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殿俱静。

    “啪!”白曼语手中的茶盏掉落。

    “她说什么?可是我听错了?”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听过最荒唐的事。”

    熟悉林水月的人,皆是心中震荡。反应大的如梁少卿,已是顾不得这是在大殿之上,倏地起身。

    他来回踱步,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对!无钱的字也是一绝,可你此前展现出来的,分明与无钱的笔迹完全不一致!”

    “不可能,她怎么能是无钱?”容芯蕊也接受不了,焦灼地看向容京:“哥哥,她是在撒谎吧?”

    容京受到的冲击不比她的小,这会也回答不了她的话。

    站在桌案前,离林水月一步之遥的谭素月,则是收紧了自己的手,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今日可热闹了。”太子微晒:“怎么一下子冒出来几个说自己是无钱的。”

    “林水月,那人的前车之鉴你也瞧见了,想要冒认,你也不怕掉脑袋?”

    林水月垂眸,声音平静:“是与否,验过便知。”

    “哦?”太子来了兴趣:“你要如何验?莫非也跟此前一样,说出每种配色,或者拿一张局部的仿作来印证?”

    “这可不成立啊。”底下当即就有人起身反驳:“林二小姐本身就是最熟悉无钱的人,这几幅字画不知道落在了她手里多长时日,光是靠分辨和还原画作,只怕不足以佐证其身份吧?”

    “没错,无钱的字画虽说极难仿作,但若日日放在了手边,仔细观摩学习,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而且无论怎么想,那等潇洒的画风,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还是林水月这样的女子……

    林水月此前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好听。

    众说纷纭,但不论是谁,都有着共同的意见,那就是林水月绝对不可能是无钱。

    这倒并非是针对林水月。

    而是如今无钱名满天下,已然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世外高人模样,甚至一跃成为了当下文人墨之首。

    连带着圣上都推崇备至,甚至不惜为对方设立宴席的人。

    如何能够是眼前这个不足双十年华,并且还出身乡野的小女子?

    因着冲击力巨大,所以下意识地否决。

    此番质疑,可是比刚才被拖下去的李敬业,要夸张许多了。

    “先起来。”皇帝目光复杂:“你所说的验证方式是什么?”

    林水月起身,感觉到所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目光有如实质,沉甸甸的。

    换了个人只怕都已经喘不过气了,林水月却能面不改色。

    钱阁老微眯了下眼,低声与田阁老说:“这不卑不亢的劲,倒也有些说不准。”

    他也不愿相信无钱是个年轻女子的事,但眼下看来,这等场合之下,林水月只要不是个疯子,就不会信口胡诌。

    田阁老淡笑不语。

    “回皇上的话。”万众瞩目中,林水月平静地道:“太子殿下既已备齐了东西,那便直接笔墨上见真章。”

    满殿哗然。

    “自不量力!”谭素月到底没忍住,冷嘲出声。

    她倒是要看看,林水月说出这等疯话后,要如何收场。

    “这倒也是个办法,那就请吧。”太子挑眉,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白曼语终于回过了神来,躬身道:“皇上,太子。此番既是为印证林水月是否为无钱之事,我等也不便参与其中了。”

    太子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于是这一排书案前,便只站了一个人。

    裴尘坐在太子的身后,看着殿中的人,眸里满是笑意。

    林水月行至案前,未先动笔,反而是用一条丝带,将自己散落腰间的发俱是束了起来。

    这个动作被她做得行云流水一般,而伴随着她那张昳丽面容全部暴露出来的,还有她从未展现于人前的独立气质。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让人感觉她人分明还站在了殿中,却仿若已置身于雅室。

    举手投足间,是笃定的从容,并着他人未曾得见的悠闲。

    有宫人给她送去颜料,蓦地闯入进去,顿时叫众人得以回神过来。

    林水月看了那些颜料一眼,淡声道:“不必了。”

    “红缨,研墨。”

    “这?”梁少卿身侧的人惊住,高声道:“她这是打算只用墨汁作画?”

    “嗤。”谭素月冷笑道:“连我这等不熟悉无钱的人,都知晓无钱擅长各类艳丽的色彩,画作以颜色饱满丰富而自成一派。”

    “如今倒好,她说是要证实自己是无钱,却只用墨汁作画。”

    “谭小姐所言极是。”有人附和了她:“如此一来,倒也不好辨别她到底是不是无钱。”

    “这倒也不一定。”钱阁老在这方面属于行家,见状倒也道:“作画在风骨,而不在形状,但凡是个性鲜明的书画大家,所作必定非同凡响,而非是用颜色或者其中一种风格框定。”

    不少人赞同了钱阁老的看法。

    跳出京城贵女那个小圈子后,官员与各身带功名的公子哥,不同女院的人那样,对林水月天然的没有好感,说出口的话也更为公道。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并不认为林水月是无钱。

    “她这个年纪,便是再如何天赋了得,也不可能有太高深的画技,更别说无钱的字迹风骨傲然。”

    “这等造诣,不是这个年纪的小丫头能有的。”

    议论声一片。

    太子也转向了殿上的皇帝:“父皇可要亲自去看看?”

    皇帝早已坐不住,闻言起身往殿下走去。

    皇帝这一动身,周围的议论声顿减,但压迫感徒增。

    许多人都已经屏住了呼吸,更别提做点什么了。

    唯独林水月不受影响,只见她轻挽袖口,提笔便画。

    此后手腕起伏跳跃,像极了在跳一支优雅动人的舞。

    林水月侧脸娴静,目光温和从容,几乎不带任何的攻击性。

    可伴随着她落笔之处,徐徐展开的画卷,却如同一柄利刃,笔直地插入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画风锋利,果决,方显露一角,就有万千的豪情跃然于纸上。

    越到后面,争议的声音越来越小。

    至最后一笔收尾之前,书案之前已经站满了人,在皇帝的默许之下,许多人见证了这一幅瑰丽山水画的诞生。

    没错,虽只用了墨汁,但这一幅山水画给人的感觉,是惊艳而又瑰丽的。

    待得她落下最后一笔,放下手中画笔时,方才有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至后半程,这幅绝美画卷展开后,他们就不敢说话了。

    也将什么无钱,林水月之流的争议抛之脑后,眼中只有这一幅画卷,唯恐自己喘气的声音太大,惊扰了作画之人,令其走偏一步亦或者是画歪一笔。

    整幅画一气呵成。

    回首再看,竟然不过才一个时辰。

    林水月行至一旁,深知她习惯的红缨,已经叫人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手帕。

    她拨动着盆中清水,默默净手。

    对自己画了一幅何等惊才绝艳的画作,以及旁人的态度之流,皆是不太在意。

    然而那边,早已有人按耐不住。

    钱阁老脸涨得通红,大声喝道:“好!”

    “妙极!妙极!若非今日亲自得见,老夫也不知这山水画,竟能出神入化至此!”

    “瞧瞧这山峰,这流水,连带着这不远处的人家!就连这留白处,都是妙极!”

    “天底下竟有如此画作!”钱阁老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一时间不由得嫌弃起了其他:“就是这用的宣纸,委实是委屈了这幅画作。”

    “此等墨宝,就该用最上等的画卷,加以最名贵的金丝楠木表框,此后永远地保存下来才是!”

    他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不由得拿眼巴巴地看向皇帝:“皇上,这画作今日可用来竞卖?”

    皇帝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臣觉得可以。”田阁老没忍住道。

    “臣以为也是。”

    “似这等绝世之作,不用来珍藏,此后细细品味,可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错,而且我觉得钱阁老说的金丝楠木太过于庸俗了,要用就用最好的沉香木……”

    这些老臣吵作一团。

    殿内也满是他们的嗓音,倒是掩盖了许多人的失态。

    比如,那梁少卿就将手中的筷子生生折断。

    谭素月面色发白,整个人已有些摇摇欲坠。

    容芯蕊最夸张,她不住地在掐她自己,怀疑眼前的这一切,是她一个荒诞而又可笑的噩梦。

    然而手中不断传来的痛感在告诉她,亦或者是告诉这殿内所有的人,这是真的。

    林水月,真的就是无钱。

    若说在作画之前,所有的人都能够咬死了她不是的话,到了眼下,就是连对她恨之入骨的林瑾钰,都说不出否决的话来。

    有些画者,刻入骨子里的风雅,是遮掩不住的。

    而且没见得,这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老臣,快为了林水月临时起意随性而作的一幅画打起来了吗?

    仿作到极致,也不是最佳。

    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另外创作出一幅叫人拍手称绝的画作来,才是绝佳。

    林水月擦干手上的水,然后行至皇帝跟前,便要跪下。

    可她这动作刚一出,在半道上就被皇帝叫住了。

    “不必跪了,今日你便是犯下杀头之错,朕都赦你无罪!”

    此言一出,四下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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