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师父将水壶别在腰上,开始下塔了。

    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的刘尚昂这会好像是憋不住了,跑到我师父跟前嚷嚷着:“柴爷爷,咱们这次下墓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一开始说要除妖,后来又说玉不能动,现在你又把玉拿走了,咋事啊到底是,我咋转不过弯来了呢?”

    说实话刘尚昂问的这些问题,我也想问来着。

    我们这次下墓,到底是为了啥呀?

    师父看着刘尚昂,突然两眼一眯缝,对刘尚昂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啰嗦,闭气功今天还没练吧?”

    刘尚昂一见我师父眯缝眼,当场就哑火了,没敢再说话。

    我心里有些许多许多的疑问,可现在也不敢再说话了,我师父那样样子,明显就是压根就没打算向我们解释。

    邪墓里头的大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对于这个问题,我尤其想知道答案,虽然老太爷也说了那是一条大蛇,可大蛇究竟是什么蛇,长什么样子,只有苏三通见过,老太爷也是说不清楚的。

    从塔里出来的时候,深渊中的生气已经消失了,阴气也比之前淡了很多,看样子,邪墓里的东西,的确是被夏师伯他们镇住了。

    下塔之后,我们没有原路返,而是继续朝着前方行进,爬过连接石塔的阳锁之后,途径几个墓道,终于找到了离开邪墓的盗洞。

    这个盗洞和杌齿相连,是当年苏三通他们挖出来的,早年山体滑坡的时候原本已经被填死,是夏师伯他们找到了盗洞的位置,又重新将盗洞打穿,我们才得以在正午时分之后安全离开墓穴。

    这一路走下来,我也试探着问过师父大妖的事,可师父就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弄得我抓心挠肝的。

    而且我感觉,师父对于罗有方逃走的事情好像也不怎么关心。

    我们从盗洞里出来的时候,夏师伯、赵师伯、庄师兄、冯师兄他们都在,屯蒙和豫咸两脉的“有”字辈门人也都聚集在了老黄家祠堂的后山上。

    师父将装着邪玉的军用水壶塞给了赵师伯,一边说:“我累了,得休息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唉,困了困了,老了,不中用了。”

    赵师伯白了我师父一眼:“在我跟前说自己老,你也好意思的。”

    我师父没理他,和老黄家的人一起下了山,可我和刘尚昂、梁厚载他们两个却不怎么想走。

    庄师兄上来拍了拍我,说:“有道,你也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我说:“我还是留下吧,很多事情都没弄清楚呢,我问师父,师父也不给我解释。”

    这时候夏师伯走了过来,问我:“你师父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最近没休息好吗?”

    我点了点头:“是呢,从来到老黄家以后,师父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也是累坏了。”

    听我这么说,夏师伯先是点了点头,之后他又朝我师父的背影望了过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师伯则远远地招呼我们几个:“留下来也好,正好我这边缺人手呢,过来帮忙!”

    当时我们三个也累得不行了,听说要过去帮忙,都不愿意过去,可赵师伯又说了一句:“顺便和你们聊聊邪墓的事。”

    这句话一下就刺激到我们了,我们三个赶紧忙不迭的跑过去。

    之前我留下来,本来是想从庄师兄和冯师兄那边探探口风,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邪墓里头的事情,没想到赵师伯竟然要主动告诉我们,这对我们三个来说,绝对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赵师伯带着我们来到了杌齿附近,又给了我们一些镐和铲子,指着那两颗杌齿对我们说:“把这两块破石头给我挖出来。”

    刘尚昂顿时嚷嚷起来:“卧槽,大爷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两根石头可是从邪墓里头生出来的啊,这得挖到哪辈子啊?”

    赵师伯在刘尚昂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卧槽,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人说脏话呢。谁告诉你这两根石头是从邪墓里生出来的?”

    刘尚昂说:“是老包说的啊。”

    我赵师伯当时就露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说:“包有用啊,就他那点能耐”

    没等赵师伯把话说完呢,刘尚昂就把他打断了:“不只是老包啊,老黄家的人,还有我柴爷爷都是这么说的。”

    赵师伯被刘尚昂打断,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让你挖你就挖,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再跟我这唧唧歪歪,我让你把整座山都给我挖了。”

    刘尚昂直接吧手里的铲子一扔:“我就不挖,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赵师伯和刘尚昂都是这种驴脾气,两个人如果真杠上了,事情弄不好会很麻烦。

    我这边正担心着呢,就听赵师伯慢悠悠地说:“我听大和尚说,你最近跟着柴宗远练闭气功呢吧?头我得跟柴师弟说说,让他好好操练操练你。唉,你这个脾气啊,确实是个问题,头我跟他说说,让你抄抄道德经什么的,养一养心性。”

    别说,就前两天,刘尚昂不好好练功,我师父还真让他抄过道德经。

    抄经的痛苦,刘尚昂也是有亲身体会的,被我赵师伯这么一说,他的脸色都变得红一阵绿一阵的,可终究还是捡起了铲子,很不服气地说:“挖就挖,谁怕谁啊。”

    说完就满脸不情愿地在杌齿旁边乖乖挖起了土。

    第一铲子下土的时候,我还听他嘟囔了一声:“切,为老不尊。”还好当时他声音小,我赵师伯没听见。

    赵师伯看着刘尚昂,脸上的表情一直乐呵呵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挖了两铲子土,就感觉胳膊上传来一阵酸麻,在不久之前我倒着踩了一套罡步,当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之后又是爬锁链又是钻盗洞的,身子还真是有些吃不消,现在十几斤的铁铲拿在手里,都觉得特别费力。

    赵师伯大概是看出了我身子有些不适,就朝我招了招手:“来,有道,休息一会,让他们先挖。”

    让刘尚昂和梁厚载两个人在这里挖土,我一个人去休息,这种事我反正是坚决不会干。都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睡过觉,都是累死累活了大半天,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歇着。

    这时候梁厚载也推了我一把,说:“你去歇歇吧,你们那一脉的罡步反噬太大,加上你又是倒着走的,身子肯定吃不消了。等会万一你晕倒了,我和刘尚昂还得抬着你下山。”

    刘尚昂也在旁边符合着说:“载哥你别闹了!我反正现是没什么力气了,挖个土都费劲,就道哥那将近两百斤的体重反正他要是晕倒了,我坚决不抬,要抬你自己抬。”

    说完之后,刘尚昂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啥是罡步啊?”

    梁厚载冲他笑了笑,说:“就是道哥对付黑影子的时候踩出来的那种步法。”

    刘尚昂很惊奇地说:“哦,原来那就是罡步啊,我滴个祖奶奶的,当时我就看见道哥一下子长出来了七条腿,可把我给吓坏了。”

    过去我见师父踩罡步的时候,也是会在恍惚间看到师父突然长出了好几条腿,每条腿踩着一个星位。最初我还以为那是因为师父的速度太快,我才产生了幻觉,也是后来师父告诉我,那是念力化形,当我们从九天借势的时候,身上的念力会瞬间暴涨,当念力强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就是用寻常人的肉眼也能看到一些幻想,这就是念力化形。

    没想到现在我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可是想起在石塔中的情形,在我踩完罡步之后,那股从天而降的压迫感好像只出现了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当时似乎只有那个黑影受到了影响,仙儿就站在我旁边,却没有受到那股力量的压制。包括跟着我师父一起下来的黄老太爷他们都没有受到影响。

    我越想越觉得费解,就问刘尚昂和梁厚载:“我走罡的时候,你们都没有感受到压力吗?”

    刘尚昂眨眨眼,问我:“什么压力?”

    梁厚载则直接冲我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当时只有我和身后那个黑影感受到了那股压力,可这是为什么呢?

    赵师伯又在朝我招手了:“来,有道,喝口水。”

    我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对刘尚昂和梁厚载说:“都歇歇吧,养足了精神再干活。”

    “行行行,都过来吧。”赵师伯忍不住笑了:“磨磨唧唧的,都过来,喝口水接着干。”

    我们仨这才放下手里的镐和铲,凑到了赵师伯身边。

    赵师伯则将一个水壶递给了我,让我们三个先喝口水。

    附近也没有个能坐的地方,我干脆就盘着腿坐在了地上,猛灌了一大口水之后,将水壶递给了刘尚昂。

    赵师伯望着离我们不远的一处山峰,淡淡地叹了口气:“唉,看来这座老山,终究还是要炸了。”

    我问赵师伯:“师伯,你们要炸山啊?”

    赵师伯也盘着腿坐在了地上,他今天穿着一条布料很柔软的黑裤子,裤腿蹭在地上的时候沾了大片的黄土,赵师伯也没去管,坐下之后就对我说:“山底下的墓不是邪墓,可山却是座邪山,这地方,风走两路,中间留一个风口,五个山头围着两颗杌齿,这是五虎擒羊的大凶格局算了,这种东西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反正这座山肯定是要炸的,至于怎么个炸法,我和你夏师伯也没商量出个办法来。现在好容易才把山底下的大妖镇住,就怕这山一炸,又得把它给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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