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 谢长寂微微垂眸。
她果然和年少不同。
当年十八岁的花向晚,恨不得上人眼只有自己,满满当当装着她, 不要有半点犹豫。
可现在她却希望所爱之人如苍鹰,翱翔际, 哪怕离她很远, 她也甘之如饴。
他看着面前的,感受着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所绽放出来让人的魅力, 花向晚他不说话, 便拉起他,高兴道:“走,我们去看看岁文他们。”
花向晚坚持, 谢长寂也没再拒绝,于他而言, 说好要断开的关系,没有关联好,但若硬是要牵扯,他也并不抗拒。
剑宗的弟在后倾巢而出,倒也没受什么大伤,花向晚领着谢长寂走到窗口时, 正听岁文正用传音玉牌和剑宗他弟吹嘘, 说自己在战场之上如何英武,旁边长生抱了包瓜,满脸不屑同他弟眉来眼去埋汰他。
一群弟叽叽喳喳, 显得极为热闹,花向晚站在门口,倒也没立刻进去, 轻咳了几声,算提醒,他所有人便都回过头来,看花向晚和谢长寂,眼睛大亮:“上君!师祖母!”
一听“师祖母”这个称呼,花向晚就忍不住看谢长寂,谢长寂『色』平稳,只道:“不用叫我上君,我如今只是合欢宫少君。”
“啊?”
所有人明显没得到这个消息,岁文抓了抓脑袋,不甚明白:“那……掌门没和我说啊。”
这话让谢长寂有意外,他微微皱眉,只问:“掌门?”
“是啊,”岁文满脸茫然,“就前合欢宫被围的时候,您不下令,我们来还在着急呢,掌门突然就传音过来,让咱们帮着上君务必保全合欢宫。”
谢长寂听着这话,『色』微,大家静静看着谢长寂,疑『惑』道:“上君?”
谢长寂没出声,过了好久,他只点了点头,花向晚他没有多问,便帮着他问了一下众位弟的情况,所有人都好像不曾看他入魔时的场景一,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确认好弟无事,花向晚便同谢长寂一起离开。
两人走在长廊上,花向晚拉着他的手,高兴道:“你看你猜错了吧?这弟根不介意,你永远是他们中的上君。”
谢长寂不说话,他走在路上,花向晚挽着他的手,声音轻柔:“他们都敬仰你,爱戴你,你的掌门、昆虚,他们也都在意你……”
“为何同我说这?”
谢长寂停住脚步,转头看她,花向晚一愣,谢长寂眼中却已明了:“你害怕我入魔?”
花向晚没有立刻回声,她缓了一会儿,笑了笑。
“我是怕,死生之界两百年风雪太冷,”她抬手拂过自己头发,将发丝挽到耳后,声音很轻,“你寒了。”
他在年少还什么都没想清楚时便痛失至亲一切,而后就入死生之界,在杀戮和绝情丹陪伴下度过两百年。
上甚至没有给他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就将它早早掐断。
谢长寂不说话,他静静看着她。
花向晚他久不出声,挑起眉来:“我说得这么推置腹,你都不说点什么感一下?”
“那你呢?”
谢长寂只问,花向晚一愣,就听谢长寂追问:“那你这两百年,又不怨恨吗?”
寻常人经历她所经历这事,早已偏激狭隘,可她却始终清醒,不曾迁怒他,不曾怨恨他,是是非非都得清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花向晚听着,轻声一笑:“我同你不一,我有人陪着。”
说着,她转头看向庭院,目光温和:“我一路过来,虽然遇到了许多不好的人事,可云裳陪着我,薛丹陪着我,还有师父、长老……我并非孤身一人。而这世上怕之事,”花向晚转过头,在灯光下抬头看他,灯火落在她眼,她声音很轻,“就是孤身一人。”
这话出来,谢长寂便突然又明白几他为什么觉得死生之界不好的缘故。
他垂下眼眸,细细想,花向晚他情绪不高,便拉过他,高兴道:“走吧,要聊以前回房聊,别在这儿愣着了。”
谢长寂由她拉着回了房,一路都不吭声,他一贯沉默,花向晚倒也并不在意,直到两人躺到床上,谢长寂还静静躺着,花向晚终于察觉出几不。
她直起身来,低头看着穿着单衫静静看着床帐的青年,疑『惑』道:“谢长寂?”
“嗯?”
谢长寂听她问话,目光落下来,应了一声。
花向晚看着他的,小翼翼:“你在想什么?”
谢长寂一顿,似是觉得这个话题不该多聊。
花向晚用手指戳了戳他:“你……你别,我害怕。”
“我就是想,”谢长寂垂下眼眸,“谁陪着你,怎么陪的。”
听到这话,花向晚舒了口气,她斜卧下来,撑着脑袋,看着床上不睡觉的人。
“你想问,直问就好,闷着做什么?”
“我问了,你若不说,我更不高兴。不如不问。”谢长寂直言不讳,语气平淡,倒也没什么埋怨的情绪在,却莫名听得花向晚有虚。
她轻咳了一声,颇为大方:“会影响别人的事儿我不能说,但这事儿,还是能说的。”
谢长寂不大相信,他转眸看她,花向晚赶紧表态:“不信你问。”
“你和秦云裳怎么回事的?”
“就打小一起玩儿呗,”花向晚漫不经说着,“她娘原是机宫的圣,机宫在西境地位比较特殊,占星问卦,基隐世不出,说是被合欢宫管辖,但和道宗一,清乐宫管不了道宗,我们也管不了机宫。不过,管不了,交情是在的,所以她娘没出嫁前和我娘是手帕交,但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后来她娘被秦风烈花言巧语骗了,脱离了机宫嫁到了鸣鸾宫,嫁过去后身一直不好,过了年,秦风烈移情别恋上秦云衣的母亲,在外面有了秦云衣,秦云衣的母亲是剑宗的大小姐,修为地位貌,都不逊于云裳的母亲,于是在秦云衣跟着母亲归宫后不久,云裳母亲就去世了。秦云衣母亲扶正后,她就成了少,云裳反而成了庶出。”
“后来各宫各宗都来合欢宫求学,她也跟着过来,我娘让我多多照顾她,但秦风烈这人实和我母亲不合,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我都是偷偷去接触,一来二去就熟了。合欢宫算她第二个家,宫师兄师姐她都熟,后来喜欢上了二师兄,还是我帮着追的。之后的事你也知道,合欢宫出了事,望秀死后,她来想离开西境,但后还是被我劝了下来。”
“你劝她什么?”
“帮我。”花向晚笑笑,“我要报仇,也想复活师兄师姐,所以我请她留下来,呆在鸣鸾宫为我做事,为交换,我会复活程望秀,让她成为鸣鸾宫宫。”
谢长寂沉『吟』不语,看着床帐,似是思索,花向晚靠过去,讨好道:“还有谁要问的?”
“薛丹呢?”
谢长寂脱口而出,花向晚瞬间僵住。
她不出声,谢长寂转过头来,语气淡淡:“不方便?”
“没有。”
花向晚轻咳了一声,不敢看谢长寂,一脸坦『荡』:“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他就是个大夫。”
“怎么认识的?”
谢长寂没让她避重就轻绕过去,花向晚一听就知道,问半是在这儿等着。
她颇为头疼,干脆趴下来,认命一般叹了口气:“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薛丹呢,以前是个毒痴,打小由他祖父养大,他祖父是『药』宗宗,悬壶救世的活菩萨,但他却不一,从小沉『迷』研制各种毒『药』,他祖父一贯不同意他制毒,可祖父越是阻拦,他越是叛逆,和他祖父一个下毒一个救人斗争了很多年,直到『药』宗内『乱』,他叔父薛然,用他的毒『药』,毒死了他祖父。”
听到这话,谢长寂转过头来,花向晚苦笑:“他和他祖父斗了这么多年,终,他还是研制出了一款他祖父解不了的毒『药』。『药』宗成两派,薛然实地位并不稳固,他暗杀了薛丹祖父后,就派人追杀他,想趁着他祖父的人没反应过来,将他杀干净。好在机灵,一路出逃,生死之际,刚好就碰了去『药』宗求医的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他带回了『药』宗,他接管了他爷爷的势力,假装不知道他祖父的死是怎么回事,薛然看他年少无知、杀他的代价太大,就放过他,让他继续当少。我就待在『药』宗……求医呗。”
“然后呢?”
“然后……”说到后面,花向晚有含糊起来,“然后他给我治病,我跟着他学着制毒,可能是我太漂亮了吧,他医着医着就和我说在一起试试,就……两个孤单落魄走投无路身绝望的人,就,反正就差点在一起了。”
“为何没在一起?”
谢长寂脸上看不出喜怒,花向晚跳却很快,她老实答:“就……我学制毒,学着学着有一发现……合欢宫那饮下的毒……”花向晚说得有艰难,“是极乐。”
这话出来,谢长寂便明白了。
哪怕薛丹是无,可他制的毒,成了合欢宫的罪魁祸首,那无花向晚当年没,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那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啊,所以我们就开了。他知道这件事后很愧疚,他觉得他祖父说得,他不该学制毒,所以后来他就转了行,全全意当个大夫。当时我去『药』宗除了求医,要还是要拿他们『药』宗那颗定魂丹,这是『药』宗至宝,刚好我也怕后面的事牵连他,就利用他把定魂丹偷了回来,和他演了一出反目成仇的戏,顺利脱身。”
“之后他就一直当我大夫,说要给合欢宫赎罪,再后来他知道我打算复活合欢宫,你说这个,反正这么多人了,多他祖父一个不多,少他祖父一个不少,就决定跟着我一起干了。”
花向晚快速总结了后续,小翼翼抬眼打量谢长寂。
谢长寂听着她的话,想了想,只问:“你要定魂丹做什么?”
“就……”花向晚硬着头皮,“保住沈逸尘的尸身。”
“所以你认识他的时候,你才从云莱回来没多久?”
这个问题出来,花向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突然后悔,不该和谢长寂玩什么坦诚以,他背后就是一张白纸,随便坦诚,但她的事儿可就多了。
她咽了咽口水,翻身背谢长寂,忐忑道:“睡了。”
谢长寂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将人拖到身边,硬生生给她摆正,翻身压了上去。
花向晚抬手捂住脸:“睡了睡了,真的睡了。”
谢长寂不出声,他将她的手拉开放在身侧,低头吻上她的唇。
没一会儿后,花向晚抱着他的脖,整个人有委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也坦白从宽了,你还生什么气?”
谢长寂抓着她的头发,『逼』着她『露』出咽喉,像是兽类一般啃咬上去:“我没生你的气。”
“你休想骗我!”花向晚咬牙,“你生没生气我比你清楚!”
听着这话,谢长寂抬起一双颇为幽深的眸看她:“我生自己的气。”
花向晚有茫然,谢长寂抬手抵在她的刀疤上,埋进她的颈窝,低哑出声:“薛丹知道这道疤。”
“他是大夫,他当然知道。”花向晚懵了,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
“当年没开就好了。”谢长寂低低开口,遗憾中带了几自责。
当年要是他们没开,她不会有这道疤,更不会有知道疤的这个人。
花向晚回答不了他什么,她只是看着庭院晃来晃去的灯笼,恍惚想着——
是薛丹。
一定是薛丹在害她!!
问罪薛丹这件事,被花向晚记在了小上。
只是等第二早上醒来,她被杂事所淹没,根无暇去找薛丹麻烦,也就罢。
赵南来了合欢宫这件事,很快便传了出去,随之而来的,便是鸣鸾宫长老王纯亡故的消息。
王纯亡故还没有两,鸣鸾宫另外长老和一干人等也都跑了个一干二净,随即秦云衣吸食了王纯修为一事便在各地传播起来。
花向晚听到消息,便知道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没了两,秦云裳高兴赶到书房:“阿晚!”
花向晚正在看如何配清乐宫中的训练密境给弟,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去,一看秦云裳的『色』,便知道结果:“好消息?”
“陈顺死了。”
秦云裳开口,花向晚倒也不奇怪,只问:“怎么死的?”
“刚从鸣鸾宫传来的消息,秦云衣消化了王纯的修为后,似乎又爬了两阶,和陈顺一个水平,然后趁陈顺不注意,就把人给宰了!现在鸣鸾宫就剩秦云衣一个人,趁她还没把陈顺消化完,赶紧过去!”
听着这话,花向晚思索了一会儿,又找来消息,再三确认资料后,终于确认了消息。
“灵北。”花向晚放下手中书信,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灵北,吩咐,“让弟准备,再同少君借灵舟,明日,同我一起去鸣鸾宫。”
灵北等这话等了许久,立刻压抑着激的情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合欢宫顿时忙碌起来,而这时,鸣鸾宫内,秦云衣拖着带血的剑,一步一步走到供桌边。
她疲惫倒在桌边,伸手扶在桌上。
召唤用的香在房间内青烟袅袅,她低低喘息着,没一会儿,就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秦少找我有事?”
听到声音,秦云衣转过头,就看一个带着面具、手持折扇、『色』温和的青年。
她冷冷注视着方,缓缓笑起来:“魔,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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