿。”

    勺子说:“一夜都过去了,没什么可能性了。”

    我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必须找到她。”

    勺子说:“好吧,那我们给你留下一半汽油。”

    说完,他带着米豆和大物离开了。

    白沙和微微走进了帐篷,白沙轻声说:“大咖,我们也走了。”

    我木木地说:“好的。”

    微微弯下腰来,双手支在膝盖上,对我说:“季风走了,浆汁儿也失踪了,你一个人怎么办?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人多,我们互相都有个照应。出去之后,找到了救援,你再来呗。”

    我说:“我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走的。”

    微微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们很不放心。”

    我说:“没事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走吧!”

    两个人不说什么了。离开的时候,白沙说:“我会把食物和水分成7份,给你留下两份。”

    我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说:“谢谢你。”

    他走到我跟前,在我耳边低声说:“大咖,我理解你。”

    白沙和微微上了勺子他们那辆车,他们把车发动着,要走了。

    我走出了帐篷,来到车前,对勺子说:“我们现在应该在罗布泊的西部,你奔若羌。我看了,总共278公里,够你们走几天的。你记着,gps坐标点之间没有直路,必须绕,一旦绕错了,迷路了,你们的汽油就可能用光”

    勺子说:“我们会小心的。你保重。”

    其他几个人分别跟我挥手告别,车就开走了。油门踩得“呜呜”响,就像爬坡的牛。

    我在沙漠上站着,目送他们。过了很长时间,车影渐渐小了,终于变成了甲壳虫那么大,天地之间恢复了安静。

    刚进入罗布泊的时候,我们团队11个人,我们在罗布泊上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个月,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湖边,留下了季风写的字小5,碧碧,告诉其他人,离开吧。我们要走了。谢谢你们一直没有放弃!

    茫茫荒漠,我去哪里找浆汁儿?

    我把白沙留给我的食物和水全都搬进了车里,然后上了车。

    找不到浆汁儿,我也不打算帐篷了,这个湖没什么留恋的,它只是一个假象。我会一直开下去,找下去,直到汽油耗尽。

    浆汁儿肯定躺在这片荒漠上,以停止了时间的方式把我等待。当我一点点走不动了,终于躺下来的时候,我们就算是举行了婚礼。我不想炫耀,其实我们的婚礼也没什么优越的,只是婚礼场地大了点儿

    浆汁儿在半昏迷状态中被某种东西抓起来,飘飘摇摇地飞上了半空。

    她依然没有醒,只是梦见自己在飞,飞过了荒漠,飞过了山岭,飞过了田野,飞过了河流终于,她到了长沙的家。

    她满心惊喜,正要打开家门,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周德东还被困在罗布泊上,可能永生永世都出不来了。她一下伤心起来,钥匙就掉在了地上,接着她嚎啕大哭

    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到了什么上,“忽悠”一下就醒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

    她四下摸了摸,都是沙子。

    这是哪儿?

    为什么这么黑?

    她挣扎着站起来,摸索着朝前走了几步,她确定她不在帐篷里,不知道怎么来到了沙漠上!

    她惊恐地大声呼喊起来:“周德东!季风!”

    没人说话。

    四周一片地狱般的黑暗。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手机在帐篷里。她在沙漠上坐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

    罗布泊夜里很冷。

    而此时,她分明能感受到太阳的炎热。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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