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兄,你找人都找了二十年了。”
南鸢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你若真要找谁,你画张画像出来,我一声令下,岂不比你自己瞎找来得快?”
然而在这件事上,郁江离竟十分固执,对南鸢又重复那句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魏兄,不是我不想找你帮忙,而是我命定的妻子,只有我自己才能认出来。”
南鸢看他半晌,如往常一样回了他一句,“那便祝郁兄此次得偿所愿。”
郁江离朝他淡淡一笑,“借魏兄吉言。”
小糖懵逼了:“鸢鸢,他在搞啥玩意儿啊?
他有个球球的命定妻子。
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想打光棍了,然后就拉着你一起打光棍。”
南鸢没有说话,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少见地烦闷。
郁江离离开了,又回来了。
如此来来去去,他所谓的命定妻子,找了大半辈子都没找到。
终于有一天他老了,走不动了,不得不放弃。
大赤在赤帝和郁相的治理下百业兴旺风调雨顺,在这太平盛世中,赤帝被称为千古帝王,郁相则被称为千古一相。
百姓们敬帝相如敬神明。
在郁江离七老八十的时候,许是老来疏于练武,某一天,一场风寒过后,他一病不起。
已经成为了老皇帝的南鸢罢朝数日,在丞相府里陪老朋友最后几日。
说起来,南鸢对郁江离是有些歉意的,他想将天下治理得更好,便一直没舍得提前退休,以至于郁江离也给他打工到七老八十。
直到此时,他一病不起。
丞相府。
俊老头的身上已有死气,他望着自己的知己好友,用苍老低哑的声音道:“国泰民安,山河无恙,这盛世如魏兄所愿。”
南鸢微怔,接话道:“亦如郁兄所愿。”
此话落,两个老头不禁相视一笑。
“……皇上,老臣要先走一步了。”
南鸢看着他,神色平静,“爱卿可有什么遗愿?”
郁江离顿了顿,竟缓缓点下了头,道:“我还没有找到她。
等我走后,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找?”
南鸢目光下沉,“郁兄到底在找谁?”
“在找我的命定夫人。”
“真有个夫人?
我以为那是郁兄瞎编的。”
郁江离的目光逐渐开始涣散,他低声道:“不是编的,我心里是有个人的。
若我找到她,我定能同她琴瑟和鸣、恩爱到老,可惜,我找了一辈子,仍是没有找到。
魏兄,我找不到她了。
我觉得她离我很近,仿佛就在我身边,可为何,我找不到?”
南鸢目光落在他脸上,眉头拧起,“你日日同我吃酒喝茶、赏花看月,就这样过了一辈子不也挺好,为何总想着找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你我的知己之情竟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郁江离听到这话,急忙解释道:“并非如此。
魏兄在我心底是最重要的。
只是……找不到心里的那个人,便总觉得缺了一角。”
说这话时,郁江离望着南鸢的眼,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
忽而某一刻,垂死之际的郁江离眸中光芒大绽。
他一把握住了南鸢的手腕,双目大瞪,死死盯着他的双眼,似乎透过这双眼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是你!原来是你……魏兄……为何竟是你……你……”郁江离积聚了身上所有生气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完整,就这么咽了气。
俊老头半扬起的上半身猛然砸落回去,那只抓着南鸢的手却未松开。
南鸢沉默。
他觉得郁江离临死前的反应有些奇怪,震惊就震惊,为何要在震惊之余露出这种不甘激怒的神情?
他何曾骗过他什么了?
他气什么?
恼怒什么?
小糖更是满脑子问号,“鸢鸢,郁江离临死前说的这话时啥意思呀?
原来是你?
你怎么了?”
南鸢心情不大美丽,颇为冷淡地道,“你为何总是问我?
莫非我就什么都知?
以后遇事动动脑,别一开口就问我,这样会暴露你的愚蠢。”
小糖顿时嘤嘤嘤,一只兽兽自闭去了。
鸢鸢好凶,好凶凶!它再也不理鸢鸢了呜呜呜!南鸢冷着脸去掰郁江离的手。
谁知这手怎么都掰不开,仿佛烙铁一般烙在了他的手腕上。
“郁江离,松手。
再不松手我就把你的爪子砍了。”
已经咽气的郁江离没有任何反应。
南鸢嘴唇紧抿,盯着他看了许久。
“郁兄,下辈子,我会来找你。”
他承诺道。
一、二、三秒钟之后,死尸郁江离的手松了。
南鸢望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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