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城里,还是国营饭店居多,基本上每个政府机构旁边都会有一家。

    国营饭店不愁源,所以饭菜上用心的不多,煮熟了,能吃就行。

    所以欧阳泉没带荣思思去国营饭店,而是去了一家新开的私家小厨。

    小厨的位置比较偏僻,在后街临河的巷子里,七绕八拐,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到了那里一看,才发现蔡幼芬和蔡幼芳姐妹俩也在,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珠光宝气的,一看就是阔太太。

    蔡幼芬一见着荣思思就亲热地站了起来:“呦,大妹子,是你啊,快来快来,我刚说呢,让老板娘把江里的三鲜都来一份尝尝鲜,别的都好说,就是那刀鱼,可是最后一条了,你来得可真巧了,快快快,坐。”

    刀鱼?这可真是好东西。

    来都来了,也就不假套了,荣思思笑着走了过去,大方地坐下了。

    蔡幼芬见欧阳泉也跟着,便又从旁边一桌拉了个椅子过来:“欧阳同志,你也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老板娘加两道。”

    欧阳泉其实挺讲究的,光是看他选了这么一个吃饭的地方就足以说明了。

    但是他不爱在人多的场合讲究,干脆随大流,道:“老姐姐随便点吧,我不挑。”

    挑也不在这里挑。

    蔡幼芬知道他好说话,便加了个水晶肘子,一个东坡肉。

    加完菜才顾得上给两边做介绍。

    原来今天是她妹妹蔡幼芳生日,本来说好了晚上要办个生日宴会的,结果曲磊临时有事不回来了。

    最近一阵子他总不回来,无非是因为外面有了相好的,结果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收敛一点,叫蔡幼芳很是憋闷,一气之下就取消了宴会,只把平日里玩的好的两个牌友叫了过来。

    这两个大姐,一个叫季萍,是市统计局局长秦川的老婆,还有一个叫汪霞,是个体户寒富的老婆。

    这个寒富还是狄朗生意场上的哥们儿,经常回去跟汪霞说些狄朗的风流韵事。

    所以荣思思过来的时候,汪霞正在跟蔡幼芳套话呢,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女儿曲金凤交了个土豪男朋友。

    蔡幼芳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说女儿交了个土豪男朋友居然不告诉她,更是急眼了,一拍桌子就想去外面电话亭打电话质问。

    恰好荣思思出现,让蔡幼芳不得不坐了回去。

    这会儿蔡幼芬介绍完两个阔太,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荣思思的男人叫什么,于是她问了一句:“大妹子,今天没带孩子啊?对了,你家那位叫什么,在哪里高就的?”

    荣思思不想过早透露她跟狄朗的关系。

    一来,她准备先跟曲金凤的大姨和亲妈搞好关系,这样一来等到曲金凤东窗事发的时候,蔡家两姐妹能多些良心上的煎熬,也许还会被道德感战胜护短的心思,棒打鸳鸯。

    二来,她并不打算跟狄朗维持太久的夫妻关系,哪怕是名义上的,也是少个人知道的好,等她把家产给原主的两个孩子争取过来,她是一定要离婚的。

    所以,含糊其辞是最好的办法。

    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小广告放下,举起酒杯,倒了杯大麦茶握在手里,欲言又止。

    蔡幼芬可是个人精,当即看出来荣思思有些为难,想必又是一个男人不归家的可怜虫,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害,你看我,说那些狗男人干什么?来来来,上菜了,咱边吃边聊,说点高兴的事儿。”

    荣思思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抿了口茶:“大姐,你和幼芳姐身体好点没?”

    “昨天我还跟幼芳说呢,等她生日过了就去你们村找你再针灸针灸,这倒是巧了,在这里遇上了。不过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在这里看病了,等明天我们过去找你。”顺便再多买些好吃的给人家孩子,这种难以启齿的病,没想到真能给治好,去找荣思思针灸也就是找个由头,当面感谢一下。

    荣思思笑着回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门口车子是你们的吧?等会吃完我跟你们去车上,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她还没准备好,还没到让蔡幼芬姐妹知道她身份的时候。

    蔡幼芳没意见,她可不爱往农村跑,就是她大姐太热情了,她不得已才答应明天一起去登门致谢的。

    蔡幼芬想了想,既然这样,那就给钱吧,哪个医生看病不收钱呢,她们要不是遇上荣思思,还真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呢。

    于是等吃完饭,蔡幼芬就塞了一万块给荣思思,见荣思思不要,蔡幼芬就来气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觉得我拿不起这个钱?替我省着呢?”

    “……”这话说的,她能说自己是另有所图吗?荣思思哭笑不得,只能把小广告往蔡幼芬怀里一塞,“老姐姐,我也不瞒你,我跟我家那口子过不下去了,他天天在外面乱搞女人,还要把私生子带回来让我养,我没这个好脾气做活菩萨,但是我又不能两手空空就这么离了,那我拿什么养活我的孩子呢?所以老姐姐真想谢我的话,帮我拉拉吧,到时候我肯定心安理得地收钱。”

    “一码归一码,人我肯定帮你拉,钱你也一定得收。你是不知道,我和幼芳认识你之前,已经扔进去四五万了,一点响儿都听不见。这一万块无论如何你得拿着!”蔡幼芬一槌定音,直接把钱塞给了荣思思,还把小广告给她抢走了,然后把人请下车,对一直沉默的欧阳泉说道,“人交给你了,你送吧,我去给她介绍人!”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踩上油门走了,像是生怕多耽搁一秒荣思思会把钱还回去似的。

    荣思思无奈,只好收下这份好意。

    欧阳泉叼了根烟,拉开了桑塔纳的车门,请荣思思上去。

    荣思思坐在副驾驶,心情有点复杂。

    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但好人的家人却未必一样善良。

    无论如何,这钱既然给她了,她就得好好利用起来,这两天就去附近村镇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想把农田承包出去的,她接了来,多种点草药,扶弱济贫,穷人不收诊金,也算功德无量呢。

    打定主意,她没再胡思乱想,转身看着沉默开车的欧阳泉:“你要抽烟?我不介意的,你抽吧。”

    “我不抽,抽这玩意儿嘴臭。”就叼着,解解闷儿。不然会跟老赵一样,一张嘴,那个味儿,啧。

    荣思思心道,还是个仔细人,也说不准是他家里那位不让抽。

    她又问:“你不是说有隐疾?具体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欧阳泉叹了口气,把烟拿了扔出窗去,也不看她,视线里只有飞速后掠的道路:“我总做噩梦。”

    噩梦?那是心理疾病?

    荣思思蹙眉,这个她可不一定能行,她师弟阳泉子倒是挺在行的,她更擅长身体上的疾病。

    欧阳泉没指望她接话,自顾自说道:“我总梦见她一脚踩空,摔下了悬崖,而我伸出手去,却晚了一步。”

    前面路口红灯,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荣思思:“我救不了她,我也救不了我自己。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荣思思嘴唇微微张开,想了又想,还是说不出口那些苍白的安慰,只能观地问他:“这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仅仅是个梦?”

    “真实?”欧阳泉笑了,有点自嘲,“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私家侦探算不算真实。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称呼我这种人吗?狗仔!其实我们连狗都不如,狗还有家人,有主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一点都不真实。”

    这一番话让荣思思惊呆了。

    欧阳泉说话的时候,眼神灰暗一片,像是看不到光的下着雨的夜空,又像火星熄灭的即将余热散尽的柴火堆。

    两个词形容一下:无望,绝望。

    她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又不好唐突地开口去问,只好无力地安慰了一句:“起码在我看来,你是真的。”

    行业无贵贱,狗仔又怎么了?狗仔也是在努力地靠自己的双手赚取生活啊。

    她浅显的理解,显然跟欧阳泉想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

    这让欧阳泉放弃了试探。

    不试了。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居然听不出来。

    果然,只是跟师姐名字听着相似而已。

    他重新叼了根烟,真嫌弃自己,居然脑子一热,在看到巷子口踮着脚仰着脸认真张贴小广告的她时,认为她有点像师姐。

    像个屁!

    要是他师姐,能听不出来前面那段话的意思?

    他真是可笑的一个人,到现在还在垂死挣扎。

    人家都结婚七八年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他师姐。

    他有病,病得不轻,谁都治不了。

    灯变绿了,他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夜色深重,他把荣思思送到村口,调头去了后面的暮云山。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那条跤帮帮忙了,也许他有什么难以预料的神通。

    山洞里,赤练正有气无力地趴着打鼾。

    至于龙昊,则一直瞪着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昏睡不醒的曲金凤。

    在曲金凤旁边,一只雪白的狐狸正在委屈地抹泪。

    他看着龙昊,卑微求情:“老大,就原谅我一次嘛,下次不敢了。不过老大,你也不想想,这女人偷了你好姐姐的男人,那我把她偷了,不也算帮你好姐姐报仇了吗?你为什么不肯呢?”

    “这是什么歪理,她昏迷不醒,你这不叫偷人,叫趁人之危!等她醒了,要是看得上你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们相好,要是看不上,你赶紧给老子滚蛋!”龙昊怒了,他最见不得这种打歪脑筋的混账了!

    哪怕是他小弟也不行!

    狐狸更委屈了,解释道:“她原本就是醒的啊,我人形又帅又风流,她自己看对眼了跟我走的。谁想到半路被雷劈了,这也怪我吗?”

    “雷都看不过去,你还好意思说?行了等着吧,等她醒了,要是亲口跟我说,愿意和你走,我自然会点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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