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秦栀, 经历过漫长难熬的两个小时后,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意识混沌间, 她隐约听见耳畔传来男人熟悉低沉的声线, 柔声呢喃般唤她栀栀。
听出那是沈鹤舟的声音, 秦栀强打起精神, 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回归,掀起沉重的眼皮,模糊不清的视线中, 她看见男人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庞,五官端正立体,视线聚焦, 沈鹤舟的脸也愈发清晰。
秦栀张了张嘴巴, 嗓子因为压抑许久未说话,溢出的声音十分沙哑:“老公。”
见病床上的人终于苏醒过来,沈鹤舟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到远处, 他连忙靠过去,骨节分明的长指抚去妻子落在眉前的碎发, 低声道:“我在。”
一想到刚才的生产过程,秦栀闭了闭眼, 再也不想回忆第二遍,她耷拉下嘴角, 语气委屈又难过:“生孩子好痛。”
是真的痛。
尽管生之前她看过网上很多的生产视频以及准妈妈分享的经验, 秦栀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可真的经历这一切时, 还是觉得如噩梦一般。
沈鹤舟艰难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心脏一抽一抽,他轻轻握住老婆柔软纤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声线磁沉沙哑:“抱歉,让你受苦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秦栀竟然从沈队长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抿了抿唇瓣,麻/药的药效渐渐褪去,那处的痛感也越来越明显,她听见面前的男人低声道:“咱们生一个就够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这么痛了。”
秦栀心念一动,回握住沈鹤舟的手,薄唇轻掀:“好。”
夫妻俩腻了一会,秦栀的脑中忽的一闪,差点忘了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崽崽,反应过来后,急忙问:“我生的宝宝呢?男孩还是女孩?”
“可不可爱?像你还是像我?”
秦栀刚才体力严重透支,听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后两眼一黑便晕过去了,以至于护士只好先将孩子抱出去,她连性别都不知道。
望着老婆满是希冀的眼神,整个人瞬间活过来了一样,沈鹤舟愣了一下,刚才医生出来的时候,他只顾着冲进来看老婆了,还没来得及看孩子。
他顿了顿,眉间蹙起的褶皱缓缓舒展开,认真道:“还没来得及看。”
秦栀:“”
沈队长这爸爸怎么当的?
后来还是温女士抱着自己的小孙女进来,递到秦栀面前,让准妈妈看了眼自己生下来的小崽崽,笑道:“哎呀呀,我们小囡囡长得真漂亮,跟妈妈一模一样呢~”
秦栀和沈鹤舟一同凑过去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团子脸颊通红,眼睛都没睁开,皮肤也皱皱巴巴的,秦栀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小团子到底哪里漂亮。
沈鹤舟微垂着脑袋,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熟睡中的小家伙,这一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他甚至不敢正常呼吸,生怕吵醒女儿。
许是看出儿媳对小孙女的掀起,温女士笑道:“刚出生的小朋友都是这样的,不过长得快,每天一个样。”
“你们看囡囡的眼睛和嘴巴,跟栀栀一模一样,鼻子倒是像爸爸,比妈妈的鼻子还要高一些。”
温女士说得一本正经,夫妻俩相视一眼,看得不大明显。
见儿子时不时看一眼襁褓里的孩子,温女士笑盈盈道:“爸爸要不要抱一下小囡囡?”
沈鹤舟唇角收紧,眉心微拧,显然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掌心,还有残留的冷汗,看看老婆,又看看兴高采烈的温女士,随即缓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住。
温女士本以为儿子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手法会很生疏,没想到竟然比想象中的要熟练很多。
“不错不错,有个当爸爸的样子了。”温女士点头赞许。
沈鹤舟没说话,病床上的秦栀忍俊不禁,温女士不知道,其实在她生产之前,沈队长就已经抱着枕头练习怎么抱孩子了,就为了宝宝出生以后帮她带娃,减轻负担。
考虑到儿媳刚生产完需要休息,温女士从沈鹤舟怀里接过小团子,随即招呼大家先去外面,让秦栀休息休息,沈鹤舟将女儿交给温女士,殊不知,抱了两分钟的孩子,他的手心和脊背都开始冒汗。
偌大空旷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沈鹤舟一直陪在老婆身边,等到病床上的人熟睡,他轻手轻脚的帮老婆盖好被子,才走出病房。
没想到,他却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裴允霖。
沈鹤舟冷冷淡淡地抬眸,黝黑的眼底无波无澜,面色清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不远处的男人身着得体的西服,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面容却比以前沧桑衰老了许多,两鬓生出肉眼可见的白发,再也不是当初活跃在荧屏中那个光鲜亮丽,意气奋发的影帝。
裴允霖似乎在走廊里等待了许久,看到沈鹤舟从里面出来,他眉骨轻抬,眼里的光亮了一瞬,像是看到了希望,拿着手里的□□直走过去。
中年男子距离秦栀的病房越来越近,沈鹤舟面无表情地抬手,将人拦下,声线平直冷淡,“裴先生来这有什么事吗?”
裴允霖顿了顿,语气放缓,态度十分客气:“我来看看秦栀。”
自从在网上看到秦栀怀孕的消息以后,裴允霖的心情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喜悦,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自己的女儿都已经当妈妈了,他这个当外公的自然应该来看望。
沈鹤舟一直都清楚,秦栀对待裴允霖的态度,自两人的关系闹上热搜,裴允霖的真实面目被揭露以后,秦栀就跟裴允霖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看裴允霖的反应,这人似乎心里还没点数。
沈鹤舟不为所动,语气平平地开口:“秦栀是我的太太,她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听这话,裴允霖面色一凌,眉心拧起一道深深的褶皱,沈鹤舟的言下之意,不就是他没有资格来这?!
他脸色稍冷,克制着怒火,声音都拔高了一度:“可我始终是她的父亲!”
不同于中年男子的气急败坏,沈鹤舟面不改色:“是吗?”
男人低沉的语调微扬,冷冷淡淡地反问:“除了你,谁会觉得你配当秦栀的父亲?”
沈鹤舟不掺杂任何情绪的一句话,瞬间勾起裴允霖的回忆,一年前那场热搜风波,他的事业惨遭滑铁卢,裴家也一落千丈。
后来他想参加秦栀的婚礼,都被人拒之门外,只能通过网络上传播的视频片段和现场照片来了解女儿的情况。
裴允霖心情复杂,被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的气焰瞬间消减。
静默片刻,就在沈鹤舟以为面前的男人要知难而退的时候,只见裴允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包装精致的首饰盒,里面打开是一枚做工细致精良的小金锁挂坠。
裴允霖的语气遗憾:“看来今天还有以后,秦栀都不会原谅我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可以帮我把这个小金锁送给我的小外孙吗?”
男人顿了顿,眉眼瞬间沧老了很多岁:“这也是我现在唯一的念想了。”
沈鹤舟垂眸,漆黑笔直的眼睫毛牵出一道淡淡的阴影,黝黑的眼眸幽暗深邃。
他并没有接,语速不急不缓地开口:“裴先生,这个你拿回去吧。”
沈鹤舟:“现在弥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若是他真的擅作主张收了,秦栀知道,难免会生气,沈鹤舟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妻儿,不让她们再受到一丝伤害,即使是裴允霖的示好也不行。
面前的年轻人面容冷峻寡淡,即便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波澜,可说出口的话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裴允霖的心跌入谷底,片刻后神色灰败地点头,沉声道:“那我也不勉强了。”
“请沈队长照顾好栀栀和我的小外孙,不要辜负她们。”
沈鹤舟:“那是自然。”
裴允霖在病房外静默的伫立许久,沈鹤舟则在不远处站着,他现在也成了一名父亲,或许有些明白裴允霖此时的心情,只是愈发无法理解,男人
对原配妻子,对身为女儿的秦栀所做的一切。
裴允霖终于离开,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处,沈鹤舟收回目光,想到老婆还在病房,于是转身回去找老婆。
静谧的病房里,清冷如水的月光无声的透过玻璃窗,穿过浅色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铺了一层淡淡如银的清辉。
沈鹤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睡梦中的秦栀睡得并不安稳,清丽温婉的眉心蹙起一道浅浅的褶皱,许是麻药的药效褪去,身体的痛楚越来越明显。
沈鹤舟看了心疼,除了陪伴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墙上的小夜灯亮着,散发出温暖昏黄的光芒,笼罩着病床上准妈妈白皙漂亮的面庞,浅浅的勾勒出女人秀挺的鼻,柔软的唇。
沈鹤舟动作很轻的握住老婆纤细软白的手,牵至唇边浅浅吻了一下,喉间溢出的声线低似喃喃:
“老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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