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吹小阳台上喝酒吃夜宵的几人东倒西歪,陈玉斐接了个电话进了屋。

    三人中唯一好一点的易辰光正靠坐在一边,被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围在中间。

    神情复杂的看着黏黏糊糊将脑袋往自己身上蹭着的发小,又看了一眼还在哽咽的齐郁。

    之前的这时候发生了什么来着,他想了想,依稀记得是前女友西敏来找他挑事。

    西敏跟他家世相当也并不是一个沉迷感情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自己跟陈玉斐非要装出一副深情脉脉,其实就是想让他不痛快。

    早就对陈玉斐情根暗种的萧寒更是在那种关头直接摊牌了说自己喜欢陈玉斐,连带的还有不及地产的林尢。

    以往自己对陈玉斐的不好自己并不在意,想不到自己的种种劣迹却被旁人看在眼里。

    等到后来他终于明白萧寒只是因为父母的关系,见不得自己那么欺负陈玉斐的时候,两人往日的情谊已经被撕裂的粉碎再也回不来。

    他拍了拍萧寒还在往自己怀里伸的手:“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对他。”

    他原本就打算让朱利安来劝劝一向死鸭子嘴硬的自己,却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竟然成功的阻止了自己最早期的作死,萧寒点点头非要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被一把推开,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嘿嘿发笑。

    易辰光想起来从前的这会不由也觉得好笑,婚宴上面对一堆人他有点下不来台,对闹事西敏的态度很是轻佻,以为自己在向恋人表明心意,强行把人拉着众目睽睽强行接吻,被对方揍了个半死,反而拉着西敏走了。

    那会的他一点也不懂陈玉斐到底想做什么,只知道西敏从此住在了陈玉斐家。

    直到现在西敏还跟陈玉斐关系不错,见面有说有笑,根本不待见他。

    两人的关系曾经让他嫉妒的快要疯了,还以为对方根本不是个gay却愚弄了自己那么多年非要他好看。

    他强行在自己办公室里安排了席位,非要陈玉斐在自己办公室外办公。

    根本拗不过他手腕又不想连累旁人的陈玉斐只好顺从他的意思去了海城分公司。

    也只好呆在他每天都能够看到的地方。

    随后就是江厉检查出了膀胱癌,他根本不知道这人已经晚期,还在使用手段想要把控陈玉斐。

    没想到那个品貌都好的年轻人竟然就那么死了

    偏偏他就连陈玉斐发疯要卖房子卖钢琴的时候还在算计,卡着付款时间,醋意上头脑补着两人周末都在那座房子里做了什么,盛怒之下决定要推掉那座房子让从此无家可归的陈玉斐只能靠向自己。

    是他一步步把对方逼上了绝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把对方逼得回家求父亲。

    江厉死后陈玉斐进了娱乐圈,他看着从前就爱笑的恋人每一个笑容都发苦。

    看着那人再也没有朝着自己走来,从此留下的只有背影。

    “抱歉,项目催得比较急我要回公司了。”打完电话的陈玉斐已经回来。

    站在飘纱的门边上,身后屋内的暖光照的他依然是那个清风明月带着丝仙气的少年。

    易辰光看的眼热,他不敢想自己想看这样的对方想了多少年。

    泪水在眼眶里翻涌又被很好的隐藏了下去,他闷闷道:“嗯,去吧我让金耀送你。”

    对方似乎以为他这样是在生闷气,走过来在自己眼前弯下身子讨好道:“对不起嘛。”

    “我没生气。”易辰光推开抱着自己手臂的萧寒,朝着对方单薄的膝盖搓了搓。

    十年后的陈玉斐不知道怎么冻坏了膝盖,总是膝盖痛。

    他不想眼前的陈玉斐十年后又为同样的病痛折磨。

    现在的陈玉斐明显身体不错,筋骨硬朗,但十年后的不是,尽管表里如一都是个宁折不弯的,骨骼却脆弱易断,摔了好几次。

    那些对方难得在家养伤的日子里他只敢沉默的陪着对方。

    他知道把这人伤害的太重了,也从来没敢再奢求过什么,只求那样把他拥有。

    年少粘着他叽叽喳喳的陈玉斐变成了个沉默的性子,从来不会这么弯腰看着他撒娇。

    “做什么?”陈玉斐被他的举动搅合的有些奇怪。

    “你穿的太单薄了,我觉得冷。”

    对方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搓了搓他的手,晶亮的眼睛望着他笑着朝他的手呵了呵。

    一边的萧寒就这么沉默着看着两人秀恩爱,眼神一瞬不瞬。

    他嘟囔着问:“会有人也这么爱我吗?”

    易辰光跟这厮从小一起长大,这家伙一直都是个阴冷的性子,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他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前的自己竟然也能够把一切处理的这么好。

    陈玉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原本烦透了的“纸皮膏药”认真的说:“会,一定会。”

    那人听完闭了闭眼睛,泪水大滴大滴砸落在了地面,被陈玉斐伸手半搂着抱起拍了拍。

    易辰光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一切,小阳台上还留着一堆刚吹起的气球,粉色金色闪烁着光芒。

    烫金的“永远”二字被撒气拆下丢在角落里,连带着“爱你”。

    他没来的及参与发小的时候有点自责,其实他也闹不明白这会发小跟苏佳凝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没什么征兆,只不过众人等了快半个小时都没等到两个新人从门外走进来,走上礼台。

    半小时后齐郁牵着苏佳凝上了台,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切有序进行。

    两人还是结了婚,聚会的时候苏佳凝经常查岗明显开始在意起了齐郁,却永远失去了对方毫无保留的感情。

    没想到这两人再来一次还是要重蹈覆辙吗?

    婚姻一事他也闹不太明白,毕竟他跟陈玉斐聚少离多。

    十年后的陈玉斐冷静自持,进了娱乐圈也没忘记自己的事业,反而一步步从明星建筑师大刀阔斧的跟亲哥开起了建筑事务所,他最终选择了事业,甚至忘记了自己选择这份事业的初心,为了事业不停跟自己吵不断离开满世界的忙,这次更是要离开三年。

    三年,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那么久,他怎么可能放人离开。

    他的老公有多无情他很清楚,三年时间足够他彻底跟自己割裂。

    究竟是直接凌迟还是等待三年后铡刀落下,他哪个都不可能选。

    他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从昏昏欲睡的齐郁怀里抽了出来。

    拍了拍还算靠谱的萧寒肩膀。

    这厮离开山海后一直跟自己对着干,直到陈玉斐接了公司才开始消停。

    他平日里大多数都在家里处理工作,想被豢养似的。

    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陈玉斐处理,他人聪明,琐碎都留给易辰光,只有决策留给自己。

    让易辰光感觉自己就像陈副总手下的小助理。

    山海本就是陈玉斐爷爷跟他爷爷一起创立。

    他爷爷本就不太能看得上他,想让陈玉斐接手。

    为此他小时候没少对陈玉斐产生恶意。

    别墅里还没被发泄拆完的贴纸喜庆装潢,残破挂着。

    一个个喜字嘲讽的被白线束缚着悬挂在半空中。

    齐郁多年的热情此时就像那几根空中飘摇的“喜”,但是苏佳凝现在不懂,那会的他也不懂。

    为什么人总是要失去以后才会好好珍惜呢?

    “以前我以为你像我爷爷珍藏的水晶灯,我不小心摔了一次完好无损,我以为根本不会碎就又摔了一次。”

    “其实我早该知道那个灯易碎以后我再也不好奇了,我一定好好待你好不好?”

    陈玉斐正扶着意识昏沉的他往电梯走,闻言小声嗯了声,按了-1很快到了。

    修建在负一层的电梯出门是一片简易衣帽间,挂满了主人用不上的漂亮裙子明显用心。

    他也感叹,苏佳凝太幼稚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眼前抛着飞吻的主人照片有点滑稽,一旁还贴着一堆拼凑成心形的留言贴纸。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金耀正坐在沙发里平静的开着笔记本处理文件。

    看到两人神情冷淡的喊了声:“老板,陈先生。”

    金耀好像一家子都在为易家服务,似乎是因为易老爷子之前帮过什么忙。

    他是唯一没被这场风波影响的旁观者,毕竟关键情节被避重就轻。

    陈玉斐很为齐郁难过,甚至不敢想象明天的报纸新闻会怎么写。

    浑身酒气的男友上了车后一路傻笑,笑的快哭出来,不知道笑自己还是笑齐郁。

    陈玉斐小心翼翼的哄着他,安慰着他。

    那人像受了挺大刺激:“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我怎么敢。”

    虽然金耀不算陌生人,但是陈玉斐还是不想对方在旁人面前被看笑话。

    他语调放平竭力展现着温柔:“好了,毕竟现在我还没碎不是吗?”

    已经碎了。易辰光泪眼模糊的看着这人,看着这个珍贵的水晶灯破碎之前的完整模样。

    偏偏这个完整的并不完全属于他,属于他的那个十年后的水晶灯已经碎了,粉粉碎,需要用胶带粘起防止受伤的那种。

    他那么喜欢这人,明明喜欢到就算抓起来会鲜血淋漓也控制不住一次次捧起伸手去捡。

    可是碎了的东西怎么也回不到原样了,这点他很清楚。

    眼前的水晶灯绽放着温柔的光华,好到他不敢伸手,他对现在的自己抱着莫大的期望,仓皇的朝着怀中的口袋里掏了掏。

    凄惨的炫耀:“你看,这是他从前也最爱我的证据。”

    他用力一握,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心上人。

    很快就感到一阵被抽离的刺痛,再睁开眼,是一双漆黑的眸子:“别以为喝醉我就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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