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一件事
“我们回去了, 谢谢你,保重。”
夏向远听到林溪这么跟自己道。
看着她挽着梁肇成笑靥如花地转身离开了。
他的记忆又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这个时候跟梁肇成已经这么好了吗?
可如果这么好的话,她为什么又跟他离婚, 嫁给了周家量?
前世的这个时候, 约莫是这个时候吧。
他的确找了她。
倒不是想着让她卖楼, 救夏家, 而是他喜欢她, 当年的他是真的喜欢她。
听说她跟别人结婚了, 心简直像是被剜了一样。
对, 那时候她好像已经嫁给了梁肇成。
他去找她, 她就跟他哭,然后给了他一笔钱,说对不起他。
前世的她,和刚刚那个她在他脑子里不停碰撞重合, 他觉得脑子又开始了一阵阵生疼......明明这几天已经好了的。
他皱了皱眉,将这些都压了下去, 转身往夏家租的屋子方向走过去。
还没进屋, 他就听到了里面隐隐的哭声。
“妈,我不要嫁给那个老男人, 妈, 我要怎么办,我真的不要嫁给那个老男人。”
“小莲, 你别哭, 还有办法的,肯定还有办法的, 你别急......找小溪, 小莲, 小溪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进火坑的......”
夏向远皱了皱眉,推门进屋。
“阿远!”
“哥!”
里面的两个女人看到夏向远进屋,原先哭得红肿的眼睛都骤然亮了亮,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抹光亮。
等夏向远关了门进屋,两个人都一把扯住了他。
“哥,你快救救我。”
“阿远,你快救救你妹妹,你去找小溪救救你妹妹。”
两人扯住他语无伦次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隐约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开口问道。
“那些债主又逼你爸了,”
何桂芬哭道,“那些债主逼你爸,要是再还不出钱,就要把你妹妹嫁给出岗村的那个瘸子抵债,阿远,你去找小溪,妈求你,去找小溪好不好,小溪她一向心善,不会不管小莲的。”
夏向远看向夏美莲。
夏美莲眼睛红肿,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哭道:“哥,求求你,求求你去找小溪好不好?我不要嫁给那个瘸子,那个老男人,我不要嫁给他。”
夏美莲哭得肝肠寸断。
伤心,害怕,恐惧,又绝望。
她本来也有一个男朋友,可她家里一出事,男朋友家就逼着他跟她分手了。
她原本以为还只是没了那个男人,没了大屋子,好看的衣服......却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
夏向远低头看她。
他终于想起来后来为什么他会拉下自尊又去找了小溪。
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过林溪最终也没有嫁给他。
他父亲的确为了还欠下的赌债卖了妹妹,而他,也没能像母亲希望的那样,有一笔钱做生意,过安稳日子。
他父亲拿着卖了妹妹的钱继续赌,母亲阻拦他不成,被他误杀,然后进了监牢。
还是他举证的。
那之后他就离开了新安。
后来他很有钱之后,回去过一次林夏村。
他那时候才知道她后来竟然跟姓梁的离了婚,又再嫁给了她继兄周家量,不过他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住在林家楼的是他的妹妹。
她离开了那个老男人之后,就嫁给了林溪后来嫁的男人周家量,住着林家的楼。
他去找她,她就笑着跟他说:“哥,你看,当年只要她肯嫁给你,那我就不用嫁给老男人,受那么多年的折磨,妈不会死,你也不用吃那么多苦,以你的才干,只要有一笔初始资金,可能早就比现在更有钱了。”
“可她就是不肯,就因为十五万,她抱着她的两栋楼一脚踢开了你,嫁给根本不爱她,不过把她当傻子的周家量,做她妈她继父她同母异父弟妹的血库,看,得到什么了?把自己作死了,楼还是到了我的手里......本来我们都不用吃这么多苦,受那么多罪,妈不用死,她也不用死,你肯定会把她当宝一样捧在手心宠,你那么爱她,哈哈。”
......
夏向远看着眼前眼神还满是慌乱,恐惧和稚嫩的妹妹,脑子里却不停的闪过几年后的那张画着浓浓妆容的脸,重复地说着,“你那么爱她,可她却为了十五万,看着咱们家破人亡,也不肯嫁你”......
他伸手慢慢掰开了她紧抓着他衣服的手,低声道:“他想卖,你为什么就要给他卖?”
看到她眼神一瞬间呆滞,他扯了扯嘴角,脸上的僵硬却丁点却缓和不了,只又补了一句,道,“放心,他卖不了你。”
他已经在布网,会让他,早点滚进监牢,老实呆在那里面,永远别再出来吧。
前世的时候,他早把那些人的底,一个一个都查了个底朝天。
可是虽然已经布网,他却没办法跟她们明说。
他也一刻不想多留在这个曾经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争吵和哭泣的,最后流满了鲜血,阴暗潮湿的屋子,让他窒息。
想到挽着梁肇成的林溪,更让他头痛。
他推开她们又出去了。
只是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别再去找她,别去找小溪,这事我会解决”。
夏向远离开,何桂芬和夏美莲总算停下了哭声。
她们面面相觑。
夏美莲很慌张,道:“妈,哥是什么意思?他不让我们去找小溪,是什么意思?”
何桂芬心里疼得撕心裂肺:“这孩子,都已经这样了,还是把小溪放在心坎里疼,生怕伤着她,可他解决,他要怎么解决啊?你爸怎么办,你可要怎么办?咱们这个家怎么办啊?”
夏美莲听得愈加惊慌:“妈,我出去看看。”
她跟着她哥出去,想看看他会不会去找林溪。
可是出去了,她远远地就看见她哥绕过了林家,径直离开了林夏村。
夏美莲就坐在村口,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没有等到她哥回来。
*****
且说回林溪和梁肇成那边。
梁肇成回到公司已经快十一点,开完会处理完一些比较急的事情就已经中午一点,下午跟赵北谈完一个准备投的项目,赵北才找着机会问他:“成哥,早上你说要陪林......嫂子去村委会,有什么事吗?”
梁肇成去了北城一个多月,项目上压了不少的事情,虽然项目都有具体的人跟,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亲自拍板的,另外还有几个标要投,还有不少人听说他回来了也都打电话过来,所以他这才回来,其实是非常忙的,可就这样,又是陪林溪去村委会,晚上还早回去买菜给她做饭......这让赵北有些担心。
“没什么事,就是让周家人搬走了。”
说完他顿了顿,道,“你去安排一下,看看小徐他们或者老蔡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房子,操作一下,让他们搬过去,以后他们有什么动静都跟我说一声。”
小徐和老蔡他们都是以前他们部队上的人,先后退役下来,在新安市上班。
小徐在一家大集团保卫科做科长,老蔡则是真的开了一家安保公司,林溪原先以为的那种。
“成哥,”
梁肇成说完就低头看手上的文件,没想到赵北还没走,又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就看到赵北面露犹豫,道,“早上姚营长打了电话过来,说听说你回来了,想约你明天下午或者晚上聚聚,他们集团最近还有一个项目准备招标,正好可以见面谈谈。”
姚营长就是姚琴的哥哥姚安国。
以前赵北是梁肇成营下的一位连长,跟隔壁营营长姚安国熟,但也没有熟到特别铁的程度,所以私下还是习惯性叫他姚营长。
梁肇成在他脸上看了一圈,道:“是你跟他说我回来了?”
“没,”
赵北赶紧否认,道,“这事哪用我说,姚琴不是早就知道你回来了。”
梁肇成默了一会儿,道:“这事等我晚上问问小溪,方便的话什么时候再请他过来吃饭吧。”
“成哥?”
赵北一惊。
他为啥犹豫,就连他这个大老粗听了姚安国的邀请都知道这里面怕是有姚琴的事。
他成哥竟然直接邀请姚安国到家里来?
“那要请姚家嫂子和姚琴一起过来?”
梁肇成脑子里晃过林溪微眯了眼睛,澄净又有些狡黠的笑容,顿了顿,道:“我先问问小溪。”
一口一个“小溪”,赵北也不知道该说啥好。
想反对吧,又没啥立场,那些话他成哥是不许他说的。
可他就是觉得他成哥好像太在意林溪了一些。
*****
这晚梁肇成回来的也早。
刚装了煤气炉,虽然嘱咐了林溪不用做饭,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回去的时候果然看到林溪在厨房,煤气炉烧着,在煲着什么东西,空气里散发出一阵阵香味。
他在她身上看了一圈,还是完好无损没什么事的,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煮了什么?”
“青红萝卜排骨汤。”
林溪笑道,“煲了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了。”
林溪买了排骨,小棠菜,豆腐干,泡椒,还有茭瓜,新鲜海虾。
排骨炖了汤,海虾直接拿水煮一煮就成,剩下的就是简单的炒菜,林溪觉着她自己也能做,不过梁肇成回来了,他要做,她就直接交给他了,顺便跟他道:“吴婶回来了,跟我说明天就可以过来帮忙,这样你就不用特意回来做饭了,看着饭点回来吃饭就成。”
他“哦”了一声,就想起了赵北说姚安国要过来吃饭的事,有吴婶在,也就更方便了,就顺便跟她说了这事,道:“姚安国是姚琴的大哥,姚琴可能也会跟着一起过来,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单独再找姚安国吃饭。”
林溪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约莫是想要正式把自己介绍给姚安国,劝退姚琴的意思,这样什么都不用说,大家都能意会,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要是他自己单独找姚安国,话可能就要说开,可他本来就从来都没招惹过姚琴,要怎么说开?
自然是间接的劝退比较好,大家毕竟是体面人。
他帮了她这么多,她正是无以为报的时候,听他这么说,略微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立即就笑着道:“没事,让他们过来吧,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请你朋友来家里玩,能跟我简单说一下这个姚安国和他妻子的事吗?还有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也跟我说一声。”
难得能帮到他,她当然要尽心尽力。
不过她这样积极小心,他却又有些误会了,只当她很在意能不能做好他的妻子。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不过有一件事,”
他慢慢道,“就是我们领证的事,之前你说要相处一段时间适应一下,先不跟外面人说,只说订婚,这也不算错,毕竟我们还没办婚礼,突然说领证了,前面也不好解释。但现在我们已经住到了一起,只说订婚始终对你不太好,就说这两天已经领了证了吧,但婚礼还是等过年我带你回北城再办,回来之后你想在这边再办个婚礼,或是只是办个酒席都可以。”
林溪:???
林溪本来正在洗盘子。
就是干净的盘子再过一遍水给他盛菜,听到他这么一串话,惊怔地抬头看他,手上就是一滑,盘子掉下来,“哐当”一声砸进了洗碗槽里面。
林溪被这一声“哐当”吓了一跳,忙低头去看,盘子还好好的,心里才松了松。
洗碗槽里面还躺着个木头铲子,垫了一下,所以盘子掉下来就没碎成。
她伸手再拎起盘子,好像这样手里拎着个东西能更有底气似的。
她的手指捏着盘子,搓了搓,没说话,心里却是急剧地天人交战起来。
现在已经跟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晚上不一样。
那时候他对她来说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刚穿来,身边一个一个不差眼冒绿光地盯着她的房子,恨不得她就是一个傀儡人,彼时她对他还有疑虑,担心他就是原身梦里那个“渣男”,也还不了解他的性格,担心却又要小心翼翼地仰赖他。
所以她对他说了“我把你当长辈,关系突然转变一时不能适应,需要时间慢慢适应”那样一番看似真切其实是拖延时间的话。
可现在两个人已经相处了几天。
几天时间,说长不长,但却已经发生了很多的事,也足够让她看清这个人的性格品性,即使性格了解得可能不全面,但品性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还帮了她这么多。
说实话,她毫不怀疑,没有他,她要是跟周来根来硬的,让周来根觉得夺她的家产无望,直接弄死她的可能性都很大。
所以,现在对着面前这个人,对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还有容不得一丝作伪的眼神,她很难再说出一番虚与委蛇的话来。
她避开他的眼睛。
心里乱乱的,该怎么回答他呢?
说她还小,并不想结婚......事实上他们的婚都已经结了。
说他们性格不合适,她恋爱都没谈过,不想就这么“被”结婚了?
那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年代里,她又能找到另外一个人,喜欢他,还能心安理得的恋爱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咬了咬唇,再转头看他。
其实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这种感觉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过。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要不就试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就跳快了两拍,脸也有些热起来。
“现在我不想说领证的事,”
她轻咳了一声,道,“之前领证的事是奶奶逼迫下我们才领的,那时候你肯定并不愿意这个婚事,既然这样的话,我想跟外面人说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等你是自己愿意这件事的时候......也或许一直不会,虽然我长得挺好,性格自认也还可以,但却不一定符合你的理想,或许你以后会喜欢上其他人,那时候再说,行不行?”
她脸上很热,心也有些“砰砰”的,但还是冲着他说完了。
她心道,以前她跟人开玩笑说些暧昧的话不是还挺在行的,这回竟然会差点紧张到说不下去。
......肯定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太过严肃甚至凶神恶煞的脸吧。
梁肇成一直在看着她。
听到她说那么一串话还拧了拧眉心,不是跟她说过,不会有别人了吗?
可是看到她对着他说话的小脸慢慢变成粉色,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些羞怯的笑意,说完话就不安的别开了脸,那水亮的眸子却还犹如在眼前,再看,已经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抖动了。
他又想到她前面的话,才慢慢回味过来。
她是说他并不想娶她?完全是因为她奶奶才答应领证的?
想要等他真正自己愿意娶她的时候才公开?
他一向就跟石头一样的心,总算是软了一些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擅长说这种话。
就这样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不过跟你说过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说完就转身去切菜去了。
林溪:......
她看着他身材笔挺地切着菜,刀工半点不乱地切着萝卜,利落得跟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吃饭的时候林溪就有些懒懒的。
好在陈野是个热闹的,饭菜也很好吃,一个人就能把气氛撑起来,林溪想到自己一个现代人,不能跟一个八——九十年代初的古板男人计较,又振作了起来,跟陈野插科打诨几句,一顿饭也就过去了。
吃完饭梁肇成带了陈野去洗碗,林溪就去了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在客厅里跟梁肇成说话的孙文淑,惠惠和桐桐也来了,跟着陈野一起去了院子里玩,好像还有隔壁一小男孩。
35918_35918298/44444421.html
。m2.shuyuewu.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