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又是个大晴天,好天气呀。

    太阳出来了,雪融化得更快了,天却更冷了,正如俗话说的,下雪不冷,化雪冷。

    但心里有希望的人,还是很能享受阳光热乎乎的照耀的。

    二狗子和癞子爷,一大早心情就很不错,两人翻找出了不少藏宝丰厚的地洞,收获好极了。

    这一片老林子鲜有野兽踏足的踪迹,一定被松鼠家族当做了秘密宝地。

    癞子爷拖着条半瘸的腿,捡拾得不亦乐乎。

    他的脚,昨晚掉进地洞时,有些扭到筋了,过了一个晚上,还是有些隐痛。

    所以,负责翻找地洞的是二狗子,他就负责跟在后面验收栗子。

    他可喜欢这份工了,简直太有成就感了。

    “难怪人人都喜欢不劳而获呢,这捡来的可太轻松了。”癞子爷忍不住感叹。

    二狗子恰好凑过来,擦着脑门上的热汗道:“我们劳动了呀,你看我要跑来跑去,癞子爷你也要捡来捡去,可累人了。”

    癞子爷就瞪他:“你就知足吧,你以为把这么多好栗子从许许多多的坏栗子里挑出来,然后捡起来凑一起藏起来不花功夫的呀?”

    二狗子恍然大悟,“是喔,松鼠宝宝他们家把毛毛栗子收起来藏起来更不容易呢,我们捡便宜了呀。”

    他连忙蹲地上捡起来,还不忘催促癞子爷:“癞子爷,你动作快点呀,我们多捡点。有便宜占的时候就要多占点,以后吃亏的时候就没那么亏了。”

    昨儿还说我们是偷是抢是强盗,今儿就理所当然了?

    你的操守呢,都被你的小肚肚吞了?

    癞子爷好笑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好奇问他:“你小小年纪,从哪儿学的这套?”

    “从我大伯娘那儿呀。”二狗子拖着一个布袋子,捡得头也不抬,“有得吃就使劲吃,吃下了肚子的就是自己的。等没得吃的时候,想想自己吃得多的时候,就觉得没那么亏了。”

    癞子爷:

    他无话可说,就捶了捶自己酸疼的腰,歇在了旁边的树桩子上,看着二狗子格外卖力的劳动。

    二狗子并不介意他的偷懒,兴致勃勃的和他癞子爷聊起了天儿,“癞子爷,你昨晚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响?”

    “什么声响?”癞子爷随手拿出一个栗子,咬开了就生吃。

    嗯,甜津津的,生吃也好吃。

    “就是夜里的时候,天突然变得好亮好亮,然后地面就咚咚咚的又响又动起来,我把耳朵贴着地面,听得好清楚的。”

    二狗子说着,很有些惋惜,“我本来想把你推醒了一起听,都怪你睡得太死了,我怎么推你都推不醒。”

    癞子爷就看向林子外的上空,那里的黑烟,还在不停的望上面冲着呢,心里顿时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家这么有钱,竟然一直烧柴火,到底想要烧多旺的火啊,这得烧多少木头才能烧出那么多烟来,就跟烧山似的,太败家了。”

    他自言自语完,扭头就对二狗子道:“我们还是别回去了。”

    二狗子没停手,头也不抬的哼哧,“可是我们都没有找到最好的大夫呀?”

    癞子爷便哄他,“全城的医馆都被我们找遍了,可见他们并不在那里,肯定是去了更大更远的城。”

    二狗子迟疑,“可是小哥哥说”

    还小哥哥,癞子爷听着就来气,他对这个小白脸都有过敏症了。

    于是分外没好气的吼二狗子,“你的小哥哥,把你和你癞子爷骗进了老林子里,差点一跤摔死!好好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子想想,你觉得最好的大夫,会住在这种鬼地方吗?!”

    二狗子愣了一下,眨巴眼,“说不定他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呢,这里好多好好吃的毛毛栗子呢。”

    “你以为好大夫是松鼠,还是小孩呢?”癞子爷气结,手指着他怒道,“你就向着你小哥哥吧,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的有本事的大叔和人美心善的仙女姐姐了。”

    后果这么严重?二狗子内心的天平哗啦一下倒了,大叔这边有大本事,还有人美心善的仙女姐姐呢。

    他还可以靠仙女姐姐赚吃食呢。

    小孩儿想起了自己的初衷,立刻倒戈了,扬起小脸,伸手去拉癞子爷的裤脚,“好好好,等你的脚好了,我们就去别的大城找。”

    癞子爷斜了他一眼,按下心里的不安,井井有条的安排起来,“这两天我们多找点吃的,存起来路上吃。先把你的馍馍吃完,最近太潮湿了,都快霉坏了。”

    好吧,虽然有些不舍,二狗子还是很干脆的答应了。

    因为是真的不能留了,馍的表面都有些绿了。

    他想,要是馍馍吃完的时候,能够找到凶凶的大叔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补充到新的馍馍了。

    陈稷:他是馍馍补给点吗?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陈稷一行人终于出了当阳县地界。

    陈稷天生方向感极佳,带路的本事相当了得,不然也不会被小将军当做斥候使得如此顺手了。

    他们一路都是在人迹罕至的低山丘陵河谷地带穿行,竟然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这片地区人迹罕至。

    一则是因为低山丘陵地带,并不好耕作,也不好住人,多是些苦命的山民、采药人在此活动。

    二则是,近年灾害频频,种得的粮食活不了人,官府又不作为,还一个劲儿的苛捐杂税,雪上加霜。

    天灾加人祸,本地人不堪重负,不是被嗟磨得家破人亡,就是趁着有把子力气,纷纷外逃。

    于是,大片土地被抛荒,人口散佚流失相当严重。

    他们在溪边一处废弃的小木屋歇脚,估计是采药人或是猎户过夜的地方,里面有床有灶,必要的家当很齐全。

    陈稷就特地清理出了床榻,把自己的披风和纩袍铺在上面,拿卫雩的狐皮裘做铺盖,让她好生躺下歇息。

    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后悔自己充大方,把毯子胡乱送了人,不然还能拿来垫垫底呢。

    卫雩无力拒绝,身体也支撑不下去,倒在上面就立刻睡了过去。

    陈稷还怕她冷着了,又在旁边生了两个火盆。

    张蓿在旁边看得啧啧摇头,耙耳朵啊耙耳朵,完全没救了。

    老大夫就在旁边给他一拐杖,“还不去熬药。”

    自个凑到火盆边上,就佝偻着老腰坐着,一动不动了。

    陈稷见有老大夫在旁边守着,心里放心了,于是又拿了小米去熬粥。

    张蓿也取了药包和药罐,乖乖的遵师之命去熬药。

    两人才走到屋外,就见一道黄色的身影,旋风一般朝他们扑过来。

    陈稷的手立刻就按在了刀鞘上,张蓿在前,先看清了那道身影,立时顿住了要往陈稷身后缩的自己,忙忙大喊一声,“停!”

    陈稷闻声顿了手,黄色旋风也乖巧的停在了他们身前。

    张蓿就一拍额头,“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你呀!真是好样的,我的黄黄大爷!”

    他的脚下掉落了一只脖子被咬断的野鸡,羽毛五颜六色的,还挺漂亮。

    张蓿喜出望外,蹲下来就要狂撸黄黄狗头。

    然而,他赞叹的话音还未赞叹完毕,他沛然的感动才沛然流出,他脚下的野鸡就被不见了。

    野鸡被它的得主黄黄大狗子,挥着狗爪子给挪开了,殷勤的扒拉到了陈稷跟前。

    它欢快的摇着尾巴,冲着屋内的卫雩嗷呜嗷呜的叫,一个劲的暗示,给它的美人儿,给它的美人儿。

    张蓿气乐了,怒戳它狗头,“好呀好呀,你可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狗,白带你出来了,以后你在我这,就准备当一只备用的自走狗肉锅子罢!”

    黄黄爷献得一手好殷勤,可惜的是,卫雩现在无福消受。

    她体虚气弱,弱到受不住一丁点儿荤腥,最终还是便宜了三个狼吞虎咽的男人。

    他们毫不客气的大口的吃鸡肉呀,他们就着烤饼子大口的喝鸡汤呀,他们呼哧呼哧的大口的啃,哦不,吐骨头呀。

    吐出来的鸡骨头,就到了黄黄爷的狗盆里,还有不好吃的鸡头、鸡脖子和鸡屁股。

    然而,鸡骨头、鸡头、鸡脖子和鸡屁股之流,完全冒充不了黄黄最爱的大肉大骨头。

    呔,这些狗男人!

    黄黄大狗子好生气,黄黄大狗子好想摔盆。

    然而它并不敢。

    因为狗似主人形,它和它的主人,在本质上是一样,怂的。

    还是陈稷,他大概赞同它的好眼光,大方的把自己抢来的鸡腿让给了它。

    至于另一只鸡腿去哪儿了,当然是敬老了。

    张蓿当然不会跟他师父抢鸡腿吃。

    他有些另类,挺喜欢啃鸡翅膀的,只是不爽自己作为狗主人,竟然吃不到鸡腿,就伸筷子去抢那对鸡翅膀。

    然而也只抢救到了一只,另一只被陈稷从他筷子上抢走了。

    张蓿,张蓿敢怒不敢言。

    于是,他就愤愤不平的,去瞪趴在他脚下的黄黄大爷,“黄大白眼,你吃的那只鸡腿,是我的,你欠我一只鸡腿。不,你分明是欠我一只鸡。我才是你正正经经的主人!”

    黄黄大狗子,黄黄大狗子专心啃鸡腿,无心他顾。

    终于,马儿和驴儿喂了草料,狗子得了安抚,男人们也吃饱喝足,就又凑到火盆边上,论起了接下来的路程。

    陈稷当即说道:“我们现在就在长宁边上,可以取道长宁另一侧的两河镇,从那里入汉水,可以直上鄢县。”

    他当初原本打算去长宁求医的。但想了想,还是罢了,反正相距差不多远,不如去地大一些、名气也大一些的当阳城,更有保障些。

    没想到啊,兜兜转转的,他们又绕到了长宁。

    “别去长宁,绕道编县,那里偏僻,有个小渡口,可以乘船,沿河下去进入汉水。”

    卫雩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皆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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