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北宫离话多,但话多也有好处。

    譬如,就这么短短一会儿,郁江离便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云兄的事情。

    “……哈哈,就是如此,你说他这人坏不坏。”

    “是挺坏的。”

    郁江离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北宫离本来是想问问魏敛,他跟这白兄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最后他竟跟白兄相谈甚欢。

    他这人做事随性,结交朋友全随自己喜好,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跳进了魏敛挖的坑里。

    如今跟白离闲谈几句,他觉得两人相处颇为融洽。

    此人虽然呆板了一点儿,但一身正气,知恩图报、讲义气、重承诺,是个可结交之人。

    事实上,同白离这样的人结交,会比魏敛那种满肚子算计的人相处起来轻松许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相处起来太无趣了一些?

    小解回来的两人看上去心情不错,刚刚被蛇惊吓过的北宫离尤其乐呵。

    南鸢扫了两人一眼,“北宫兄这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北宫离语调上扬,“方才与白兄相谈甚欢,心情自然不错。

    只是,可惜了。”

    “唉?

    云兄为何不问什么可惜了?”

    南鸢没有搭腔。

    北宫离兀自一笑,“可惜云兄没能加入我们。

    改日,我们一起小解,你便知道了。”

    郁江离眉心一跳,及时打断他,“北宫兄,时辰不早了,你和云兄早些歇息,今晚我来守夜。”

    若说这话的是魏敛,北宫离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惜他没有欺负老实人的癖好,“白兄有伤在身,这种事交给我和云兄就行了。”

    南鸢呵呵一声,“交给你?

    这几日,你守过夜?”

    北宫离:呃,好像还真没有,毕竟那时候他是客人,哪有主人让客人守夜的道理。

    “北宫兄,你去车上歇息,我和白兄守夜。”

    北宫离心下有些感动,正要说几句感性的话,却在这时又听到对方道:“你太弱鸡,你守夜的话我不放心。”

    北宫离:……小糖哈哈地笑:弱鸡二字高度概括了鸢鸢对北宫离的嫌弃,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唉……弱鸡便弱鸡吧,我没啥武艺,这一点的确不如云兄和白兄,那在下便先去歇息了,辛苦二位兄弟了,辛苦辛苦。”

    北宫离笑呵呵地朝两人抱了抱拳,转身往马车去了,那背影颇为潇洒。

    北宫离并不觉得自己不懂武功丢脸,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才不会傻到拿自己的短处跟人家的长处比。

    赶车的老车夫已经寻了地方睡着了,等北宫离走远,火堆旁便只剩南鸢和郁江离。

    郁江离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木柴,笑了笑道:“北宫兄是个随性之人。

    若换做别人,怕是要计较了。”

    南鸢没有应话。

    郁江离看向他,深邃眼窝下的一双眸子映着跳跃的火光,让他这张易容后过于平凡的脸也染上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云兄似乎区别待人?

    你待北宫兄,跟我不一样。”

    南鸢偏头看他,“难道你想找骂?”

    郁江离微微一愣,随即便低笑出声,“没有。

    我只是想跟云兄做知己好友,像云兄跟北宫兄那样。”

    南鸢:“知己好友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别人以赤诚待我,我才会以赤诚待人。

    白兄可有以赤诚待我?”

    郁江离神色有异,敛眸道:“我自然是赤诚相待。

    云兄和北宫兄都是聪明人,你们不问我来历,应是猜到我不方便透露身份。

    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刻说了,恐怕给你们招致无妄之灾。

    等日后我们再见,我一定如实相告。”

    南鸢漫不经心地道:“倒也不必觉得歉疚,毕竟除了去向,我和北宫离也什么都没告诉你。

    不过,如你所愿,日后再见,我也会坦诚相告。”

    “好,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想起什么,南鸢忽地问:“你的伤如何了?”

    “云兄赠我的大补丸已经令我恢复了内力,如今只剩一点外伤。”

    “……中了那几刀,身上可疼?”

    郁江离一时怔愣,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云兄这是在关心他的伤势?

    云兄这般冷淡疏离的人能问出这话,让他一时竟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回复道:“我自幼受伤受习惯了,不觉得疼。”

    南鸢哦了一声,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魏敛送你的那一箭也不疼?”

    郁江离顿时卡壳。

    如何不疼?

    因为延误了治疗,他胸口那处伤,每逢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

    那种疼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再痛的时候都忍过去了,但那种痛却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以至魏敛的身影也总是出现在他脑海里。

    南鸢见他走神,便知他还是疼了。

    “脱衣,我给你换药。”

    南鸢忽道。

    “云兄,不必了,我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

    “我这人,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郁江离无奈。

    这人看着冷冷淡淡的,不成想竟是个如此强势的人。

    他不想因这种小事惹对方不快,便听了他的,乖乖将衣袍脱了。

    南鸢沉默不语地拆了他身上的纱布。

    男人的上身精壮结实,但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尤其这次新添的刀伤狰狞可怖,看着实在刺眼。

    目光在那狰狞伤口处停留片刻后,南鸢动作麻溜地撒上药粉,重新包扎。

    “多谢云兄。”

    “不客气。”

    郁江离重新穿好衣袍。

    悉悉率率的声响之后,一阵沉默。

    “……云兄,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此时没有丝毫睡意,云兄去睡吧,今日我来守夜。”

    南鸢没有跟他客气,已经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累的话就叫我。”

    郁江离嘴上应了一声好,却没有叫他,一个人守了一夜。

    接下来的几日,郁江离跟北宫离和南鸢一起上路。

    好在马车宽敞,三个人也放得下,只是三人皆是身高腿长之人,六条大长腿不管怎么摆,都稍显拥挤了。

    “北宫兄,你去外面跟老人家一起赶车。”

    南鸢发话。

    北宫离:?

    “云兄,你做个人吧,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

    “我给你分析分析为何……”在南鸢一波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北宫离任劳任怨地出去接受风吹日晒了。

    一个重伤伤患,一个是马车主人,他不出来谁出来?

    嗯,非常有道理。

    但他还是心酸。

    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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