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充实的过着,风花雪月阁的载客量从爆满渐渐恢复成了良好,走上了稳中求进,行稳致远的良性循环。
今日是乞巧节,去年乞巧慕容晚好像还是个后院苦逼的洗衣丫鬟来着,今年当然是不能再错过这热闹了。
一大早就安排好了今晚轮班的姑娘,每个都有双倍工资,务必把那些形单影只的单身狗…不是,是贵客们照顾妥帖了。
其余的人呢,当然是——
全、员、放、假!
手下们个个都激动坏了,慕容掌柜简直是他们的贴心老棉袄啊,大伙嘴里念叨了一天有掌柜如此,夫复何求!
她们哪里晓得,夜幕刚降临,他们伟大的掌柜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带着一身爱情的酸臭味,提前从后门遛出去了。
她赶着去赴约呢。
在那繁华街市的路口,在那华灯初上的尽头,有人,早已在等候。
……
今晚的京城灯如昼、人影绰。
月满西楼,街边套圈的、投壶的、卖糖人的,热闹非凡,惹的慕容晚每个都伸出个小脑袋瓜子新奇的看了小半会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她还特地学电视剧里面的女主们,去买了个白狐狸面具挂在脸上,想等下取下来的瞬间一定要靓瞎某人的双眼……
京城有二十四座明月桥,绕着护城河,平常河上都会卖些菱角绮罗什么的,现下全是游船花舟。
慕容晚一手拿着一个小糖画,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城中最大的明月桥。
她爬到桥上,左顾右盼,奇怪,那人在哪呢?不是说好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吗?
“晚晚儿,低头!”
熟悉的声音从下方河道传了上来。
慕容晚顺着声音目光炯炯的观去。
阿舟立在河上一叶小小画舫的船头,一身黑衣束发,气宇轩昂。
看见心上人向他望了过来,笑的如沐春风。
“我这怎么下来呀?”慕容晚认真思索着。
“跳下来,我接着你。”阿舟含笑打趣道。
“那若没接着掉河里了呢?”
“自己爬上来啊…难不成你还准备在里面洗个澡?”
“……”慕容晚狠狠白了他一眼,吧嗒吧嗒的跑去了前方的小渡口,还是这样上船比较靠谱。
画舫带着阿舟缓缓地向渡口靠近,阿舟在两岸河畔的灯火下,眼里泛着光芒,全身散发着一种瑰丽又神秘的气质。
慕容晚看着眼睛都直了,觉得那是一个神明来接他心爱的少女。
害,自己是不是太臭屁了。
慕容晚稳了稳心神,搭上了阿舟伸过来的手,阿舟力气稍稍一带,就把她带上了舫。
他俩并排坐在船头,小小画舫随着小河左右摇曳,许多花灯从他们船前缓缓飘过,承载着美好的祈愿奔赴远方。
慕容晚俯下身子用指尖趟着水,勾勒出一圈圈涟漪,玩着兴起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明媚的抬起头,向阿舟问道:
“对了,我带着面具呀,你怎知面具下是我。”
说完不忘俏皮的左右摇了摇脑袋,摇的头上的珠钗叮咚作响。
阿舟看着她烂漫的样子,深情道:“晚晚儿,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珠钗叮咚作响瞬间没了声音。就不该问…
慕容晚霎时觉得手里的糖画不香了,把左手还没吃过的糖画塞到了阿舟手上。
“作甚?”
“堵你的嘴巴。”
阿舟失笑道:“今夜恐怕不行——因为我有很多话。”
他认真看着慕容晚,沉吟了半刻,鼓起毕生的勇气,缓缓开口续道:“晚晚儿,你可愿跟我归家?”
“啊?我们这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陪我多玩下再回去嘛~”慕容晚今日出门可能没带脑子。
这回答,饶是让一向淡然的阿舟也惊得愣了愣,随后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再次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坚毅。
“好,陪你玩个够。以后的每个七巧、中秋、除夕、上元,岁岁年年,我都陪着你玩个够。八月的西瓜,九月的石榴,十月的葡萄,十一月的烧酒我都买回来让你吃个够。所以你听明白了吗,你可愿跟我归家?”
慕容晚心瞬间猛烈的跳动了一下,这下就算蠢得如猪也明白了啊,
这是表…表白啊!
她感觉周围空气都变粘稠了,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开始冒汗。
对面的阿舟眼里带着紧张、期盼、希翼,和为她而亮的光泽,就这样静默的等着她的答案。
而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曾在心里期待这一刻期待了几百几千次,真正到了这一刻,却临阵退缩了。
她不得不直面内心最大的顾及——她觉得她…不配。
酝酿良久,终于决定摊开说出来,慕容晚低声喃喃道:“阿舟,我是个别人休了的弃妃,又是个混迹乐坊司的老鸨,而你,你生的好看,少年意气风发,未来前程似锦,我又如何配的!他日你功成名就,我会是你人生最大的污点的。”
这是她从不敢正视对待的问题,从不敢挑明了的回答。
终于说出口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也落寞了。
她有预感,她心悦的少年,再未来的某一天,定会出人头地,如鲲鹏展翅翱翔万里,如龙游四海震慑八荒。她不过是异乡孤魂,再也望尘莫及。
“不…不对,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这样算这些的。”阿舟紧锁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再次开口,语气刚毅的反问道:“你,为何觉得自己配不的?”
“我心悦你,寒来暑往到秋收冬藏,我会一直心悦你,这和时间无关。”
“我心悦你,青丝如雪到皓首苍颜,我会一直心悦你,这和容貌无关。”
“我心悦你,无论尘垢粃糠或金枝玉叶,我会一直心悦你,这和身份无关。”
“重要的是你,其他的,身份、相貌、地位、阶级,与我何干,与你何干,与爱何干,慕容晚,我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你,是你就可以,傻瓜,怎么就不配了呢?”
“你…真的这样想吗…”
阿舟的回答让慕容晚诧异至极,这样的阿舟她从未见过,从前的他一直都是处事不惊风轻云淡的,可眼前的少年,感情纯粹而浓烈,固执而坚定,不被事俗分毫牵绊。自己真的有这样的幸运被人坚定的选择一次吗?
阿舟:“你要不信…”
“你不会说我要不信你也没办法吧…”慕容晚眨了眨睫。
“……不是,你要不信我就继续每日守护在你身边,等多久都没关系,一定等到你相信我不是随便说说,我是矢志不渝的那一天!”
看着对方俊朗执着的脸,慕容晚终于打开了心扉,笑着问道:“阿舟,你这是脑子开窍还是嘴开光了?会说情话了?”
“你逼的。”阿舟面色不改色。
可到了慕容晚眼里,她觉得她的阿舟好像是在和她娇嗔呀。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可我偏偏想吃八月的甘蔗,九月的菠萝,十月的芒果,怎办,都是反季的果子。”
“隔壁李叔家怀孕的猪都没你这么挑食好不好!”
“……你!我砸死你!”慕容晚从袖子里随手掏出一个玩意儿朝着阿舟砸了过去。
阿舟嬉笑着接到了手上,定睛一瞧。
这是个针脚线功夫着实有些看不过眼的香囊。上面绣着蹩脚的七个大字——愿阿舟喜乐长宁,右下角还有一个歪七扭八的单字——晚。
阿舟面含嫌弃的提起香囊的红绳,微微倾斜着脑袋在慕容晚面前晃了晃,眼神揶揄,激的慕容晚绯红着脸就要上去抢。
“别闹。”阿舟赶忙宝贝似的把香囊藏进了胸襟里,这是晚晚儿送他的第一个礼物,可得好好珍藏,别掉河里去了。
慕容晚见没得手,嘟起小嘴摊开小手。
阿舟:“”
慕容晚老脸一横,装起可爱:“你都把我送你的礼物藏兜里去了,那总的还我个啊!乞巧节阿舟都没有礼物要送给晚晚儿吗?”
阿舟瞬间尴尬了:“其实…其实我是有准备的,谁知道工序有点难,还需几日才能完工。”
“真的吗?不会让我一直等到明年乞巧吧。”慕容晚一脸的不相信,就算阿舟偶尔灵光乍现蹦出一两句感人肺腑的情话,本质上还是个大直男,忘记了很正常。
“真的!过几天就做好了,哪里要什么明年,保证下个节日前就给你了。”阿舟信誓旦旦的,脸上诚恳极了。
慕容晚只好将信将疑的不再与其计较。
阿舟顺势靠了过来,小心翼翼牵起她的手,微微用力握紧,十指相扣。
身后是大顺的万千繁华,而现下,那些都再也入不了眼分毫了。他的眼里,只有慕容晚,这是他此时此刻,也是此生此世,唯一的良辰美景。
“晚晚儿,和我归家。”这次不是在是疑问句,而是带着一往无前的笃定。
慕容晚再也没有迟疑,反手牵紧了陈阿舟的手,无论岸上多风月无边,唯有和他在一起,才是她在这世间,最赏心悦目的事情。
“好,我同你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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