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水,江缘掀开被子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单薄的白色睡裙贴在身上。

    再然后,她看向空荡荡的床底。

    这才想起来当时迷迷糊糊下楼的时候直接赤脚,连鞋也没穿。

    这要怎么回去?

    秦忱戳着屏幕,似乎在跟人发消息,瞥了眼她的动作:“先等一下。”

    江缘又缩了回去,右手拇指按在针眼上,思索片刻后说:“学长,要不我们还是换一首歌吧。”

    秦忱还在发消息:“你觉得不好?”

    她望向靠在窗边的人:“那也不是。”

    秦忱凝视着屏幕拧了下眉毛,缓缓说:“少想那么多,确定好曲目专心练习等待表演。”

    江缘没有再开口。

    他则是看着聊天记录一阵愣神,聊天的对象是住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同事,名叫陆坤行。

    秦:有空吗?

    陆坤行:在家闲着呢,什么事?

    秦:开车来医院,帮我送个人。

    陆坤行:成,我这就过去。

    秦:来的路上去买件外套和双鞋。

    陆坤行:多大码?

    秦:身高一米五左右,你看着随便买。

    陆坤行:多大小孩啊?

    秦:不清楚,读高二,十六七吧。

    陆坤行:你哪家亲戚的弟弟长这么挫?

    秦:……

    秦:女孩儿,不是亲戚。

    陆坤行:??????

    秦:?

    陆坤行:我突然不认识这个字了。

    秦:你有病?

    陆坤行:小忱,你对女人敬而远之的态度曾经一度让我以为你是gay。

    秦:……

    陆坤行:你居然有一天也会照顾女孩儿了,这简直是巨大的转变,我为爱慕你的广大美女而感到莫大的喜悦。

    陆坤行:你,终于不再是个木头。

    秦:滚。

    大概十几分钟后,响起敲门声。

    秦忱趿拉着步子过去推开门,看着门外的人顿住动作。

    三秒后,他“哐——”一声甩上了门。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小忱,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门瞬间合上,江缘没看清,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向站在门侧的人:“那是……谁啊?”

    “脑子有病的人。”秦忱拧着眉,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像是被冻住了,最后还是冷着脸拉开。

    陆坤行拎着十几个袋子笑吟吟走进来。

    江缘傻了,不知所措的看看眼前的人,又看向秦忱。

    秦忱十分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傻逼,但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几秒后干巴巴道:“剧院的师兄。”

    “啊。”江缘视线落在那些大包小包上,“那这是?”

    陆坤行看着她笑:“这是小忱——”

    “这是他买给家里妹妹的,你挑件合适的先应付一下。”秦忱冷冷打断。

    平白无故多出来个妹妹,陆坤行挑了下眉,但还是将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递过去:“看看有喜欢的吗?不喜欢我再去挑挑。”

    江缘:“?”

    不是说给妹妹的?

    秦忱:“……”

    “你别理他,找件外套和鞋子先让他送你回去。”秦忱明明话是跟她说得,视线却逼视着陆坤行。

    眼神传达出“你再乱说小心回不去”的威胁。

    江缘眨眨眼睛,感觉有些微妙,但眼下她确实需要衣服出去,随便拿过两个袋子,对着陆坤行说:“谢谢哥哥。”

    外套大了些,衬得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虚弱,惹人怜爱。

    她穿上鞋子想着秦忱刚刚那句话,下床后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秦忱看她一眼,淡淡道:“乐团有事,我得去剧院一趟。”

    “是演奏会的事?”陆坤行问,顿了下又说,“我一起把你送过去吧。”

    秦忱摇了摇头:“不顺路,你送她去吃顿饭吧,她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话刚落,只见陆坤行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凝视着眼前的人,又慢吞吞转向身侧矮小的女生。

    江缘急忙摆摆手:“没事的,我可以回家吃。”

    陆坤行默默转过身对秦忱说:“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江缘:“……”

    虽然再三表示自己可以打车回去,但鉴于她毫无话语权,最后还是这么决定了。

    被隔开的距离感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但这份不舒服因对方的好心和关照显得格外不讲道理。

    江缘只能将它压下去。

    走到门边时,她忽然转过身冲靠在墙边打电话的秦忱鞠了一躬:“今天给学长添麻烦了。”

    陆坤行拎着十几个袋子,拒绝了江缘的帮忙,一边还要八卦:“你和小忱认识多久了?”

    江缘一向敏感,意识到他话里的不明意味,她笑了下简单化解这份暧昧:“开学的时候刚认识的,我是邵老师的学生。”

    陆坤行点点头,恍然大悟:“那怪不得,他一向听老邵的话,也就老邵能管管他。”

    “听话”两个字放在秦忱身上仿佛有种天生的割裂感,他说完后也意识到这点,又补了一句:“他们兄弟感情好。

    江缘最终还是拒绝了去吃饭,说是已经麻烦太多,并借口自己还有作业要补。

    回到家后,桌子上摆着一堆试卷,昨晚赶得匆忙,字迹潦草。

    她随便拿了块面包坐在桌前,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摆在眼底的辅导书怎么也看不进去。

    这样的情况少有,尽管老师同学常常夸她聪明,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成绩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自制力和专注力。

    她深呼吸试图恢复过来。

    明天是周一,她还有份检讨要写。

    方格本在笔下半晌仍是空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意识写了两个字——

    秦忱。

    江缘盯着这两个字,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十分钟后,她将纸撕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烦死了。

    写个屁检讨。

    手上的笔扔到一旁,江缘换上校服,简单梳洗过后下楼骑上电动车。

    已经是下午,这时学校已经开始上第一节晚自习,去到也上不了什么课,甚至还白浪费时间。

    纷乱的思绪被冷风吹了一路,原本缓过来的头痛此时隐隐又有发作的迹象。

    江缘站在门卫室接通老吴的电话,有班主任作请假证明,她顺利进入学校。

    晚自习第二节已经开始了。

    致远楼十分安静,除了个别占课的老师在讲题,其他教室只有落笔的沙沙声。

    江缘两手空空站在走廊,闷头学习的学生因为太沉浸,以至于没人抬头,没人知道窗外经过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

    就在不久前,她也是其中一员,可现在她却因一些原因静不下心了。

    离开致远楼后,她去了操场,途中经过春夏园。

    修建的几排桌椅全被占满,学生大多拿着书在背着什么,这边离文科的崇文楼比较近,应该都是文科生。

    有人认识江缘跟她打招呼。

    她走过去问:“你们到这边背书吗?”

    男生笑了下,解释道:“我们需要背得东西太多了,早自习根本不够用,但是留在教室又会打扰到别人做题,所以徐姐特地准许我们到春夏园这边来背书。”

    江缘点点头,徐姐应该是他们文科的级部主任徐丽丽,然后她又问道:“我之前听见操场也有背书的声音,也是你们文科的吗?”

    男生说:“嗯,但操场上都是高三的。徐姐怕我们高二的过去收不住心。”

    江缘跟人道了别,走到操场。

    他们学校修建的操场很大,跑圈外围是露天阶梯观众席,此时坐着一群学生,捧着书在背。

    中心的草坪上也坐着一群又一群的同学。

    空旷的操场被嘈杂又杂乱的背书声填满。

    她在聒噪的声音中静下心来。

    在聒噪的声音中静下心来,她站在那里,想起一句话——

    你终究会成为你正在成为的人。

    于是她在心里跟自己说。

    江缘,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牵绊住脚步。

    不管学普理还是学音乐,你都要一直一直往前。

    你要去更远更高的地方。

    她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一直到操场没人,最后那位同学刻苦到凌晨,好在她机智地套了外套,但这仍然避免不了感冒加重。

    第二天江缘带着浓重的鼻音去到学校。

    升旗仪式结束后,张秃就把她拎到前面,向她伸出手:“听说你作文写得不错,上次还拿了奖。让我看看你检讨写得怎么样?”

    江缘手心空空,看着伸向眼前的手掌,下意识跟人拍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没写。”

    张秃:“……”

    还挺理直气壮。

    眼前级部主任光秃秃的头顶即将冒出火,她立马道:“不过你放心,我等下的检讨一定让你满意。”

    张秃冷笑:“……就你这破锣嗓子?”

    她清了下嗓,试图让嘶哑的声音能听一点:“别瞧不起破锣。”

    江缘站到全体同学前面,底下的同学有些因熬了一夜,此时仍是满脸的困倦和疲惫,有些手里还拿着本小册子在背知识点,还有些在交头接耳,不知道讨论的是昨晚做的题还是早上吃的饭。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江缘。今天有点感冒,声音会比较刺耳,还请大家多担待。”

    她轻轻调侃了一下声音,也唤醒了部分昏昏沉沉的同学。

    因为在学校人气比较高,此话刚出就有男生吆喝着反驳:“不难听!”

    江缘笑了下,继续往下说。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是作为优秀新生代表演讲的,没想到一年过去我就沦落到要上台检讨的境地,实在令人唏嘘。”

    “当然如今这步田地也是我咎由自取,一切都要从两个星期前的晚上说起,不过大家的时间都很珍贵,就不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了。”

    “简而言之就是我没想到学校搞了个人脸识别器,导致我晚上偷溜出去,直接被门卫大爷堵了。”

    “大家如果有和我同样的想法,现在可以放弃了,因为这个人脸识别器确实很好用。”

    底下逐渐躁动起来。

    “学校什么时候买得,这么舍得吗?”

    “在抓违规这件事上,学校绝不手软。”

    “确实,我上次也被拦下来了,还是让老班接的我。”

    “……”

    江缘在台上侃侃而谈,嘶哑的声音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发挥。

    说至一半,嗓子疼得厉害,她冲台下的张秃说:“老师,可以给我拿瓶水吗?”

    张秃:“……”

    “没想到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刚来,我就做了个不好的典范,希望不会给你们……”她哑着声音继续说,突然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老师们,话卡壳了。

    一中每次的升旗仪式,不仅全体学生要参与,在办公室的所有老师也要到场。

    在一众老师中有个挺拔的身影格格不入,他站在末端,额前的头发被风撩起,姿态闲散优雅,嘴角勾出戏谑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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