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双在纪文嵩的视线里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但他依旧很淡定。
他进穿书局工作的第一本书是西幻背景下的大男主升级流小说。
他的角色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亡灵大法师,晚上跟骷髅鬼魂斗地主,白天在墓地里种菜浇花, 偶尔兼职去做点杀人放火的坏事, 每天都能收到来自各界口头或者真实的上千条死亡威胁。
属实是给他心理素质锻炼上去了。
不过就是跟渣攻的爹正面杠一下子。
小场面。
而且纪文嵩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如果他真那样做了, 不就是一种变相的认输?
他无法控制晏双这个人, 只能让晏双这个人消失。
这样无能的选择对于纪文嵩来说比“输”都更难忍受。
“纪先生, ”晏双又一改强硬的态度, 温和道, “请你相信我, 也相信你的儿子,他没那么脆弱。”
“我向你保证。”
语气真诚又笃定。
晏双说完就松开了手,“麻烦派人送我出去,我和一位可爱又性感的医生还有约会。”
纪文嵩坐在原位,目光定定地看着晏双。
晏双很肯定, 在他等待答复的时间里, 纪文嵩的脑海里已经至少给他安排了十种死法。
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稍等,”纪文嵩微微一笑, 打破了紧绷的气氛,“我送你。”
晏双又等了纪文嵩一段时间, 期间和漂亮的侍女讨论了一下如何打出完美的蝴蝶结。
纪文嵩出来的时候, 晏双正将领带重新在腰间打结。
“您学会了。”
侍女微笑为他鼓掌。
“还不错吧, ”晏双对侍女道,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穿着正式西服的纪文嵩,指了指腰上的蝴蝶结, “好看吗?”
纪文嵩紧了紧袖口, 摇了摇头, “太花哨。”
他的神情和态度都恢复了之前的温和自持,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晏双此时的自然。
晏双放下t恤下摆,对微笑的侍女摇了摇头,“年纪太大的男人真是没有情趣,对不对?”
侍女抿唇一笑,不作回答。
“我发觉你对人有许多偏见。”
纪文嵩迈步向前,晏双跟上。
两人几乎算是激烈交锋了一个回合,重新恢复平淡的交流时,仿佛又少了些许隔阂。
“其实我不歧视老男人,也不歧视非处男,”晏双脚步轻快,“我这样说,只是为了避免你会错意。”
“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
纪文嵩笑了一下,“你说的好像我对你很有兴趣似的。”
晏双耸了耸肩,“虽然这样说很自恋,但我确实很有魅力,总要提防一些烂桃花。”
“烂桃花?”
晏双转过脸,纪文嵩的眼中有淡淡笑意,他的恢复能力很强,半个小时的梳洗时间已经让他脱离了被晏双逼到死角的窘迫。
晏双双唇微抿,唇角牵扯,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弧度,“今天的午餐很棒。”
下车后,晏双站在车门旁对纪文嵩提了个要求,“别再监视我了。”
纪文嵩默默不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纪先生,放轻松点,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晏双关上车门,摇摇晃晃地向医院大门走去。
纪文嵩坐在车内,对副驾驶的保镖道:“多派几个人盯着他。”
“好的先生。”
助理看到晏双时差点没认出来。
“你剪头发了,”助理惊讶道,“看上去清爽多了。”
“谢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在整理预约,你想看看吗?戚医生还在开研讨会。”
助理坐下,指了手头的日程表,道:“其实我挺惊讶的,戚医生竟然愿意空出一段时间接受你的深入采访。”
之前戚斐云一直躲着晏双,晏双也没再出现,助理以为晏双已经放弃了。
不对,不该说叫放弃。
晏双跟他一样是直男,对戚斐云只是单纯的崇拜罢了。
说不定就是这样,戚斐云知道晏双对他没企图,才答应了晏双的请求。
助理跳出老思维,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
晏双帮着助理整理戚斐云下个月的行程,发现戚斐云在假期里又要出国,目的地是瑞士。
“戚医生这么忙啊。”晏双感叹道。
“那当然,”助理道,“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戚医生处理。”
案头的电话响了,助理马上接起,“好的,好的,稍等。”他挂了电话对晏双道:“会议室叫咖啡,我去泡咖啡。”
“我帮你吧。”
会议室内,戚斐云坐在下首,静静听着同僚们的发言,笔尖在纸上快速地摩擦。
“戚医生,你有什么意见?”
两边吵得口干舌燥都分不出胜负,寄希望于医院里这位实干派能打破僵持,在天平的一侧下注。
戚斐云抬眼,“没有。”
“戚医生,你不能次次都这么模棱两可,在这种手术上你是权威,怎么能没意见?”
戚斐云静默片刻,“我的意见是……”
“咚咚——”
会议室门敲响,助理推开门,“各位医生,咖啡来了。”
戚斐云回眸,助理身后的人端着咖啡,对他笑了笑。
研讨会开到现在,进展甚微,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咖啡的香气飘进会议室内,立刻就让人精神一振。
晏双在戚斐云面前放下杯子,“李助说的,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他抬起身,侧对着戚斐云露出弧度大大的笑容,声音轻轻道:“领带不错。”
戚斐云的脖间是条普通的黑色领带。
看样子是放在医院办公室里备用的。
晏双起身,抱着盘子和助理一起悄无声息地退出会议室。
“我的意见是……”
那特有的充满了魅力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
“中场休息半小时。”
助理关上门,对晏双撇了撇嘴,“研讨会就是这德性,像得了前列腺炎的男人,稀稀拉拉的,尿急尿频尿不尽。”
晏双笑了一下,“他们经常这样中场休息吗?”
“对,”助理摇了摇头,“不过戚大夫一般……”
刚关上的门被推开了。
戚斐云走了出来,助理略微惊讶。
研讨会经常休息不假,不过那帮医生通常也不会出会议室,顶多就是换上更闲适的态度来解决一些棘手的争端。
戚斐云对医院内部动作和成果研究署名之类的问题一概不感兴趣,即使中场休息也就是坐在原位等待。
“戚医生……”助理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您有事吗?”
“中午吃的太少,胃有点不舒服。”
十个医生九个胃病,助理忙道:“您稍等,我去拿药。”
“不用了,我去休息一会儿。”
戚斐云的决定,从来不容他人置喙,助理也只好作罢。
这时候,戚斐云很自然地——最起码助理一点没察觉什么异常,他转向一旁安静的晏双,“来得这么早?”
“这次是深度访谈,我想早点过来准备好,”晏双含蓄一笑,目光深邃,“万一戚医生你有空,咱们也可以见缝插针,先解决一到两个重点问题。”
医生和来采访的大学生进了办公室,助理关上了门,心里很为贫寒的学生高兴,他崇拜医生,医生也终于回应他了,对于年轻人来说,得到偶像的回应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啊。
贫寒的大学生正被医生拥在怀里热烈接吻。
“老师……”晏双边吻边呼唤他,身体试探地碰撞着他,“我想要你……”
戚斐云的嘴唇和舌头都很火热,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很冷静,“不行,我要开会。”
晏双松开了手臂,轻轻一推他的肩膀,灵巧地往后跳了一下,站到了百叶窗前。
“你确定吗?”
他的手背在身后,轻拉了下身后的百叶窗窗帘,窗帘角度偏折,下午的阳光若隐若现地从缝隙中照了进来。
晏双面对着戚斐云,双手交叠地握住T恤的两端,他看着戚斐云,笑容在嘴角扩散,一点一点地将宽松的T恤剥离了身体。
细长条的光线打在白皙的身躯上,水波荡漾一般地浮动,就连那张脸上也涂上了光的油彩,像个从原始深林跑出来的小野人。
自然弯曲的腰线被束在一条旧旧的牛仔裤里。
牛仔裤上灰色的领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是礼物丝带的系法。
晏双转过身,他拉着窗帘,又稍稍往下用了点力。
窗帘的缝隙更大,更多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他的腰上有两个漂亮的腰窝,盛满了醉人的光,牛仔裤松松垮垮地落在腰间。
这是个完美无瑕的背。
呼吸落在肩头,晏双的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眨着,他说:“我发誓你一定站在这儿看过我的背影。”
戚斐云不置可否。
“戚老师,”晏双伸出手,从背后拿起戚斐云的手放在腰间的蝴蝶结上,“你这两天,有没有想着我……”他回头,面带笑意,“做坏事?”
这样低级的引诱。
就像是举着扩音喇叭大喊着:欢迎光临,欢迎堕落。
戚斐云没有去解那个蝴蝶结,而是伸手掐了晏双的两颊,将晏双的嘴唇掐得嘟起,“安静待着。”
晏双不放过他,双手双脚都缠到他身上,撒娇一样地乱晃,“不要嘛,我好无聊,我想要嘛,你开会明明就在偷偷画画,我都看见了,你画了一朵花……那花不错,我纹身上给你看,好不好?”
他边说,边在戚斐云那张端庄又英俊的脸上胡乱地亲来亲去,仿佛这位大众都想得到的情人是他的私有物般任他亵渎。
不知不觉,两人又吻在了一起,戚斐云微一后退,后背靠在了办公桌上,晏双得寸进尺地去解他的皮带。
每当戚斐云觉得晏双很邪恶时,晏双又总会表现出一种令他迷惑的天真。
他就像个贪吃的小孩子。
目的是如此直接,邀请也是如此直白,让人禁不住去想:他或许也不是那么坏。
戚斐云扯开了身上的人,他的衣服和头发、甚至于神情都被晏双弄乱了,“在这儿等我。”
“不要。”
晏双一脸任性。
戚斐云语气微柔,“晚上,我带你回家。”
“不要。”
晏双满不在乎,“我要回宿舍。”
戚斐云伸手又捏住了晏双的脸颊,淡淡道:“那小子……”
“还没得手。”
晏双毫不避讳道。
“不,不是没得手,要勾他上床太简单了,太没有挑战性,我主要还是想……”晏双凑过去,搂住戚斐云的脖子,鼻尖贴着他的鼻尖,笑容兴奋,“看他为我心碎的模样。”
毫不掩饰的恶意。
或许他根本不认为那是恶。
“戚老师,你可千万别对我动心……”晏双歪过脸,嘴唇贴上戚斐云的唇,目光温柔,“我舍不得让你心碎。”
眼中柔情到底几分真,又几分假?
其实也无需分清。
当然……是百分百的虚假。
他会让所有人心碎。
除非他不再是他。
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危险的念头,那个念头就像是海中的冰,在黑夜的海水里沉浮潜行,被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压下——但它始终没有融化。
阳光温暖地照拂在他的身上,这是主最后一次对他的警示。
关上那个盒子,趁还有机会。
戚斐云垂下眼眸,他抬起晏双的下巴,那双黑中带灰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晏双,仿佛带有某种暗示或是命令的力量。
“你将忘记我,在今天日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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