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祖父

    阿念眨了眨眼睛,很重要的人……

    “是什么人呀?他在哪里?”阿念抬头看向陈翎,充满期盼。

    陈翎轻声道,“在安城,从这里去到安城还要三日,等去了就知道了。”

    阿念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陈翎看着他,只见阿念在一侧坐得端正,自己认字的时候也带着欣喜,心中仿佛忽然有了盼头一般,脸上挂着笑意,却不会缠着大人耍赖。

    是越发懂事了……

    陈翎有时看着阿念,也会忽然想起沈辞。

    ——(你总习惯照顾人)谁说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从小都是父兄照顾我。

    ——还有我父兄,你们好就好,我已经知足了,眼下,我比早前任何时候都开心。

    陈翎收回目光。

    陈宪这条毒蛇,一定不会避开沈迎。

    沈迎就是他手中的一张牌,迟早会被用来反咬沈辞和沈家一口……

    沈辞早前就是她的伴读,怀城之乱时,又是沈辞不顾性命救她。

    沈辞是她身侧的人,陈宪要对付她,一定会先拿沈辞开刀。

    沈迎,就是陈宪用来对付沈辞和沈家的这把刀,只是这把刀,未必是刀,也可能是双刃剑。

    ——陈宪这一步迈过,陛下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陈翎端起茶盏,眸光轻敛。

    抵达安城是三日之后的事。

    此行天子低调出行,紫衣卫也是便服随行,又分散在各处,入城的时候,没有让沈家的人来城外迎候。

    马车缓缓停在沈府门口,顾氏在大门外等候多时,见马车停下,顾氏紧张得喉间咽了咽,腿脚也有些发软,但还需上前迎候。

    阿念见马车停下,启善撩起帘栊后,方嬷嬷先下了马车,而后抱了他下来。

    他抬头就往沈府门口的匾额看。

    “沈府。”

    这两个字他都认识。

    陈翎也从马车上下来,阿念便自觉跟在父皇身后。

    沈迎没有官职在,顾氏也没有诰命在身,从前不曾见过天子。

    当下,只见一身白衣锦袍的天子从马车上走下,风姿绰约,清雅俊秀,整个人似谪仙一般,顾氏还是吃了一惊……

    自安早前一直是东宫伴读,跟了天子多年,但凡回到家中,都会提起天子模样生得好看,也温和隽永,顾氏听了许多,天子在顾氏心中也一直是这般印象。

    但等真正见到天子时,那种与生俱来的君王气度,与谪仙般的面容和风姿结合在一处,还是让人略微失神了去。

    顾氏虽是商贾之家出生,但在沈家主持中馈多年,礼仪悉数是知晓周全的。

    当下,见天子上前,顾氏迎上,没有开口直接唤天子和陛下,而是福了福身朝陈翎道,“贵远道而来,父亲已在家中等候。”

    陈翎轻嗯一声。

    顾氏拘谨,不怎么敢抬头,直接迎了陈翎和阿念入内。

    方嬷嬷,启善和石怀远等人都一并入内,马车和旁的侍卫陆续都有安排,也有紫衣卫四散开来,守在沈府各处。

    等到入了府中,到清净处,并无旁人的耳目,顾氏才恭敬道,“陛下。”

    陈翎颔首,“朕正好途径安城,听到消息就来了。”

    顾氏抬头看向天子,心中仍紧张得砰砰跳着,“原本以为是风寒一场,但父亲却忽然病重,已请大夫照看了半月有余,不仅没见好转,反而病情越加眼中,父亲他,他已经半月没下过床了……”

    陈翎略微皱眉,“大夫怎么说?”

    顾氏紧张得手都在颤抖,“大夫,大夫说……说让准备后事。”

    顾氏说完,还是伸手抚了抚眼角处,有哭腔在。

    身后的方嬷嬷和启善都听得心中一惊。

    阿念大抵能听懂的,有人病了,还很重,有半月都没下床了。但旁的诸事后事之类,阿念却是听不懂的,但也眨了眨眼睛,安静而好奇得看向顾氏。

    陈翎略微怔忪片刻,稍许,又垂眸,“让人给自安送信了吗?”

    顾氏颔首,“回陛下,已经送了,但才去不久,书信往来需要时间,再加上自安要从立城边关赶回,就算夜以继日,也要二十余日,怕是……”

    顾氏再度伸手掩了掩鼻尖,哭声道,“怕是赶不及了。”

    阿念听到沈叔叔的字,睁大了眼睛,却没有打断父皇和跟前的夫人说话。

    而阿念身后,方嬷嬷,启善和石怀远都愣住。

    陈翎沉声道,“朕去看沈老将军。”

    顾氏这才松开衣袖,刚应了声,才发现天子身侧的小太子一直在打量着她。

    顾氏方才的注意力一直在天子这里,心里既又紧张,又不敢多看向天子处,就怕出错,更勿说再分精力去打量太子这里。

    眼下,顾氏才看向太子的一眼就愣住。

    太,太子他……

    顾氏心头骇然,阿念已经跟在陈翎身后一道往沈老将军屋中去。

    顾氏良久才回过神来。

    自安?

    怎么同自安那么像……

    顾氏脑海中骤然掠过无数多念头。

    ——有心仪的姑娘了?

    ——(沈辞脸红)谁说的?

    ——爹恨不得昭告天下。

    顾氏当时还掩袖笑了笑,知晓他是真的喜欢,才会这幅木愣愣的模样。

    但眼下,太子分明……

    顾氏脑海中嗡嗡作响,原本就有些混乱和紧张的情绪,当下更是连带着早前沈辞的叮嘱混杂在一处。

    约是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沈辞告诉她,有重要的事同她说,她那时还以为是年关相关的事。

    早前自安在边关,一直未曾回家中,同父亲的关系也有些僵。但这次自安救驾有功,随天子回了京中,也同父亲破冰,家中上下都高兴的,也想着年关时候热闹一场。

    她以为沈辞是同她说此事,但沈迎牵她在小榻上坐下,自己单膝跪在她跟前,抬头同她说话。

    她眸间意外,又忍不住笑,“今日怎么了?”

    沈迎看她,温声道,“阿枝,年关起,我便不能留在家中了。”

    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怎么了?”

    沈迎不会开这种玩笑,更不会像眼下这样,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眼中温柔缱绻,“阿枝,我原本是想年后再入京,陪你和山海,还有爹过年关的。但眼下自安去了边关,我要提前带山海入京一趟,不能留在家中过年了。”

    顾氏惊讶,自安去了边关,同他要带山海入京有什么联系?

    沈迎笑着看她,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握着她的手,目光里有温和,也有不舍,让顾氏忽得心慌。

    沈迎轻声道,“夫人,出了些事牵连了沈家,要保全山海,便要把山海过继给自安。”

    顾氏顿住,许久,才似反应过来,“行云,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氏担心,什么样的事需要将山海过继到沈辞处,而且,年关前就要赴京?

    沈迎温声道,“阿枝,此事知晓得越少越好,才不会牵连其中,旁人问起,也同你没有关系。入京之后,我有旁的事情,许是去很久,也许是不会回来……把山海过继给自安,山海也好,你们也好,才都安全。”

    见沈迎眼中氤氲,顾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行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沈迎似是这一段时日的忐忑和波折一直压抑在心中,眼下,才埋首在她怀中,没哭没闹,只是温和平静道,“阿枝,我做了错事……我没有旁的法子,我只有这条路。”

    顾氏唇畔轻颤,“可自安在边关,你去京中做什么?”

    “阿枝,无论自安在哪里,我要山海去见的人,是陛下。”

    顾氏整个人僵住,即便她再不了解朝中之事,但需要将山海过继到自安名下,又需要保全沈家这样的话,顾氏紧张得喉间重重咽了咽,“是,是陛下要你的性命吗?”

    沈迎沉声,“是旁人要沈家的性命,断天子臂膀,是我,一步错,步步错,将沈家全盘拖进了沼泽泥泞,要想保全沈家,当存扼腕之心,阿枝,是不是对不起你和山海。”

    “你走了,父亲怎么办?”顾氏泪盈于睫,“父亲怎么接受得了?”

    沈迎拥她,“阿枝,就告诉父亲,我会告诉父亲,我有要事外出几年,等几年后,风波过去,你再告诉父亲。阿枝,替我好好照顾爹……”

    “行云。”顾氏也拥着他,整个人都轻轻颤着。

    沈迎伸手绾过她耳发,温声叮嘱道,“我带山海离开之后,切记不要打听旁的,如果陛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自安同陛下有少时的情谊在,即便当初陛下让他去边关,也一定是护着他。这次自安为了救驾,险些连命都丢了,他与陛下共患难过,同陛下之间的情谊,旁人比不了。眼下,只有陛下才能救沈家,也只有陛下会因为自安救沈家。山海年幼,将山海过继在子安名下,就是自安的儿子,陛下会护他;山海留在陛下跟前,是人质,陛下才能对自安放心。阿枝,旁的事情我都已处理好,未及之处,陛下若是周全,你悉数照做。”

    顾氏眼泪止不住下落,“好。”

    而后,顾氏又道,“你是能瞒着爹,但自安要是问起,要怎么说?”

    沈迎替她擦眼泪,“你尽数不知,日后,当让他知晓的,陛下会告诉他,不让他知晓的,陛下一个字都不会提。在陛下心中,自安重要。所以为了山海,你,自安,父亲,沈家,还有顾家,此事都要慎重。”

    听到此处,顾氏倒吸一口寒气,“行云,你,你是做了诛九族的事吗?”

    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顾家来!

    沈迎没有应声,顾氏知晓他是默认……

    顾氏拥他,“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会做这种事?你……”

    顾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行云,你可是被人利用了?太傅?”

    沈迎怔住。

    顾氏摇头,“你真当我不知晓,你从典州回来,你背上就有烧伤,你一直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后来又特意借我母亲缘由去了顾家,路上遭遇了流匪,你也不让报官。”

    沈迎拥紧她,“阿枝,我对不起你和山海。照顾好爹,还有你自己,若有来世,来世我再还你……”

    顾氏敛目,又伸手摸了摸眼中的两行眼泪。

    心中清楚,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陛下交待的事……

    顾氏连忙伸手,再度擦了擦眼角。

    阿念回头看了看早前的夫人,还在偷偷摸眼泪呢,阿念一面走着,一面扯了扯陈翎的衣袖,悄声道,“父皇,刚才的夫人在哭……”

    陈翎没有回头,温声道,“她是沈辞的兄嫂。”

    阿念对兄嫂两个字默认,有些似懂非懂,但阿念却想明白了一件事,“这里是沈叔叔家吗?”

    陈翎点头,“是。”

    阿念忽然睁大了眼睛,新鲜得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沈叔叔的家呀!那父皇,我们去见谁呀?”

    阿念似好奇宝宝。

    陈翎温声,“沈老将军。”

    阿念惊喜,“是沈叔叔的爹爹吗?”

    陈翎轻嗯一声。

    “哇~”阿念少有这么激动惊呼过。

    正好到了屋外,屋中的咳嗽声传来,阿念才想起沈叔叔的爹爹病了,那他不应当这么高兴,这是方嬷嬷告诉她的,旁人若是病了,要关心。

    何伯躬身问候,“陛下。”

    “朕来看看老将军。”

    何伯拱手,而后领了陈翎和阿念入了内屋,“老爷,陛下来看您了。”

    阿念跟在陈翎身后,沈叔叔的爹,阿念眨了眨眼睛。

    “快,快扶我起来。”沈逢时唤了声何伯,沈逢时是军中之人,早前是因为旧伤才回家中将养的,如今见到天子,即便坐在床榻上,当下也想起身朝天子行礼。

    “不必了。”陈翎打断,“出去吧,朕同老将军有话说。”

    何伯会意。

    沈逢时稍稍侧转身子,朝天子拱手问候,“末将见过陛下,太子殿下,末将旧伤复发,不能下榻见礼,还忘陛下恕罪,殿下恕罪。”

    陈翎轻声,“老将军免礼。”

    沈逢时抬头,天子威严不敢冲撞,只恭敬看过一眼,便又低头。早前天子还是东宫的时候,沈逢时见过,眼下,又是不一样的风骨,可瞻仰,却不可细下打量。

    低头时,目光正好同太子的目光交汇,沈逢时不禁愣住。

    阿念也在陈翎身侧歪着脑袋打量他(因为沈逢时低头)。

    沈逢时的目光微微颤了颤,明知君臣之间应有的礼节,却还是收不回目光,尤其是,太子忽然朝着他调皮笑了笑!

    像,太像,像极了自安小时候……

    尤其是方才忽然朝他笑的时候。

    但很快,沈逢时察觉逾礼,即便心中万般诧异,不舍,还是收回目光。

    陈翎尽收眼底,又唤了声,“阿念。”

    阿念上前,“父皇。”

    沈逢时又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同自安幼时近乎一模一样,如同一幅模子刻出来的,活灵活现,便表情和神态都很像。一老一小,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种特别的温馨与和谐在其中,又似说不清道不明。

    陈翎开口,“阿念,叫祖父。”

    沈逢时眼中隐隐有什么在颤动着,似是难以置信,又似是心中方才隐约在心底拂过的意思猜测……

    阿念听话上前,“祖父。”

    沈逢时眼眶忽然红了,不知道当如何应声,又不能不应声,就这般,沈逢时看向天子。

    正好,陈翎低头看着阿念,叮嘱道,“阿念,日后,只能在祖父一人面前这么唤,旁的任何人在,都不可能,旁人在的时候要……”

    陈翎话音未落,阿念机灵道,“沈爷爷!旁人在的时候要叫沈爷爷!”

    陈翎心中轻叹,聪明的时候,他什么都知道……

    “去吧。”陈翎朝他点头。

    阿念便才去到沈逢时跟前,悄声道,“祖父,念念来看你了!”

    “殿下……”沈逢时掌心攥紧。

    阿念看了看他,小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祖父,你是不是病了?”

    沈逢时眼眶微红,而后颔首,没有说话。

    阿念认真道,“那你快躺下,生病的人要躺下。”

    沈逢时哽咽道,“好……但末将才起来,等殿下走了,末将再躺。”

    阿念果真不纠结了,又坐在床沿边,同他说话,“那你要好好听话,吃药,不要踢被子,不能玩得出很多汗,这样病才会好得快。”

    沈逢时不住点头,“好。”

    ——爹,生病了就歇歇。

    如出一辙。

    沈逢时仿佛看到了自安小时候。

    阿念再次悄声道,“祖父,你是沈叔叔的爹爹吗?”

    沈逢时点头。

    阿念眸间掠过一丝欢喜,又道,“沈叔叔小时候听话吗?”

    沈逢时笑,“不听话。”

    阿念嘻嘻笑道,“他同我说他听话,要我也听父皇的话。”

    沈逢时也跟着笑起来。

    “那,沈叔叔挑食吗?”

    “挑食。”

    阿念惊呼,“他同我说他不挑食,要我也别要挑食。”

    沈逢时尝试着同他对话,“那,殿下挑食吗?”

    阿念顿了顿,而后摇头,“不挑食,我最听沈叔叔的话了,不挑食的,不信,你问父皇?”

    沈逢时当然不会真去问陈翎,但爷孙之间的互动却让沈逢时心中温暖。

    阿念托腮,“我最喜欢沈叔叔了。”

    “是吗?”沈逢时欣喜。

    阿念认真道,“沈叔叔会教我用匕首,还有小木剑,还让我扎马步。”

    沈逢时笑。

    阿念似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祖父,我听沈叔叔说起过你,他说你是大英雄,他从小就很崇拜你。”

    陈翎微笑着看他,虽然,知晓他是依葫芦画瓢,其实压根儿连崇拜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是照着沈辞说的念了一遍,但明显,沈逢时还是眼中泛起了泪花。

    陈翎又道,“阿念。”

    阿念转身看她,“父皇?”

    陈翎上前,“我同沈老将军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同方嬷嬷一道,等父皇同沈老将军说完话,再叫你。”

    阿念懂事起身,“祖父,那我走啦,我晚些再来找你。”

    沈逢时连连颔首,“好。”

    阿念嘻嘻笑了笑,听话离开,临出屋门的时候,还回头朝沈逢时笑了笑,沈逢时想起沈辞在前归家之时。

    ——儿子,在边关,可是有心仪姑娘了?

    ——有,儿子心仪她。

    ——那等你回京,定下来,咱们好好提亲去。

    沈逢时一时有些恍惚。

    等听到阿念同方嬷嬷一处离开后,陈翎也上前,到了沈逢时跟前。

    “陛下?”沈逢时眼中都是感慨,也藏尽了疑惑。

    “沈老将军,阿念是沈辞的儿子。”陈翎如实道。

    若说先前天子让太子唤的那声祖父,尚还有待商榷,因为自安救过天子和太子,太子也下诏亲封了自安为太子太保,若是因为救命之恩,太子认过自安也不无可能,但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可君无戏言,这句话从天子口中说出,沈逢时便再无怀疑。

    太子,是自安的儿子……

    那自安?

    沈逢时诧异看向天子。

    陈翎缓步上前,温和的声音道,“朕自惠山行宫祈福归来,携太子至万州府探望□□姑父。回京路上,途径安城,得知沈老将军病重弥留。”

    沈逢时连忙解释道,“陛,陛下,末将只是风寒引发了旧疾,躺了半月有余,但再将养……”

    因为着急,还接连咳嗽了两声。

    陈翎仿佛未曾听见,“怀城之乱,自安于乱军之中,舍命救过朕和太子,受封为太子太保,时任禁军统领,却恰逢严冬,亲赴边关驻守,确保边关安慰。沈老将军病重,朕恐自安来不及赶回,便携太子亲至安城见老将军最后一面。”

    沈逢时:“……”

    陈翎继续道,“幸之者,得见老将军最后一面,心中百感交集;然,不幸者,老将军于翌日过世。沈家上下披麻戴孝,设灵堂于祖宅之中,城中往来皆吊唁,无不惋惜。”

    沈逢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陈翎看他,“奈何立城路远,自安未及回家奔丧,于灵堂前痛哭流涕,三日不眠不休。朕念及沈家祖辈功绩,并自安救驾有功却未行封赏,追封沈老将军为威远将军。现沈家长孙已过继为自安名下,则入宫为太子伴读,侍奉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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