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森降落的时候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按照他的说法,这颗红色的星球一旦出现什么动静,很容易引来怪物。
作为一名独行雇佣兵,班森有这样的能力,所以这艘小型飞船平稳地降落在了一片开阔的地面上,发出的声响也很小。
驾驶座上,刚刚完成一次完美降落的班森一动不动。
南鸢看他一眼,也跟着沉默。
“你为什么不急着出去?”
班森问,即便飞船很隔音,但他还是谨慎地放低了声音。
南鸢回道:“因为这附近存在潜在的危险。”
班森一怔,继而苦笑出声,“连你都知道,当初的我却恨不得立即冲下去。
后来,是戴纳阻止了我。”
几乎是班森尾音刚落,这艘小型飞船便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飞船船身被什么庞然大物狠狠撞击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班森的脸色变得凝重,南鸢却雷打不动地端坐在副座驾上,还有心情跟班森探讨问题,“你们十年前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班森道:“十年前,我和戴纳的运气很好,只有一只体型不大的怪物撞击了飞船,而且很快就离开了。”
南鸢唔了一声,“那看来这次的运气不太好,我们惊动了一只大型怪物。”
锲而不舍的大型怪物连续撞击了船舱十数下,整艘飞船都跟着震荡起来。
要不是飞船足够重,早就被这怪物撞翻了。
“你不害怕?”
班森问。
就连他都因为这一声声的撞击变得紧张,心跳声明显加快,可这个年轻的女孩儿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南鸢不但不怕,还反过来教育他,“班森,你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少年班森了,如果这十年积攒的战斗经验都不足以让你克服恐惧,那你可以告诉我戴纳当年死掉的地点,我帮你寻找他的遗骸和遗物。”
南鸢这话听起来是好心帮助,事实上却是另一种羞辱。
班森没有生气,他的确不是十年前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赤血,你说的对,我可以杀死上百只沙漠游蛛,我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这次还做了充足的准备,我的确不需要惧怕什么。”
又过了两分钟,外面的怪物终于停止了撞击。
然而没多久,一头丑陋的巨型怪物便出现在了驾驶舱正前方。
那是一种南鸢从未见过的生物,浑身都是暗红色的硬壳,身上的节肢并不对称,非常凌乱地从那壳子里面生长出来,脑袋上的眼睛鼻子和嘴也像是造物者随手糊上去的,乍看根本不知道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
南鸢不是颜控,但她还是被这玩意儿丑到了。
活了这么久,她见过的怪物不少,那些怪物至少是对称生长的。
驾驶舱的风挡玻璃是单向透视的,那丑东西看不到坐在驾驶舱内的两人,但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还是让班森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什么时候,班森已经连呼吸都忘了。
突然,那头怪物挥舞着几只节肢朝玻璃窗冲了上来,发出了跟刚才一样的撞击声。
就在班森以为撞击声又要持续数十下,甚至开始担心驾驶舱内的风挡玻璃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撞击时,怪物却已经爬到了别的地方。
大概十分钟之后,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
那只怪物离开了。
“这怪物你上次见过?”
南鸢问。
班森摇摇头,“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离开飞船太远,见到的怪物种类也十分有限。
戴纳是个很谨慎的人,我们在飞船上待了一整天,第二天才出了船舱。
那时,我们走了近千米都没有遇到什么怪物,我渐渐放松了警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和戴纳运气好,飞船停在了一片荒芜之地。”
南鸢微微挑眉,“你停在了跟十年前分毫不差的位置?”
“不算分毫不差,但误差不超过两百米。
我们所在这一片区域的血晶跟其他地方不同,颜色要更暗沉一些,质地也更为坚硬,所以这里寸草不生,连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这颗星球上的生物偶尔会经过这里,并不会逗留。”
南鸢:“这么看来,你的运气确实很好。”
班森却道:“我能活着,运气好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以前的探索者以为人多力量大,都是成群结队而来,他们之中但凡有一个人被感染,剩下的人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最后注定团灭。”
南鸢觉得这种感染像极了丧尸病毒,只是人类变成丧尸后还是人模人样,而且最初的丧尸速度慢又是瞎子。
但在这里,人类一旦被感染就会变成丑陋的怪物,攻击力也成倍剧增。
班森继续道:“走出这片荒地,就会看到大片的红色植株,那些可怕的东西就藏在里面。
或许地上的一只爬虫,也或许天上飞的一只昆虫,都能将人感染。
还有一种在地面和树上蠕动的软体怪物,它们跟血晶的颜色一模一样,极难区分,注意千万不要踩到它们……”南鸢听得三心二意,毕竟很多事情小糖已经说了,她也并不想再去想那种丑兮兮的东西。
天色还早,南鸢并没有打算窝在船舱里一整天。
此时的人鱼蜷缩在水箱里,似乎在小憩,南鸢敲了下玻璃。
人鱼倏然睁眼。
刚睁眼的一瞬间,人鱼眼底还蕴着天生的野性,但很快便散开了。
他抵在玻璃上,软软地朝女人叫了一声。
南鸢看着人鱼,嘴角细微地挑了一下,忽地道:“蓝斯,我有事找你。”
人鱼在听到蓝斯两个字的一瞬间,双眼唰一下瞪大。
那漂亮的淡蓝色透明尾鳍原本在水中轻轻摆动着,连他闭眼休憩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会儿却彻底僵住不动了。
变成了一座沙雕人鱼。
南鸢轻嗤一声,继续道:“或许,你可以不用继续说鱼话。”
人鱼的瞳孔微微一缩,“啊?”
“别装了,戏精鱼,一条可以用星际通用文字跟我交流的人鱼,怎么可能不会星际通用语?”
在人鱼震惊的目光中,南鸢风淡云轻地拆穿了他的伪装。
一分钟之后,人鱼望着她,唇瓣轻启,有些生疏地吐出了一句话,“菲儿,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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