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未至午夜,鬼切就告别祢豆子,提着刀出门了,蝴蝶忍问他要去做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沿着前一夜留下的气味追寻,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走远,鬼切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不由眉头紧皱。

    是他们战斗过的地点,列车行驶的必经之路,也是炼狱杏寿郎差点殒命的地方。

    长着粉色短发的鬼蹲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被血液染成暗褐色地泥土,不知在想些什么。鬼不会把呼吸当成必然举动,而鬼切的呼吸声也几近于无,耳畔能够听到狂风呼啸地声音,这里虽然有专业人士清理,但铁轨仍旧没有被修复,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断壁残垣。

    鬼切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对方当然会有所察觉,上弦之三缓缓起身,转头望向鬼切时,那双刻有数字的眼眸中所蕴含的情绪大抵可以称之为了然。

    “你知道我会留在这里吗?”猗窝座的语气非常冷静,或许还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即使是鬼,在精神长时间紧绷的情况下也不会太过好受的。

    鬼切闻言,唇角轻扬露出了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容:“我只是随便走走而已,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你这家伙——!”

    虽然是残忍的鬼,但某种意义上猗窝座跟冲动类型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这家伙似乎对嘲讽没辙,听到之后就立刻失去了冷静:“还真是糟糕的性格啊!”

    “您过奖了。”

    鬼切取了直刀擎在手中,轻声开口道:“那么,请多指教。”

    猗窝座没有回到鬼的据点,反倒是在这附近呆了一整天,直至日头西沉才得以现身,他不知胸腔中装有的情绪到底该如何形容,只知道自己像是在愤怒,又似乎丢掉了什么。

    他所执着的,似乎不是没有将炼狱杏寿郎变成鬼的不甘,也不是因为自己失败而生出的狼狈,而是别的……什么。

    也许跟这家伙认真对战,就能找到答案了吧。

    比起其他的上弦之鬼,猗窝座算是比较单纯的类型,但这并不代表他善良。鬼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纵使他们从前都是人类。

    大概是身为人类时的执念在作祟,猗窝座从不吃女人和孩子,他的食物永远都是成年男性,正因如此,他才跟酷爱吃年轻女子的上弦之二关系不好。

    总而言之,上弦之三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单纯’的鬼,但也仅此而已,杀人的时候他可从不手软。

    相较于会血鬼术的猗窝座,鬼切的攻击手法较为单一,他最擅长的便是使用那三把直刀来攻击,速度方面倒是可以占优,但在小心对方那奇奇怪怪术法的同时也要注意无法尽全力攻击带来的弊端。

    当然,鬼切并不在意这点。

    莽过去就可以了。

    猗窝座偏好近身作战,但他的血鬼术却是范围攻击,所以的确算是相当难缠的对手,鬼切使用灵活的身法躲避对方的攻击,然后尽力削减对方的行动能力。

    鬼对自己脖子的保护显然是重中之重,猗窝座也不例外。密集的攻击加上血鬼术的配合让鬼切一时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圈。可说顾此失彼,鬼切找到了合适的时机砍掉了对方的左手手腕。

    猗窝座的恢复能力也足够优秀,一只手腕被砍断而已,片刻间就会恢复正常,但鬼切却不担心这点——他最得意的剑技便是速斩,在对方的左手恢复正常之前,他又绕至对方身后,将猗窝座的右手也一并砍断。

    明明知道对自己的身体不会有影响,但上弦之三却对对方的举动颇为不满,这种堪称是‘骚扰’的举动让他非常烦躁,他甚至现在就想张口咬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将这个可恶的家伙吞吃入腹。

    不要以为他只要看到一个实力强大的人就见猎心喜,这种不与他堂堂正正一战的家伙完全无法让他燃起斗志。

    明明是食人的恶鬼,在这方面倒是颇为执拗。

    “可恶,血鬼术——”

    还未等他说出口,鬼切便又矮身切断了对方的跟腱,猗窝座一个踉跄,终究是遇到了破绽。

    刀光一闪,胜负便尘埃落定了。

    “你……!”

    猗窝座的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鬼切矮身蹲下,用刀尖戳了戳这家伙的脸颊,开口道:“嗯,我赢了。”

    鬼切似乎并不知道身后那具无头的身体摇摇晃晃向他走来,待到猗窝座以为自己可以偷袭得手时,便看鬼切那双金眸逐渐被猩红浸染,手中的暗色火焰猛地窜出,将那具身体烧成了灰烬。

    上弦之三:????

    他带着不甘瞪大双眼化作灰烬,再一次意识到对方那把刀并非日轮刀,却可以将他杀死。

    可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即使他仍旧很不甘心,却也无济于事。

    鬼切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经历走马灯,又有没有想起身为人类时的记忆,这些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猗窝座对炼狱杏寿郎的执着让他有些疑惑,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理解这位上弦之鬼的想法,将过往都抛下,只抓着那点执念堕入地狱,到底值得吗?

    当然,猗窝座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他将化作尘土,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一丝痕迹。变成鬼的悲哀之处就在于此,身边的挚友亲人早已离世,只剩他抛下自己的记忆,像是孤魂一般化作行尸走肉,就算死亡也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而此刻身在无限城的鬼舞辻无惨却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从指缝中露出的眼瞳中闪烁着红芒。

    鸣女安静地坐在他身侧一言不发,却也知道这位大人似乎是生气了。

    “大人?”

    上弦之一坐在竹帘后,略显疑惑地开口问道:“您怎么了?”

    “……上弦之三,猗窝座,败亡。”

    鬼舞辻无惨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很显然他气得不轻。

    “是吗?”

    上弦之一的声音仍旧淡淡,似乎这件事不至让他有什么情绪波动,鬼舞辻无惨显然也知道对方的性子,索性闭口不言。

    “除了那个戴着花札耳饰的少年,遇到一名拥有血色眼眸的斩鬼者,也要杀了他!”

    鬼舞辻无惨仍是惊魂不定,他没有从猗窝座的视角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一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眸。

    那像是非人的眼眸,红色似乎比他的更加纯正,他看不出那双眼中有什么情绪——打败对手后的志得意满、和堪称虚伪的怜悯。

    都没有。

    然后视野就化作一片漆黑。

    鬼舞辻无惨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交给椅背,闭上双眼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

    杀了猗窝座那家伙……到底是谁?鬼杀队什么时候多出这样一位高手?而他为什么不知道?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还有那个不受我控制的鬼……灶门祢豆子。”鬼舞辻无惨的表情越发阴沉:“带她回来见我!”

    鬼切并不知晓自己也上了鬼舞辻无惨的黑名单,他在上弦之三的安息之地驻足许久放才缓步离开。

    回到蝶屋时已经破晓,鬼切披着晨露踏入庭院,眼底带了些许青黑的蝴蝶忍在听到脚步声后猛地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鬼切之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辛苦了。”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鬼切要去做什么,却并未问出声来,只是稍显放松地对鬼切笑了笑:“要喝一点热汤吗?”

    “不用。”

    鬼切在距离蝴蝶忍还有几步距离地方站定,随即开口道:“我杀了上弦之三。”

    “……什么??”

    饶是稳重的虫柱也不由喊叫出声,声音中是满满不敢置信——这也难怪,上弦之鬼的实力都非常强大,甚至一名上弦可以单独与两到三名柱对战不落下风,鬼杀队与鬼对抗的这些年来,斩过无数食人恶鬼,但上弦的六人却一直没有改变。

    由此可见上弦之鬼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这是真的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蝴蝶忍的眼中迸发着名为惊喜的光芒:“我这就去禀告主公大人,感谢您,鬼切先生,真的很感谢您!”

    事实是,鬼切并不知道上弦的败亡对鬼杀队的意义有多重大,在他看来,猗窝座实力很强没错,但却并没有强的离谱,换而言之,是完全能够被打败的存在。

    他完全忘了自己不是人——当然,这句话只是字面上的意义,并没有任何引申的含义。

    鬼杀队的主公近来身体虚弱,最近一年,产屋敷一族身上的诅咒在他身上蔓延得越发严重,去年此时他还未曾失明,如今半张脸已经被诅咒覆盖。蝴蝶忍求见的时候,他正卧床休息,身为神官之后的天音夫人跪坐在一旁给他擦拭额角渗出的细汗。

    按理说以蝴蝶忍平素有分寸的做法来看,她必不会在此时惊扰主公,产屋敷耀哉正是知晓这点,才借由夫人的搀扶打开拉门,将蝴蝶忍迎了进来。

    “有事吗,忍?”

    他鲜少见到蝴蝶忍这般激动的模样,言语间也不由带了几分安抚之意:“慢慢说,不要急。”

    “主公大人!”

    蝴蝶忍的双眸向来沉静如海,已经很久没有像如今这般了:“您请听我说……鬼切先生,鬼切先生他……”

    “已将上弦之三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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