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幽魔尊小情人的名头绝不是空穴来风,季玄若有所思。

    在青衣男子看似温和的目光下,笑了笑,也不问对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只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这高深莫测的表情显得他好像对一切都了若指掌。

    听到季玄是北幽魔尊的小情人之后,方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靠近还是不靠近了。虽然近来正道与魔道并未发生什么大的纠纷,但到底是正邪不两立,他这与魔道中人交往密切,恐会落人口舌。

    方简这还纠结着占位呢,青衣男子就已经冷冷对他道:“方简是吧?”

    在这温润的声音下,方简身子一抖,险些跪了,“阎,阎前辈,我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嘞,这,那啥,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您大人不计小人量,就把我放了吧。”

    方简这怂得季玄多少有点不忍直视,看着这昔日贤侄,青衣男子目光竟是真的温和了不少,语气轻柔,“可你父亲美其名曰是为你痛下杀手,而他自己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叔叔我也只能让你父债子偿了,你也别怪叔叔,放心,我下手会温柔一点的。”

    方简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温柔。

    看了一会好戏,季玄从容道:“这位尊者,我可以走了吗?”

    季玄为什么没走,不是他真的有意怜悯方简,而是这地方都被青衣男子设下了一层层阻碍,其中之最就是一道淡青色的结界。

    青衣男子目光在季玄身上扫过,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却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人放走。

    北幽魔尊的小情人,他是半信半疑的,什么样的小情人能够让一位魔尊亲自尾随,为其保驾护航?

    转瞬的犹豫之后,利弊皆在一瞬间得到了具体分析,一道风刃毫不留情地向季玄砸了过来。

    利刃快速来到面前,破空之声几乎让人汗毛倒立,方简同样察觉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力量,深深表示不理解,两人刚刚还和黑暗力量接头一样,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就又打起来。

    那风刃越来越近,不过瞬息之间就来到季玄面前,方简不忍直视,正要转开头,等待血腥味弥漫。

    结果好几息过去,他都没有闻到血腥味,抬头一看,只见外面简单套着黑袍的白衣少年被风吹得兜帽从头上滑落,鸦羽般的长发被那直击而来的狂风吹得胡乱飞舞。

    光是余风就像刃一样可怕,更不要说那凝聚起来的风刃,可季玄不仅没有受一点伤,还硬生生地把那风刃给接了下来,两根素白的手指竟是云淡风轻地将那只能隐隐看见形状的风刃稳稳接住。

    这,这人居然能够接住风!

    方简目瞪口呆地看着季玄,一时间忘了言语。

    季玄的目光很冷,出口的话更冷,“尊者这是要战。”

    但凡季玄出手再晚一点,不说这风刃,就是那余风也能直接割破他的脖子。

    青衣男子的表情一如方才般温柔,唇边带笑,君子温润,可手上动作并不如他看起来那般温柔,这道风刃只是试探,在季玄接下之后,更多的风向季玄而来,风是无形的,无形的风可以很温柔,同样也是夺人性命的利刃。

    季玄眼眸幽深,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冰凉,方才还可以说是试探,现在这举动更像是要他性命。

    白色伞猛然出现在季玄手中,瞬间打开,于空中一旋,坚硬的防护把季玄牢牢保护在伞下,而季玄更是好心地把不怎么在状态的方简也列入自己的保护之下。

    看来方简他老爹没说错,这劳什子好友的确很小肚鸡肠。

    青衣男子看了看那伞,又看了看季玄,最后季玄身边几乎令人窒息的风全部消失,青衣男子收起所有攻击,冲着季玄歉意一笑,“实在不好意思,小可只是太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北幽魔尊动心,这才按捺不住小试一番,还望公子不要生气。”

    季玄把刚刚拉了一把,扯到伞下的方简丢开,露出笑容,“我怎么会生气。”

    “公子现在可以离去了,只需要把他留下就好。”这个他无疑指的是方简。

    方简真的要对着青衣男子跪了,“阎前辈,我太久不回去,我娘会担心我的。”

    青衣男子如同没有听见方简的话,目光停留在季玄身上,等待回应。

    季玄微微勾起嘴角,语气轻快,“如果我不呢?”

    季玄的语气以及表情,看起来都像是在开玩笑,可那眼中的凉意就足以证明这不是在玩笑,本来不想插手麻烦的季玄,现在有点想毁灭个什么东西,给自己助助兴了。

    青衣男子在季玄略显凉意的目光下,浅浅微笑,“公子这是要护着他。”

    “嗯。”季玄用鼻音轻应。

    那边喟叹一声,青衣男子声音中略显缱绻遗憾,“是公子不愿走的,那可就怪不了小可了。”

    消逝的风猛然再次起来,狂风卷动树枝落叶,泥土沙尘,青衣男子身后隐隐可见龙卷风的痕迹,那风竟是毫不留情地将季玄与方简两人包裹了起来。

    季玄这牺牲也太大了一点,方简突然有那么些感动,“道友你这也太够意思了。”

    季玄目光意味不明地瞥了方简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玄这是逆骨作祟,而青衣男子别看话说的好听,但其从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就没考虑过要放季玄走,季玄方才要真信了对方的鬼话,才是傻,结果这小子还能误以为自己是为了他。

    恐怖狂风中,在如此可怖的自然力量下,季玄如同一只弱小的蚂蚁,那风已经将他们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只要青衣男子一收力,两人都有可能被一股狂风搅碎。

    在那越发难以呼吸的情况下,季玄撑着伞,眉头微皱,手中马上凝聚出一根从空间取出的笔,阵法笔以虚空为纸,快速划下好几道符文阵法,竟是生生将那空间中的风隔绝在外,甚至还以阵法生生不息出新鲜空气。

    青衣男子面上神色自若,抬手正要施展更加厉害的控风之术,如同猛然察觉到什么,青衣身影刹那从原地消失,而方才青衣男子所在之处竟是留下了三只黑色羽箭。

    那黑色羽箭看似轻盈漂亮,但却乌黑发亮到一般人看到都想退避三舍,无他,这东西羽毛坚硬,箭头尖锐,羽毛那方还隐隐可见灰色,就箭头那黑得滴水,就差告诉别人它是有剧毒的了。

    妖王阎濉骤然看向一个方向,那处是一处茂密树林,树林之中的一处枝桠之上赫然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俊朗的面容,桀骜不驯的眉眼,懒散而不失狠辣的羽箭。

    这人究竟是何时来的?

    而修真界又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号人物?

    妖王阎濉闭了闭眼,吐出一个名字,“箭神顾应。”

    青年男子身穿一袭暗红长袍,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射出了几只箭羽,唇边带起嘲讽笑容,邪佞且无情的模样,“妖王阎濉,这般以大欺小,恐怕有失身份。”

    优雅富有磁性的嗓音撩动着季玄的鼓膜,季玄不自觉多看了对方一眼,陌生的脸孔,连身上的气息也大不相同。

    季玄垂下眼眸,掩下眼中复杂神色。

    “与其说小可以大欺小,阁下不觉自己才是多管闲事吗?”

    不过是来千里寻仇,可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不要说他们这般位高权重的人,本就窝火的青衣男子懒得套,竟是直接动手起来。

    那位被称作顾应的男子闻言,懒懒笑了一声,竟是一手捏碎自己面前的风,轻掠而下,来到两人面前,“不好意思,既然妖王阎濉都说了在下多管闲事,这两人在下还非要带走不可。”

    “那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妖王阎濉索性连笑都懒得笑了。

    大战一触即发,季玄之前一直都以为化神是比较少见的,结果他现在面前就是两个化神在打架,方简有意拉着季玄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果妖王阎濉就连打架的时候都不忘甩一两道攻击过来,把两人困在原地。

    季玄试着自己一个人走,妖王阎濉压根就不管他,而一旦方简有什么轻举妄动,那风刃就来了。

    方简欲哭无泪,苦笑道:“这也不是我抢的他角啊,虽然我知道是我理亏,但至于这样吗?”

    季玄深表同情,且对此无能为力。

    那边的战况越发焦灼,季玄当然有能力趁着这个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出于某些原因,季玄不仅没有离开,也没有偏帮任何一个人,反而围观起两人的打斗,分析着每一个招式。

    这神箭手顾应看似是一个风灵根,但又有点像木灵根,最后季玄还觉得对方有可能是水灵根,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特意隐藏了自己的招式属性。

    季玄斜靠在一棵就近的树上,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上,两人乍一看实力相当,这一场打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季玄索性就用神魂之力助了顾应一臂之力。

    扭断妖王阎濉的脖子之后,顾应来到季玄面前,右手扣住少年的下巴,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留下红痕,桀骜的眉眼邪冶深邃得仿佛可以吸人魂魄,在季玄冷静过头的目光下,其微微笑道:“我这边为了你可是与一个妖王而战,你倒好,还看起热闹来。”

    季玄随手拍开自己脖子上的手,眉峰略挑,眼中有着带刺的笑意,“方才我不是已经帮了你了吗?足下可不要说什么没察觉到,这就没意思了。”

    顾应眸色沉了沉,忽然笑了,“妖王阎濉原身是不死神兽,每一次真正死亡之后就会重新降世,这种程度其恐怕不会真正死亡。”

    季玄很上道地点头,“所以我们赶快趁现在跑。”

    方简也十分上道,为了小命,毫不犹豫地跟在两个身份不明的人身边,想来是想和他们一起跑的。

    季玄露出和善笑容,“方道友这是作何,你难道不该趁着你的阎前辈正好在虚弱期大献殷勤,好让对方醒来不追杀你吗?”

    “不不不,阎前辈就是一个笑面阎王,我不想留下。”

    “可在下也没打算带着你一起走。”顾应目光中微含一缕玩味地打量了一眼方简,既而无情道。

    “为什么啊?!”方简不理解,既然可以带季玄走,为什么不能带他走。

    “你没他好看。”顾应眉眼中带着隐隐可见不耐烦。

    在季玄那略带看好戏的目光下,方简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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