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娴依稀感觉他指端的温润触碰到了她敏感的耳廓。
苏折手指顿了顿,眼神略深道:“耳朵红了。”
沈娴这才回过神,瞪他一眼,把他的手拂开。
苏折低声与她道:“今日过后,可能我有一阵子不能来了。你和小腿安心度日,出门在外的时候要小心,最好还是不要出门。”
沈娴道:“这些不用你提醒,我自是知道。”
苏折道:“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饮酒。”
沈娴呼吸一滞,该死的又有些发悸。
苏折起身,袖角轻轻往沈娴手背上掠过,沈娴抬眼时便见得他的背影,在灯火下隽美挺拔。
沈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但见苏折忽然转身,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想留我?”
沈娴脱口便道:“我是想说慢走不送。”
苏折笑了笑,“我是想问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沈娴微怔。
“不想要?不想要算了。”苏折道。
沈娴道:“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我不要白不要。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问你讨。”
“好。”
烛火在他眼中跳跃,随后他深看了沈娴两眼,转身离开便不再回头。
等到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开门便是一道寒风钻了进来,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亮得晃眼。
沈娴把小腿裹得厚厚的,带他去雪地里打滚。
池春苑里欢声笑语,一直蔓延到花园里。
府里下人们也跟着喜庆洋洋。
昨个前院里放了炮竹,满地都是细碎的红纸,就连一晚的积雪也没能彻底掩盖住。
那炮竹红纸稀稀疏疏地散落在白雪间,晃眼似纷纷落下的红梅,十分好看。
这大过年的,街上百姓除了讨论新年新气象以外,还讨论最多的便是南方与夜梁的战事了。
两国谈判和解不成,在这当头正式打起了仗。
京里调遣的大军尚未抵达,目前与夜梁作战的仍是边境军。但夜梁早就心怀叵测有所准备,这场战事一旦触发,便有山海倾轧之势。
边境军节节败退。
朝中百官往年过年都会休假半月,而今国有战事,便将假期减为七日。
休假期间若遇到着急紧要的事,官员们还是得及时进宫上奏,皇帝也不能闲着。
这大年的第一天,皇帝除了受到南方不断传来的战报以外,还受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消息。
听两名官员传出的消息说,昨个夜里,他们见到苏大学士了。
这种消息兜不住的,很快百官们都会知道。毕竟苏折的身份特殊,传出一丁点流言蜚语,都要被细细揣摩一番。
皇帝上午就召见了苏折。
苏折一身暗紫色官袍,墨发挽在脑后,正往殿上走来。
皇帝一抬头,看见殿外白雪皑皑、玉阶无暇,苏折的人影由远及近,他周遭尽是一片纯白色,仿若从天边走来人间。
这等气度和样貌,只怕在大楚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苏折到了殿外行礼,从不逾矩。经由宣召才进入殿中。
行君臣之礼过后,皇帝开门见山道:“今日朕收到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听说,昨天夜里爱卿在街上附庸风月了。”
“皇上耳清目明,微臣实瞒不过皇上。”
苏折一点也不意外,他也知道很快皇上就会知道这件事。
皇帝佯怒道:“朕还听说,昨夜大学士在街上强抱女子不说,竟还当街强吻那女子。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
皇帝道:“你是当朝大学士,风清气正的表率,又是朕皇子公主的老师,如今这样成何体统?”
皇帝眯了眯眼,看着殿上恭敬的苏折,问:“那女子是谁?”
这么多年来,皇帝不曾见过苏折身边有任何女人。
起初朝政未定时,皇帝需要用他笼络那帮前朝旧臣,但又不能让他掌握实权,遂指派为大学士,入太学院教学。
后来皇帝想把公主许配给他也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拒绝。
现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皇帝实在有理由发怒,但又不能跟苏折撕破脸面。
苏折道:“回皇上,其实微臣……也不知那女子是谁。”
皇帝越发生气道:“你都抱了亲了,却不知道她是谁?”
苏折懊悔苦恼道:“微臣昨夜喝多了,实在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是以做出那样的事,还请皇上降罪。昨夜的事细想起来也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皇帝狐疑,苏折一向自持有度,岂会喝醉?
只不过他在意的也不是那女子究竟是谁,他更在意的是苏折有了这方面的意向。
皇帝心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道:“男人都有血性方刚的时候,看来苏爱卿你也不可避免啊。况且这么多年来都孑然一身,难免有时候失控,这个朕可以理解。”
苏折揖道:“微臣谢皇上体恤。”
皇帝道:“以前朕要将公主许配给你的时候,你拒绝了,那么如今这么久过去了,身体可有好些?”
“微臣一人事小,不值得皇上记挂。”
皇帝带有深意道:“你是朕的得力臣子,国之栋梁,你的终身大事怎么能是小事。依朕看,苏爱卿以前没这个心思,但现在有了,也该有家室照顾才行。”
苏折低垂着的脸上,一片晦暗之色。
***
苏折一向不对沈娴食言。
除夕那晚他走的时候说,往后要有一阵子不会来。
还真是。
沈娴后来都没见过他。
北上入京来的这艘船,在阳春河上停了好些天。
这船是沈娴的,暂且由连青舟帮她运行。
同样的大的船本来有两艘。还有一艘在江南一带运输货物,是真正的货船。
而这艘船,可以当做客船,载货繁忙之际又可用作货船。
除夕夜当夜沈娴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等到天放晴了,连青舟才邀她再度登船。
沈娴原以为苏折也会在。
只可惜她上船以后,上上下下走遍了船上的楼层和房间,并没有发现苏折的影子。
连青舟看出她心不在焉,便道:“公主好似在找什么人?”
沈娴定了定神,站在甲板上望着阳春河面,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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