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宁打车去医院, 路上接到阮漓的电话,一边要师傅更快些,一边摁了接听。
她耐心降到了极点:“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慌张?”阮漓问。
方珞宁挠了把头发:“沈司澜在医院, 我正在赶过去, 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啊?”阮漓愣了下, “是因为去游乐园吗?”
方珞宁蹙了蹙眉:“你知道?”
“我刚刚听翟青墨说的, 他今天想不开去游乐园了。”阮漓啧了声, “而且他那么大个头, 居然恐高!”
方珞宁呆愣了片刻, 直到车子因为拐弯太急将她的脑袋轻轻磕在车窗上, 才猛回过神,张了张口:“他恐高?”
“是啊,我刚听说笑死人了。”阮漓道,“怎么你也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方珞宁紧紧地攥住衣服。
她想起很多事。
五年前的, 现在的,很多很多被她忽略的事。
他那么爱玩, 却不会主动带她去游乐园, 唯一一次她和大学室友去迪士尼,他嫌人多, 全程在外面的咖啡厅待着, 她还为此内疚住了。
他哄她,用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自己恐高, 玩不了, 方珞宁不信,他便又说自己是开玩笑。
后来那句她信了, 沈司澜这种人怎么会恐高?
在她眼中, 这个男人几乎是无所不能。
他曾经是高中时期人人崇拜的传说, 他会弹一手那么好听的钢琴,还会弹吉他,能唱出那么动人的歌,能给她弄到游戏机厅所有的薯片,带她赛车拿第一。
哪怕他们分开了,他的传说也没有停止过。
带领沈氏集团做出几十年来最辉煌的成绩,比他父亲当年还要出色。
但她唯独忽略了,这个男人每次乘坐公司的景观电梯时,都会面朝里面,背脊挺直。
脑袋里嗡嗡作响着,阮漓的声音听起来也一阵大一阵小,带着回声,就好像她陷在一层又一层的噩梦里:
“也对,他那人那么骄傲自大死要面子,怎么会告诉你呢?那多有损他在你面前英俊潇洒无所不能的高大男友形象?”
“漓漓,我有点事。”方珞宁吸了口气,手指颤抖着捏紧手机,“我先挂了。”
“哦,好的。”
前面有一截堵车,红绿灯一趟一分多钟,方珞宁太阳穴突突直跳着,拿出手机扫了付款码:“师傅,多少钱?”
“这还没到呢还打表……”
“我在这儿下车。”方珞宁急匆匆打断他。
师傅狐疑地乜了她一眼:“哦,我这一路堵过去也接不到人,要不你给个30……”
方珞宁二话不说转了钱,在师傅诧异的目光里迅速下了车。
还有一公里多,她一刻不停地飞奔到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沈司澜正在和大哥说话。
“这次看着还不算严重,各项检查也正常,明天上午空腹过来,再抽个血。”
“不用了吧大哥,抽什么血。”沈司澜满不在乎道,“心电图ct都没毛病,再不行咱查个核磁?明天我上午有会呢,不想折腾。”
“天大的事也给我过来。”沈司衡态度强硬不容拒绝,“要不我早上顺路捎你?”
“别别别,我自己来。”沈司澜拗不过他,“我有病啊我陪你五点起床。”
沈司衡:“有没有病查了再说。”
“……”
方珞宁听得心脏砰砰直跳,鼻子不自觉又酸了,小心翼翼地问:“医生,他到底有没有事啊?”
沈司衡公事公办地回答:“看明天的血检结果。”
方珞宁眼眶一下子红了,泛起水汽和雾气,仿佛下一秒就有眼泪要滴下来。
沈司澜满脸责怪地瞪了他哥一眼,连忙招手让人过来,语气也温柔地安抚:“我没事,你别听他的,我哥这人就是小题大做。”
“没看到结果之前,谁都不能保证没事。”沈司衡面无表情地又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沈司澜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恨不得把他后脑勺盯穿。
走就走,还非得给人埋个定时炸弹。
方珞宁抬起头抹了抹眼睛,望着他瓮声瓮气地问:“你不是恐高吗?怎么要做那么多检查?”
沈司澜嘴角一抽:“你知道了?”
“你还说。”方珞宁捶了他胸口一下,眼泪又挂在眼皮上,“你恐高怎么不告诉我?还陪小姨去玩那些东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真没事啊宝贝。”他连忙哄她,“我小时候恐高厉害,现在也没那么严重了,你看我办公室就那么高。”
这么一想,也有点道理。
心底的焦急稍微退散了些,她抱紧他,在他胸口蹭蹭眼泪,娇声问:“那你明天要来抽血吗?”
“当然要来。”沈司澜扯了扯唇,一脸无奈,“我哥那人说一不二的,我不来他能绑了我。”
“你哥那是关心你,别跟他顶嘴。”方珞宁语气认真道。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揶揄:“还没嫁给我当老婆呢,就管这么多了?”
方珞宁脸颊一热,眼皮也不禁颤动,羞赧地咬了咬唇:“那我不管你。”
“别啊,喜欢你管我。”沈司澜低头吻她耳垂,压着嗓音道,“什么时候给我当老婆?你要成了沈太太,管我全家都行。”
“……我才没兴趣呢。”方珞宁浑身一酥,整个人往后躲了些,装凶瞪他,“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回去了。”
男人轻轻揉着她耳垂:“陪我再呆会儿呗。”
方珞宁哭笑不得:“什么毛病要在医院呆?”
“有道理。”沈司澜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看向时不时有人经过的走廊,“是挺不方便的。”
沈司澜给他大哥打了个电话,两人就离开了。
车子还是去游乐园开的那辆保姆车,空间宽敞。
方珞宁一上车,正在犹豫坐哪个位置,就见某人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腿上。
座位很宽,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他把她箍得紧紧的,只能坐在他腿上,还懒懒地朝前面说了句:“李叔,关门。”
车门关了,后座和驾驶座之间的隔间也被关上。
他们顿时处在一个封闭的,自由的,无人打扰的空间。
方珞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比起在家里,此时此刻的状态,更加暧昧而有目的性,就像他望着她的眸子,深邃里夹着比平常更锐利的光,像等待着一举拿下猎物的猎人。
她心慌得不行,却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手臂软软地抬起来,撑在他胳膊上:“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我还是去旁边坐吧。”
“抱着你就舒服了。”他修长的手指撩开她脖颈间缠绕的头发,指尖还带着外面的潮气和冰凉,不小心碰到她皮肤。
方珞宁忍不住一个瑟缩。
“冷啊?”感觉到女孩细微的动作,他笑了笑,“那帮我捂捂。”
说着,他把手放进她头发和脖颈之间,却没急着去碰她,而是慢条斯理地感受那里空气的热度。
渐渐地,车里暖气足了,两个人都不那么冷。
甚至她感觉到热。
冬天的外套,进了室内本就该脱掉,但他没有给她机会。
他的手暖和起来,开始肆无忌惮地把玩她颈间的发丝,也仿佛半点没留意到,她会觉得热。
直到方珞宁实在扛不住了,后背已经沁出薄汗,才嗫嚅道:“你能不能放开我?好热。”
“热吗?”他手腕勾住她脖子,往下带了带,因为舒适而微眯的眸,眼皮上泛着自然的浅粉色,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妖娆,连嗓音也带着隐隐的诱惑,“我有个办法,让你不热。”
方珞宁被他蛊惑得有些失神,全然忘了自己的坚持:“什么办法……”
他手腕下压,侵上她微张的唇。手指同时捏住她外套的扣子,轻轻捻开。
车里两人略重的呼吸声,间或夹着大衣扣子崩开的声音,除此之外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驾驶座上的李叔会听见。哪怕他们之间被隔得严严实实。
车子开得平稳,她的所有感官悉数被这个男人所掠夺,只能感受到他的唇,他热烫的手掌,温柔却不容抗拒的侵略。
她几乎瘫坐在他身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只有靠他来支撑。
车子开到她家楼下时,还停了许久,直到她惊觉实在是太晚了,试图推开这个男人。
他终于放开她唇,笑了一声:“小豆芽。”
“你——”方珞宁顿时气血上涌,猛抓住他袖子,“你嫌弃就走开!”
“巧了。”男人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手掌稍稍用力,再揉了揉,“我就喜欢吃豆芽。”
方珞宁不想再看到这人一眼,也不想听他多说一句话,眸子里仿佛要冒出火来。分明是把他揍一顿才能解气,可一想到他今天受的苦,又实在心疼得不行,咬了咬牙,说:“我得走了。”
“嗯。”他埋首在她颈间,“下次请我吃——”
“吃你个头!”方珞宁用浑身的力气把他推倒在座椅上,转身开门,溜得飞快。
**
这个点很少有人还没睡,隔音不太好的楼栋里,也几乎听不到哪家传出的孩子哭声。
方珞宁站在电梯里,反光的电梯门映出自己红透的脸颊,凌乱的头发,和过于红润饱满的唇。
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又像什么都做了,脚底下轻飘飘的,双腿发着软。
回到家,她连灯都不敢开,蹑手蹑脚地去浴室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幸好没惊醒小姨。
方珞宁背对着小姨躺在床的另一边,手机放在被窝里,看见沈司澜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晚安,小豆芽。】
忍着没有在被窝里嚎叫唾骂的冲动,用力敲字:【沈司澜你够了!】
【你个流氓!】
【你就是贪图我美色是不是?】
【我要跟你分手!】
最后一句敲出来后,她顿觉不妥,咬着唇又删掉了。
他们说好的,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能轻易提分手二字。
很快,他消息便回过来。
【美还行,色就算了吧。】
【你那也叫色?】
方珞宁终于忍不住在被窝里蹬了蹬腿。
【???】
【你下次再敢碰我试试!】
“宁宁,干嘛呢?”小姨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做噩梦了?”
“没,没有。”方珞宁赶紧回,“我准备睡了。”
小姨隔着被窝摸摸她脑袋:“嗯,早点睡。”
沈司澜消息又发了过来,是条语音。
为了不被小姨发现,她原本想转成文字看,结果手不留神一抖,点开了那条语音。
白天和平台编辑交涉时为了方便,她把微信语音调成了扩音器默认播放,这时,男人磁沉暧昧的嗓音,夹着温柔缱绻和明晃晃的撒娇,回荡在午夜寂静的被窝里,连整间屋子都听得清晰——
“老婆,我错了。”
68412_68412530/44444394.html
。m2.shuyuewu.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