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佟这个人,身上或许会有很多标签,说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好,说他是民族的罪人也好,但诸多标签里,绝对没有“不孝顺”这一项。

    实际上,他对只比他大了十四岁的养母,非常的好。

    亲生孩子都不会有他那么孝顺,他读大学时就会省吃俭用拿奖金给穗子买最贵的化妆品,也曾对穗子说过,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

    但就是这个最孝顺的孩子,在穗子心口插了一刀,以至于到最后,母子关系僵化到他甚至不肯叫她一声妈。

    “他一路读到博士后,攻克了个世界级的难题。”

    “虽然看不出来他还有那脑子,不过这事儿值得你闹心的发烧?”

    他媳妇梦里养出个科学家,科学家在于敬亭的心里,就是光宗耀祖的。

    姣姣以后要是能当科学家,估计他爹娘能回王家围子,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顺便去老于家祖坟上蹦跶一会,气气偷换孩子的死人。

    “如果,这个科学家.......是给别的国家培养的呢?”穗子一提这件事就上不来气。

    “他长大成二狗子了?”

    “如果他是研究别的还好一点,可是他研究的全是会给我们造成很大麻烦......你懂的。”

    这件事她一直压在心底,从回来到现在,根本不愿意想。

    只要一想起这事,她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和人民。

    她自己还投资了不少教培行业,自诩教书育人这块,都是很用心再做。

    结果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孩子,价值观竟然出了这么大问题,而她也是在陈彤改国籍后才知道这件事,直接气得断绝关系,一病不起。

    到现在穗子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德育这块,我一直很重视,后来我甚至反思,是不是矫枉过正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了。”

    这就导致了穗子现在带孩子有心理阴影,俩小萝卜暂时还用不着教育,但对姣姣的教育问题上,穗子经常会举棋不定,明明做了正确的引导,过后还要反复复盘,研究自己有没有做不好的地方。

    于敬亭之前就发现过这个问题,穗子在教育孩子时,会表现出不那么自信,原来症状的根结在这。

    “遇到问题不要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人都随根,你看他爸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他们家骨子里就有这种基因,大罗神仙也教不好坏种。”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于敬亭特别信这一套。

    性格遗传是很神奇的,这点在他家俩孩子身上体现的很明显。

    落落和波波年纪还小,家里人也没有刻意教他们什么,但这俩孩子身上就很有老于家的气质,出去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时,从不主动欺负别人,但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还特别抱团,惹了龙凤胎的一个,间接的得罪另一个,记仇这点,也是随了于敬亭。

    隔壁的二大妈某天无意间说了句波波这娃真zhuang(三声),到现在都三天了,小家伙看到二大妈就把头转过去,多少有点婴儿的尊严在里面。

    “咱远了不说,就说陈佟他爸,家里是遇到点困难,可有困难,就是他坑别人的理由?”

    陈鹤现在还不知道穗子夫妻已经识破了他的意图,还以为于敬亭上了钩,挖了坑准备狠狠地坑于敬亭一把。

    归根到底,还不是缺钱闹腾的。

    “敬亭,如果你是陈鹤,得绝症的是我,我爸不是樊煌,你爹也不是四爷,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民,花光了积蓄,再治下去就得做违背良心愧对祖宗的事儿,你会怎么办?”

    “这么晦气的话少说,我不乐意听。”

    “我这不是做个比喻么。”

    “不接受这种比喻。”

    于敬亭拒绝回答,但穗子自认已经知道了答案。

    规则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第一要考虑的。

    他能走正路,也全都是她在边上拽着,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或许——

    “首先,我不认为我们会走到做出极端选择的那一步,你这个假设就不合理,其次,真有那么一天,我听你的。”

    “嗯?”穗子不明白。

    “虽然我很想用我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我知道,那么做,你不会高兴。你不高兴的事我不会做,我不能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违背你的意愿,我能做的,就是在我能力范围内,避免这种事的发生。”

    于敬亭从很小起就知道一个道理,钱不是万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能的。

    所以他在娶媳妇之前就知道各种方法哗啦钱,到现在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媳妇,你摸摸,这是啥?”于敬亭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穗子捏捏。

    “胸肌。”手感真好,还想捏......

    “是良心!!!!你不觉得,我现在长了一点点良心吗?”

    以前他还开玩笑,说让穗子摸她的良心,穗子问他,咋不摸他自己的,于敬亭可理直气壮了,他没有!

    “呃,恕我眼拙,我真没看出来您有良心这么珍贵的玩意。你刚还开罐头馋小孩来着。”

    “咋没有了?多少也长了点,这要是搁以前,我能给他捆树上,让他看我吃完,然后罐头瓶子里都得撒泡尿,让他想舔空罐子都不行。”

    “.......你损不损呐?”

    “这就是穷**计,富长良心!我现在有点积蓄,良心就有了,以后我还会更有钱,良心说不定就更多了,所以你这种‘因生活所迫走上二狗子道路’的假设,在我身上是没用的。”

    穗子堵着的心被他说敞亮了不少,他那句“不想做她不开心的事”,真的很治愈。

    有个暖心的老公,穗子的病不药而愈,治百病的桃罐头都没吃,第二天就不烧了,不顾于敬亭让她在家休一天的要求,跑去上课了。

    尽管她看起来恢复正常了,但于敬亭知道,她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

    这事儿要是整不明白,穗子得一直惦记。

    如果陈佟再大一点,于敬亭还能收拾他,问题是他这会不过是个小屁孩,总不能真在罐头瓶子里撒泡尿气哭他吧?

    思来想去,于敬亭觉得,拿陈鹤下手最合适,只是这样一来,他和穗子之前商量的计划,就得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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