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青梅有竹马(十)

    虽然如今的东宫里远不止沈辞一个伴读,但沈辞不在的时候,在热闹的东宫在陈翎心里也觉冷清。

    但沈辞回来就不同了。

    在陈翎眼中,如今的东宫才算真正热闹起来了,而陈翎也真正开始慢慢习惯这样的热闹。

    沈辞同陈翎一处的时间最久,久到成习惯,成自然。

    即便东宫中的伴读再多,还是沈辞同陈翎最要好。

    两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有时连眼神动作都没有,沈辞也能会意。所以当旁的伴读还在等着陈翎开口的时候,沈辞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

    所以陈翎对沈辞的信赖也根深蒂固。

    这种信赖感,让沈辞没回东宫前,心中都忐忑没底的东宫伴读们仿佛有了主心骨,沈辞也自然而然成了这群伴读的头儿。

    但凡同东宫有关的事,人人都会来问他。

    沈辞人不死板,也不学究,很容易同旁人打成一片,东宫内的伴读也各个都服他,诸事也都听他的安排。

    这次这趟回京,虽然没有官职傍身,但天家允了沈辞佩刀。

    先太子过世虽是意外,但天家对陈翎的爱护比先太子更甚,陈翎身边除却有禁军,还让沈辞佩刀,是出入都护着陈翎安全。

    而随着沈辞的回京,东宫的一切都慢慢恢复正常。

    至少,在陈翎心中是。

    沈辞从她八岁入京时起就陪着她,六年了,无论周围的人如何变化,有沈辞在,才是平常。

    ……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书?”沈辞来了寝殿,见寝殿的灯还亮着,值夜的人是启善,启善告诉沈辞殿下还没歇下的意思,沈辞才入内问起。

    东宫中,沈辞同陈翎亲厚,沈辞入内,只需交待一声就是,无需通传。

    “我想再看会儿。”陈翎同沈辞熟悉,光听脚步声就知晓是他来了,再加上他先问起,陈翎也没抬头,便自然而然应声,“这是老师昨日指定的书册,明日晌午还会考我,我看到一半,中途有些东西没怎么看明白,读起来有些晦涩,想起有书册里有详细解释,所以先看了看那本,看完了,这本也不晦涩了,但是读起来就停不下来,想快些看完。”

    陈翎说完,又顺手翻过一页,笑着抬头看他,“快了。”

    陈翎说完,继续低头读着。

    从小到大,陈翎就喜欢看书,当了东宫之后更是勤勉,沈辞也知晓有先太子的缘故在其中。陈翎同先太子亲近,先太子薨逝,陈翎做了东宫,便觉身上多承载了一份先太子的遗愿在,他要替他做好这个东宫,更不能疏于平日,也不懈怠。

    陈翎自幼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不喜欢糊弄,对自己也严苛。

    但在沈辞看来,认真模样的陈翎,很容易让人无法移目。

    沈辞有时候是远远看着他,提笔写字;有时候是在近处陪着他温书;更活着,在陈翎看书看得入神,忘了时间的时候,伸手敲敲桌面,提醒他喝水,起来动一动。

    陈翎也听沈辞的话。

    但凡沈辞提醒,陈翎就端水喝水,要么起来活动筋骨,跳一跳,有时是同沈辞闹一闹,而后继续看书。

    沈辞有沈辞的照顾,她亦有她的坚持。

    也有时候,她看书看得认真,会废寝忘食。

    方嬷嬷会让厨房备好东西,沈辞也看着差不多时候让启善或温识去取了来。早前的陈翎是斯斯文文,细嚼慢咽,现在在旁人面前也是,但同沈辞在一处,看书来不及的时候,也会囫囵吞枣,一口气都往嘴里塞。

    “小心噎着……”沈辞担心。

    她应付道,“没时间了!”

    沈辞叹道,“白日里不好好吃饭,总挑食,晚上也熬夜,不吃东西,还像不像长个儿?”

    “你怎么总想着我长个儿?”陈翎探究。

    沈辞佯装认真,“你都是太子了,这么矮没气势……”

    陈翎:“……”

    陈翎恼道,“沈辞!”

    沈辞笑,“所以让你别挑食,才能个头儿长高些,诶,你真要当矮东宫啊?”

    陈翎无语,她已经算女孩子里个头高些的了,她怎么能长他那么高去!

    见沈辞还在笑,陈翎哼道,“沈辞,你就大我四岁,怎么就老气横秋的?”

    沈辞身后摸了摸他的头,“就你说我老气横秋。”

    陈翎微恼,“沈辞,别摸我头了!上次还被老师说了,小心老师看见又说你,东宫不像皇子府,这么多人,你总摸我,别人看到怎么办?”

    沈辞笑了笑,不出声了。

    沈辞不她斗嘴了,陈翎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睡觉去。”沈辞起身。

    “我再看会儿。”陈翎坚持。

    “睡觉,明日也可以早起看。”沈辞拎起他,“不然明日你都没精神。”

    陈翎恼火,“那你怎么精神那么好?”

    沈辞笑,“因为我上课打瞌睡啊。”

    ……

    翌日,沈辞上课果真打起瞌睡被宁如涛逮到。

    “沈辞。”宁如涛已经见怪不怪,但语气还算平和,沈辞明显睡过去了,陈翎无语,盛文羽不张嘴,悄声唤,“沈辞!”

    等到宁如涛脸都绿了,大喊一声,“沈辞!”

    沈辞忽得一个激灵醒了,人醒了,就差拔刀了。

    宁如涛不是脸绿,是脸色都黑了。

    陈翎握拳轻笑,活该……

    但万将军的课,沈辞是爱听的。

    沈辞不是不爱读书,是不爱看旁的书,但沈辞喜欢看兵书,做推演,每次万将军授课就似找到了知音人,能在课上就同沈辞讨论起来,一直讨论到盛文羽都在一侧打瞌睡,连方四平也无聊得翻看其他的书,万将军同沈辞还在推演。

    只有陈翎会托腮看他,也会时不时笑笑,还会想起她问他早前想做什么。

    ——想做大将军啊~策马扬鞭,边关驰骋,保家卫国。

    ——但这里也好,守着殿下,就是守着燕韩的大好河山,都一样。

    东宫的日子,就在这样的琐碎和忙碌中慢慢拉开帷幕。陈翎也在朝中锋芒显露,获得的赞许和认可越来越多。

    只是东宫有东宫的规矩,陈翎做了东宫,就无数多双眼睛看着,诸事都要循规蹈矩,不如早前在皇子府自在。

    虽然陈翎不说,沈辞也知晓她压力很大。

    “要不要出去吃八宝鸭子?”沈辞怂恿。

    陈翎:“……”

    “都这个时候了……”陈翎为难。

    “这个时候玉兰阁还没有关门,我们从这里翻墙出去,大约一刻能到。我都观察好几日了,这个时间点,走什么路线,刚好能躲过沿路所有禁军巡查。”沈辞轻声,“去不去?”

    “不去。”陈翎斩钉截铁。

    ……

    最后翻墙的时候,还是沈辞托着她。

    这一段时日,陈翎确实忙道不可开交,她有些要强,所以事事都不想落人口舌,宫中和东宫两点一线久了,其实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反倒是这趟偷偷溜出来,说不出的兴奋和惊喜,无法言语。

    吃八宝鸭子的时候,也罕见得上手了。

    “诶,小心噎着。”沈辞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陈翎想应声,反倒一口噎了下去,哽在喉间。

    很快,陈翎整个脸色都涨红,眼泪都涨出来,但沈辞看别出去了,没留意,陈翎只能伸手抓他,等沈辞回头,陈翎都险些窒息了。沈辞替她拍背,好容易陈翎才咽了下去,也吓出一身冷汗,“以后你不在,我再也不吃八宝鸭子了!”

    沈辞笑,“哦,那,八宝鸡怎么样?”

    陈翎分明前一刻还可怜巴巴,后一刻便同沈辞一道笑起来。

    沈辞伸手刮了刮陈翎的鼻子。

    总归,在东宫忙忙碌碌,却又充实的日子里,还有沈辞,会时不时出其不意,怂恿她偷偷做些放松和解压的事。

    等再度翻墙回去,也没‘惊动’旁人。

    “头儿,这……”蹲守禁军实在为难。

    石怀远面无表情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看到什么了?”

    禁军咽了咽口水,“我,我看错了。”

    等陈翎回寝殿,沈辞折回,盛文羽在屋外环臂等他。

    “月色正好,我出去散步了……”沈辞上前。

    盛文羽看他,“你是不是疯了,带太子翻墙?”

    沈辞叹道,“要么他也翻不出去啊……”

    盛文羽:“……”

    盛文羽严肃,“要是出事怎么办?”

    沈辞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放心吧,石怀远都跟着呢,他比旁人都紧张。”

    盛文羽轻声,“你悠着点儿。”

    沈辞也环臂靠在他身侧,“知道了,我是看阿……”

    沈辞改口,“我是看殿下近来看书看得多,终日头晕脑胀,怕他太累,想带他出去换换脑子。你也知道,眼下京中虽然风平浪静,日后的安宁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多……”

    盛文羽遂也低头,“是啊,日后的安宁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多。”

    “那也要给他安宁。”沈辞垂眸。

    燕韩依循七曜,东宫的伴读也是五日休沐两日。

    休沐的两日里,除了沈辞会陪着陈翎,其他伴读大都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沈辞也少有同旁人一处。

    这日是方四平生辰,陈翎入宫陪伴天家,沈辞几人给方四平庆生。

    难得聚一处喝酒,气氛很好,也是欢声笑语。

    陈翎早前说她若是能提早出宫,就来玉兰阁寻他们,若是时间晚就不去了,最后天家在宫中留饭,温识差了人来告诉沈辞一声。

    沈辞让别等陈翎了。

    陈翎不在,其实旁人还没那么拘束。

    方四平是寿星,平日里也端持,少有见他喝多了失态的模样。

    今日喝多了,要么抱着盛文羽不放,要么抱着沈辞不放,最后一直喊哥哥,最后是方四伏来接回的家中。

    方四伏赔笑,“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大家当没见到过啊~”

    沈辞笑了笑。

    玉兰阁出来已经入夜,回东宫的路上回路过东市,沈辞脚下微滞,“我去东市一趟。”

    “一道吧。”反正盛文羽家也在丰州,即便休沐,也没什么旁的地方好去。

    “好啊。”沈辞颔首。

    “栗子糕?”盛文羽意外。

    沈辞点头,“阿翎喜欢这家栗子糕,再晚些就关门了,眼下正好。”

    盛文羽其实知晓,无论沈辞有没有刻意掩盖,沈辞口中一直唤太子都是阿翎。

    “别买太多,他不是贪嘴,而是习惯了看书的时候心思不放在别处,桌上有多少他就吃多少,直到吃完为止,然后喊肚子疼。”沈辞也不忘叮嘱盛文羽一声,他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在,他不在时候,盛文羽还在。

    盛文羽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照顾人了?”

    沈辞感叹,“习惯了吧,走。”

    沈辞看了看天色,“陛下留殿下也不会留太久,眼下差不多该回东宫了。”

    盛文羽心中轻叹。

    ……

    “嗯,他们家每天最后一锅的栗子糕都特别好吃。”陈翎一面尝一面笑,笑起来的时候照旧好看。

    沈辞看了看他,“睡吧,我先回了。”

    “沈辞哥哥!”陈翎唤了声。

    沈辞转头看他,眸间笑意,

    自从到了东宫,好像就莫名长大了,整天“孤孤”的挂在嘴边,虽然在他跟前不是,但也从未叫过沈辞哥哥,这倒是头一回。

    是今日在宫中有高兴事,栗子糕也吃得喜欢。

    “怎么了?”沈辞循着他的意思问。

    陈翎笑着,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看他,“没事,就是……晚安。”

    沈辞轻笑,“去睡吧。”

    陈翎笑着转身。

    沈辞也转身离开,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慢慢转身,正好见陈翎的背影透着一股开心劲儿,踩着地板上的那条缝隙像只猫一样走着。

    沈辞笑着摇头。

    ……

    许是今日饮酒的缘故,又许是许久没有听到陈翎口中那声‘沈辞哥哥’的缘故,更或是,今晚离开寝殿时,见陈翎一直笑着同他说话,亲近说晚安,还双手背在身后像只窃喜的小猫一样走路,却小心翼翼以为旁人不知晓的缘故,沈辞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晚上不该做的梦。

    梦到有一年的年关,陈翎偷偷亲了他。

    还悄声说,“沈辞哥哥,我的新年愿望是,日后每一年的年关,我都能……偷偷亲你。”

    他梦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醒了。

    只是半梦半醒间,他没醒。

    而是扣下他,明知是在梦里,还是羞耻得亲了陈翎……

    ——你会一直陪着我?(怎么可能?殿下总要长大,身边会有很多人)

    ——可是,我想让你陪着我,就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我好不好?你是沈辞哥哥啊。(好)

    天亮了,沈辞伸手挡在眉心,些许颓丧。

    “沈辞,你这几日总躲着我做什么?”陈翎原本女孩子,女孩子有女孩子的敏锐,哪怕沈辞不承认。

    沈辞也果然不承认,“怎么会?”

    沈辞莞尔,“殿下这几日太忙了,我也在忙自己的事。”

    连称呼都从阿翎换成了殿下……

    陈翎淡淡垂眸,“忙自己什么事?”

    沈辞:“……”

    沈辞原本只是一句搪塞的话,也没想过她会追问。

    陈翎抬眸看他,“沈辞,我好骗吗?”

    沈辞奈何。

    但凡陈翎这幅模样……

    沈辞温声,“殿下,东宫伴读这么多,你总要习惯的。”

    陈翎问道,“我要习惯什么?”

    沈辞语塞:“……”

    良久,四目相视,两人都没说话,陈翎忽然低头,“你出去吧!”

    “阿翎。”沈辞不想他同他置气。

    但陈翎还是置气了。

    这一场气,从四月到五月。

    就算是八宝鸭子的时候,陈翎同旁人说话,或是旁人同沈辞说话,但陈翎都没同沈辞说过话。

    就连整个东宫都知晓,太子在生沈辞的气。

    沈辞也奈何。

    ……

    五月的时候,陈翎要正式参与祭天,先天家出行四五日。

    东宫伴读里,沈辞和盛文羽同行。

    东宫出行,随行的禁军不少,但路上还是遇袭,这仿佛是陈翎入主东宫以来的第一次。

    沈辞在马车中陪着陈翎,盛文羽守在马车外。陈翎脸色有些煞白,这样的场合,她早前就遇到过一次,那是回京路上同沈辞一处的时候,但那时只是山贼,石怀远带的禁军很快就能处理,但这次明显不同。

    马车外都是短兵相见的声音,明显早有预谋,虽然出行之前陈翎便想到过不会这么顺利,却没想到真正遇到的时候,她还是背后泛起冷汗。但沈辞护着她在马车中趴下,陈翎不知道应当紧张,还是如何?

    沈辞一手握在佩刀上,一手环着他,轻声叮嘱道,“马车行驶途中遇到刺,刺很难那么快近身,要小心的是弓箭。”

    沈辞话音刚落,就有弓箭射到马车上,也有弓箭穿过帘栊,射到马车内部,幸好他们是趴下的,陈翎惊魂不定。

    沈辞继续道,“所以要趴下,受伤的可能性才最小。禁军都是精锐,有禁军在,任何时候不要自乱阵脚,越乱越容易让禁军为了顾忌你被刺牵制,记住了吗?”

    陈翎轻嗯。

    这次对方来了不少人,石怀远清点现场的时候,搜出了西秦的兵器。

    沈辞、盛文羽和石怀远都心知肚明,借了西秦的名义行事,但都咬舌自尽,或是要么服毒自尽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盛文羽在马车外,受了些轻伤。

    沈辞在马车内,倒一直无恙,最后清点现场的时候,有人残存了一口气,忽然朝他放箭。箭矢擦着他脖子而过,还好他反应快,闭了过去,否则怕是早出意外了。沈辞伸手摸了摸脖子,有擦伤,也有流血。

    盛文羽和石怀远也都惊魂未定。

    没想到最后一刻忽然来这么一幕……

    落脚的驿馆中,太医给沈辞擦拭和清理伤口。

    其实沈辞的伤口并不深,也不用包扎,只是留了一道痕迹罢了,也不明显,但太医还是小心处理,因为陈翎在。

    正好有人来唤太医,沈辞知晓是小伤,让太医先去忙,他自己处理伤口就好,太医看了看陈翎,见陈翎点头,太医才离开。

    陈翎上前,从沈辞手中接过药膏,轻轻涂在他脖颈处。

    离得近,呼吸都在颈间,沈辞避不开,心跳也有些加快。

    陈翎自言自语道,“不是伤口不深吗?怎么还在流血?”

    沈辞看他,喉间莫名咽了咽,“阿翎,我……”

    陈翎也停下来看他,才反应过来两人离得很近。

    她呼吸都贴在他颈边,要不,怎么给他颈边上药?

    沈辞耳根子都是红的,从陈翎早前同他置气开始,这还是他头一次单独同他一处,也是头一次这么近……

    比往常都还要近些。

    近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又怎么了?”陈翎语气淡淡。

    沈辞看了看他,好容易关系缓和些,又怕陈翎真的再置气,但眼下的氛围又带了他说不清的暧昧在其中,他明知不应当如此,还是看着他低声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受伤,殿下又偏心我了……”

    陈翎没有抬头,继续擦药。

    冰凉的药膏在喉间,他喉间再度轻轻咽了咽。

    陈翎指尖抚上他伤口,亦轻声道,“全天下都知道我偏心你,我什么时候不偏心了?”

    沈辞以为自己听错,沈辞僵住。

    良久,两人都没再说话。

    等陈翎擦完药膏,又再仔细看了看,是真的无碍了,陈翎才起身,冷淡道,“擦好了,自己收着。”

    沈辞知晓他是又置气了。

    好容易才……

    眼见陈翎转身,沈辞莫名开口,“阿翎。”

    陈翎转身看他,低声道,“偏心不可以吗?”

    沈辞愣住,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冲昏了头,才会鬼使神差应道,“可以,小心殿下把我惯坏了……”

    陈翎看着他,藏在袖间的指尖不由攥紧,气氛又是片刻的沉静混着暧昧。

    却又不过瞬息,沈辞笑道,“逗你的,别生气了。”

    陈翎垂眸。

    燕韩十五年到燕韩十七年,沈辞替她挡过数不清的明枪暗箭,最惊险的一次,刀锋从他颈间割到胸前,血流不止,伤好后还是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一道印记,留下了就带不去。

    他也在周遭马匹受惊时,见她困在马群中,不要命得冲进马群中,背起她,让她不怕,闭眼睛,他背着她,从受惊的马群中穿过。那时的陈翎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但那次趴在他背上,她避着眼睛,听着周围的马蹄声,冲撞声,周遭的惊呼声,她揽紧他,明明避着眼,眼泪却留到他肩头,都周围的马蹄声都过了,她微微睁眼,他喘着粗气,满头都是冷汗,如劫后余生一般,“没事了,阿翎。”

    她才知道,其实他方才自己心里也害怕,没底。

    在淮城时候,他背着她走了三天三夜。

    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留给了她,她都不知晓他从两日前就没吃过东西……

    “别睡阿翎,快出去了。”他声音很轻,“会出去的。”

    她似是有些发烧,也只能趴在他背上,脑海中有些迷迷糊糊,轻声呢喃道,“沈辞哥哥,是不是加冠了,就可以叫你自安了?”

    他知晓她迷糊了,天寒地冻里,他能给她披上的衣服都给她了,他怕她睡着醒不来……

    “可以,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提前叫。”他温声,其实心里害怕。

    “自安。”她的声音里带着暖意。

    “嗯。”他眸间温润。

    “好听呢。”

    “那你再叫声。”他喉间哽咽。

    “自安,自安哥哥……”其实最后那声哥哥太轻了,他仿佛都听不清。

    “阿翎,别睡了,起来同我说话。”

    “可是我好困,沈辞哥哥,比看书还困,我先睡会儿,明天再说……”

    “别睡阿翎。”

    “我就趴一会儿,你背上好暖,我寐会儿。”

    “陈翎!”他咬紧牙关,其实都快背不动他。

    “沈辞,我有秘密要告诉你……”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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