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眼神,给了我一个尴尬的笑脸,解释道:“过去我叫他师父,那是记他的恩情,可最近这几年我和他做对手生意,可算是看清了他这人的嘴脸。赵德楷,他是要把我们百乌山往死里整啊。有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请你跟我趟陕西。”

    我扯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他:“怎么了,陕西那边又出事了?”

    闫晓天沉默了片刻,才对我说:“最近,生意上的事出了点问题,我怀疑,咱们这边的人里头可能有内鬼。”

    我斜眼看着他:“你说清楚,是你的人里有内鬼,还是我们给你安排的人里面有内鬼?”

    闫晓天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才说:“都有可能。”

    原本我还打算让他说一说那边的具体情况,可罗菲却打断了我们:“有道才刚出来,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先让人休息休息行不行!”

    闫晓天立即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对对对,明天再说,不着急,嗯,不着急。”

    可看他的表情,明明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但我也不打算多问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先休息休息。

    仙儿拿起烧壶,给我倒了满满一大碗热牛奶,我美美地喝了一口,长长吐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极其放松。

    能活下来真好啊。

    快要散席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山神的事,就问孙先生山神究竟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孙先生说,他们这两天在山神的尸体附近发现了一个半米宽的洞口,洞壁沾着山神的血迹和皮肉,而且山神的遗骨上还有冻伤,要知道这些山神可是长年身居在雪山中,早已习惯了极寒的气候,可冻伤竟然已经入骨,这是极不寻常的。

    梁厚载分析道:“半米多宽的洞口?如果没猜错的话,甲尸应该曾离开过夜冢,到地面上来过,它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引来了山神。骨上有冻伤,那种伤痕,应该是夜魔留下的。这就怪了,夜魔一直被压在石台下面,它的黑气根本出不来,怎么伤到山神的呢?还有一件事,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好像是甲尸引着咱们到石门那边去的吧?”

    我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梁厚载紧皱眉头说:“如果说,甲尸知道番天印是用来镇压夜魔的关键之一,它又是夜魔的爪牙,为什么还要将咱们引过去呢?完全说不通啊。”

    听梁厚载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梁厚载继续说道:“刚才我和刘尚昂聊天的时候曾聊起过泉眼附近的那道石墙,刘尚昂说,那面墙的构造原理和混凝土有点相似,就是用泥巴混合碎石,这样一样,墙壁会变得更坚固,更难破拆。甲尸虽然有一定的智商,可它不至于聪明到想到用泥石混合的方法来筑墙,那面墙,肯定是有人刻意建造的。换句话说,在咱们进入夜冢之间,还有其他人进去过。”

    这时刘尚昂插上了嘴:“有人进去过?这些人怎么没把隧道里的金镜拆走呢,那东西值不少钱呢。”

    梁厚载说:“要么是不在意那点黄金,要么,就是那些人的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拆卸那些金镜。我认为,之前进入夜冢的人一定修为极高,山神被冻死、石门结冰,都说明夜魔的力量曾经离开过豫咸一脉布下的大阵,我想,那些人应该是利用夜魔做了什么事情,在事情结束之后,又将夜魔封入了大阵之中。”

    说到这,梁厚载将脸转向了我:“而且道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敏度曾说夜魔三千年一轮,按说,命理、命数中出现的时间都非常精准,三千年就是三千年,不会是三千零一年,也不会是三千年零一个月,可从夜魔被封至今,年份已经超过了整三千。”

    我点头:“这确实有点不合常理。”

    梁厚载接着说道:“我认为,第一个三千年轮终结的时候,大圣祖的后人应该进过夜冢,只不过他进入夜冢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封印夜魔,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但他一样让夜魔进入了下一个轮,我认为,甲尸将咱们引诱到石门那边去,也和这个人曾经做下的一些事有关。”

    我想了想,说:“大圣祖的后人不一定就是寄魂庄的人吧。”

    梁厚载:“嗯,其实,所有的道家人,都算是大圣祖的后人了吧。不过,这里藏着一座地藏墓的事,大概只有寄魂庄的人知道吧?”

    说话间,梁厚载看向了我刘师叔和孙先生。

    刘师叔应道:“除了寄魂庄之外,其实还是有人知道的,但能自由进入地藏墓的,除了孙先生,就只有咱们寄魂庄的宗字辈门人,哦,现在又要算上你们这几个小辈了。”

    孙先生也附和道:“在平时,就算是有人来特训,也是蒙着眼进入峡谷,打开地藏墓入口的手法,是不能让他们看见的。”

    梁厚载重新将话题带到了正路上:“这么说,先我们一步进入夜冢的人,那就只能是寄魂庄的宗字辈长辈了。”

    我盯着梁厚载:“你是说”

    梁厚载叹了口气:“能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夜冢的,也只能是你师伯了。”

    “赵宗典?”柯师叔突然提高嗓门问道:“他进夜冢干什么!”

    梁厚载摊了摊手:“这种事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解释。不过我想,以他的为人,进入夜冢或许是有些不便告人的目的,但肯定没有恶意。”

    就听柯师叔嚷嚷道:“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他堵住泉眼是什么意思?赵宗典这个人你们不了解,他就是一个歪门邪道,他进夜冢,绝对没安好心!”

    听得出来,柯师叔对我师伯是有偏见的。

    梁厚载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为师伯辩解道:“我虽然和他没什么深交,但也见过一面”

    我挥了挥手,打断了梁厚载:“这件事不要再讨论了。哪天找到了我师伯,很多事情自然能弄清楚的。”

    其实我是借着打断梁厚载的发言来中止关于我师伯的讨论,我估计如果再讨论下去,柯师叔就要开骂了,从感情上来讲,我是不希望听到别人骂我师伯的,毕竟是同门的亲师伯啊。

    柯师叔大概也了解我内心的想法,也没再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吃完饭,我和梁厚载他们一起收拾了碗筷之,随后就一个人离开了帐篷,来到了溪流附近的一个小山包上。

    在夜冢待了一个多月,盛夏已过,空气中微微带着些凉意,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倚着山包上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地上的草很软,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望着天空中的星河出神。

    即便是我所在的那个小城市里,每到夜晚,也只能看到几颗零星的星星,而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牧场上,夜幕之中却是由大量星辰汇聚在一起的星河。

    我曾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仰望过一次星空,在那之后,每天的特训弄得我精疲力竭,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仰望它。

    这是我第二次对着星河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夜穹被这些亮白色的星辰占领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平静。

    在这种状态下,我能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起风了,我身后传来了仙儿的声音:“到你住的地方没找到你人,就知道你肯定跑到这发神经来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仙儿还是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白裙子,风变得大了一些,裙摆剧烈地摇动,发出一阵猎猎的声响。

    她上了山坡,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塞给了我:“罗菲给你的,她不好意思送,我就替她送来了。”

    我接过盒子:“什么东西?”

    仙儿:“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块崭新的手机,不过电池没电了,我试着开了一下,没能将它打开。

    仙儿说:“老罗家最近做了一家手机行,这手机是限量发行,罗菲专门为你留下的。过年的时候她就带着它,一直不好意思给你,我也是看到了这个盒子,问了好几次她才告诉我这是送你的礼物。这丫头也真是的,外表看上去开朗、泼辣,可在这种事上和你一样,都是闷闷的。”

    我将手机放盒子里的时候,仙儿突然话锋一转:“左有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我和罗菲,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被她这么一问,我顿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仙儿就是这么直接,我知道她早晚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没想到是今天晚上。

    我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有意岔开话题:“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

    仙儿:“别打岔,答问题。”

    我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鼻子,说:“现在我还没成年呢,也不敢早恋啊,呵呵。”

    仙儿:“左有道,你这是逃避问题。那这样,你觉得你成年以后,会选谁呢?”

    我知道我今天是难逃一劫了,可这样的问题,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

    仙儿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紧紧盯着我,弄得我脑子里更乱了。

    还好,就在我快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闫晓天吭哧吭哧地跑来了,我一看到他,立即朝他喊:“闫晓天,这么晚出来跑步啊?”

    闫晓天刚要从山包下走过,听到我叫他,立即停了下来,他一边朝我招手,一边说:“唉,可找到你了,刚才去你住的地方发现你不在,梁厚载说你可能到这里来看星星了。哟,仙儿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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