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妈的两行眼泪击中,瞬间醒悟的张卫,开始四下寻找,希望找一份工作,来帮老妈分担一下生活的压力。

    但这年头像样的工作哪里就那么好找?

    平城晚报和平城日报的中缝,每天都会有些单位的招聘广告,张卫试图从中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是又一次次的失望而归,学历是硬伤,根本躲不过。

    东边有几家酒店要开业,也在报纸上打了广告,张卫骑着自行车,挨个的去看了,结果又是失望而归:“你特么找个端盘子的服务员,还得要高中毕业有屁用,还得面试、还得会英语?尤其是那个面试官,油头粉面、说话大着舌头的一个港怂,矫情!德行!这特么的在街上碰见这号的,爷爷一个嘴巴子能扇他三个大跟头!”

    张卫气不忿地骑着车,慢慢往回走,时间还早,不想回家。老妈就在家里,已经被通知下岗了,回去后就娘俩面面相觑的别扭。

    晃晃悠悠的骑着自行车,眼睛就往马路两边踅摸,路边有人搭了大棚卖西瓜,还有人推着板车卖汽水。

    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听说小勇找了个营生,天天晚上在外交学院门口卖什么麻辣烫,心想不行去找找他,看看他卖的麻辣烫到底是个啥?实在不行我就跟他搭伙,去批发点冰块、汽水也上街卖去?反正当务之急得是先有事干,干起来也好让老妈先宽宽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骑车就到了小勇家。“啪、啪、啪”砸了半天门,小勇才一脸睡意懵懂的出来开门,开门像是被就吓了一跳:“我艹,张卫,你丫从哪冒出来了?”

    张卫就好奇:“虽说有日子没见了,可你反应也不至于这么大吧?”

    “你丫没跟小地主在一起?”

    “没有呀,怎么了?我有日子没看见他了。”

    小勇明显就松了口气,让开门:“赶紧进来,这大热天的,进来喝瓶汽水儿。”便往里让着,一进屋直接就向墙角处一台崭新的冰箱走去,打开淡绿色的冰箱门,从里面取出一瓶挂着白霜的北冰洋汽水,砰的一声打开,给张卫递了过来。

    张卫接过冒着冷气的汽水,眼睛却没离开那台蓝绿色的、崭新的雪花牌冰箱:“我艹,行啊,冰箱都置上了,什么时候买的?”

    小勇得意洋洋:“刚买的,好不容易才托人从甘机口商场抢了一台。”

    张卫羡慕:“不便宜吧?”

    “还行吧,一千二百五。”

    张卫吧唧吧唧嘴,没再说话。

    小勇盯着张卫看:“你知道小地主去哪了吗?一堆人找他呢,死活找不到了。”

    张卫不以为然:“谁知道呢,好久没联系了,再说我现在也不跟他们在一起混了,没意思。我现在正想找个正经工作干呢。”

    小勇马上就盯着问:“找工作?那你找到了吗?”

    张卫就有点沮丧:“没有,这不是找你来,就想问问你在干嘛呢,听说你在夜市上卖什么小吃,我就想看看能不能跟你一起,弄点什么汽水饮料之类的,也到夜市上去卖去。”

    小勇看着张卫,眼睛眨巴眨巴,停了几秒钟:“没戏!夜市已经有一个卖汽水的了,你再卖这个也不会挣啥钱。但我知道西城门内有个小院西餐厅正在招工,你想不想去试试?”

    “西城门内?西餐厅?行啊!你有认识人?”张卫一下有点兴奋。

    “那个餐厅是黄毛开的,就是甘机口那边那个黄毛。”小勇说完眼睛盯着张卫,仔细看着。

    张卫有点莫名其妙:“我就想找份正经工作,管他谁开的呢,能按时给工资就行。”

    “黄毛跟小地主中间那点事你不知道?两个人可是有点不对付。”小勇就奇怪,按说这点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这张卫不应该不知道啊?

    张卫沉默了一会,抬头问小勇:“你就说我去那个餐厅干活有戏没戏吧,他们中间的那点烂事跟我没关系,我也管不着。”

    小勇似乎一下放了心,兴奋的说道:“赶紧把这个汽水喝完,完了我带你去看看,那个餐厅正开招聘会呢,别去晚了人都招满了就真没戏了。”

    ......

    小院西餐厅门外,排了个大长队,不明就里的过路人,还以为这里在卖什么散打啤酒或者是什么别的热销的紧俏货。直到看了院门口的条幅,才明白原来这里是要开餐厅,今天正在招工呢。

    院门口扯了条大横幅,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小院西餐厅开业在即,诚聘英才”

    横幅下面,那奎志正在对着姚远吹胡子瞪眼:“这特么就是你说的漂亮妹子?来的人各个岁数都快赶上我妈了!”

    姚远爱答不理的:“都是你们黄总联系的,你有脾气跟他发去,冲我来干嘛?再说了,你这是餐厅招聘啊?还是学那个林大公子选妃啊?就这些人各个都受过生活的捶打,你招进来又是听话、又能干,以后管理上你省了大事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干正事要紧。”

    说完拽着奎子回到院子里,在当中的桌子后面坐下,完后直着脖子冲院门口喊了一嗓子:“有请下一位!”

    没办法,招聘是大事,就算是八十年代,人才也很重要,姚远当仁不让的往桌子后面一坐,当起了面试官。

    他选人的标准很简单,人只要干净利落,没有太大缺陷,就过了第一关。然后就是得对眼缘,面目凶恶的、脸上有破相的不能选,他的这个随缘标准,可是给那奎志气的够呛。

    在那奎志的心目中,咱这个西餐厅里,必须得是满院子俊男靓女才能配得上,结果看着姚远一个一个的面试,终于气的不说话了,就坐在一旁装起了哑巴、不说话!

    黄小川也不管面试工作,姚远那套理论他挺认同的,开餐厅,找服务员还有帮工,踏实能干是第一位的,相貌不重要、以后工作起来的精气神才更重要。

    黄小川就坐在屋檐下,手里端着一杯茶,陪着街道办事处的冯主任在那聊天,目光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李清身上瞟。

    院子一角,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李清举着反光板,正配合着摄影记者,调整着光线。相机镜头前皮哥的媳妇,洋美女雪莉博士,正手捧着炸鸡,配合着镜头俯首弄姿的,摆出各种姿势。

    黄小川现在有点佩服这位姚师傅了,简直就是一位雁过拔毛的主,脸皮还厚的可以。看见了皮哥的媳妇长得漂亮,就再也不肯放过了,也不知怎么说服的这夫妻俩,让雪莉当了一回免费模特,拍照片准备给以后餐厅宣传用。

    还不只是拍照片,居然还让李清策划一个小剧本,准备请电视台记者给拍电视广告,这回连皮埃尔也得入镜。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白嫖!好吧,雪莉是皮哥的媳妇,说白嫖有点不合适。可是就算你拍出来,人家电视台能给你播吗?就咱这个小餐厅?还准备上电视拍广告?那得花多少钱啊?

    黄小川就觉得账上辛辛苦苦攒出来的那几千块钱,又要飞!

    老幺看着院子里热闹,也不肯好好在跨院厨房里呆着了,揣着手就站在月亮门口看热闹,而新来的财务李晓红就站在他身后,笑语盈盈。

    院门口又有人进来,是小勇带着一位小年轻,快步走了进来,进了门就四处踅摸,看见院子一角,有灯光、有照相机、还有一位洋美女,就定在了原地。

    黄小川看着小勇那一脸猪八戒的样子,就觉得可乐,直接就喝了一声:“小勇,干嘛呢?!”

    小勇这才看见屋檐下的黄小川:“哟,川哥你在呢?你这不是正招聘呢吗?我给你介绍个人呗?”

    后面排队应聘的人,看着这两位横冲直撞的就直接进了院门,心里早就不满意,一听小勇这么说,合着这两个也是来应聘的,这摆明了是插队走后门啊,马上就有人不乐意的出了声:“哎,我说你们两位,既然也是来应聘的就后边排队去!这又是插队又是走后门的可不行!”

    小勇不明白情况,听到身后有人递葛,回头就寻找,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力价,得跟他掰哧掰哧。

    黄小川侧头扫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冯主任,冲着小勇摆摆手:“小勇别闹,今天是咱街道组织的招聘会,一切都得按规矩来,你哥们想应聘就去后边排队吧。”

    小勇呆了,一时就呆了:“这特么还是那位黄毛哥吗?咋那么没面儿呢?”

    张卫站在小勇身后,从一进门就好奇的四处打量,听见黄小川这么说,赶紧就接过话茬:“对,没错,是我来应聘的,那我先去后面排队,小勇你在这等会儿我呗?”

    小勇有点下不来台,只好低声跟张卫又许愿:“没事,就是走个过场,你去排队,我跟黄小川说一声,指定没问题。”

    张卫笑了笑:“那成!”

    说完乖乖的走出院门,找到队尾,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

    居委会冯主任微笑着,看着这一幕:“行啊,小川,有点干大事的样了,懂得做事要守规矩,这个不容易,好好干!我觉得你这个餐厅以后肯定能火!”

    “冯哥,我努力,以后您可得多支持我!”我努力?这话可不像黄小川能说出来的,可是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口,冯主任听了就觉得挺自然。

    老幺看见了刚才那一幕,悄悄走到姚远的身旁,低声跟姚远耳语到:“刚才小勇带来那个人,你一会儿可得留下来,不行就放我厨房吧,我厨房不是还缺几个人吗?”

    姚远没回头,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如此这般,体校武术专业、超级能打、混在新街口的张卫,浪子回头找了个工作,应聘到了甘机口顽主黄毛开的西餐厅,就在老幺的手下,准备当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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