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新欢去约会旧爱这种事,听起来就很“渣”。

    赵义也很无奈,小娘子们就是爱慕他的盛世容颜,他不忍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月上柳梢头,浮香楼里衣袂飘香、歌舞喧嚣,觥筹交错间都在议论城中大事……

    “我家也算富户,世居吴郡,都不知道顾家有多少家底。”

    “起庐舍,高楼连阁,波陂灌注,竹木成林,六畜放牧,闭门成市……何其壮哉!”

    说人话,顾氏庄园关起门来就是个自给自足、士农工商皆有的小王国。

    “顾氏工坊都有武人把守,王爷调动府兵才拿下……”

    “查抄了几个月,都没完全清点明白。啧啧……这一波不是肥了谁。”

    顾氏跌倒,越王吃饱?

    也未必,其他几家各显神通,瓜分起顾家产业毫不手软。

    也有同情心泛滥的,抱着酒壶装醉高歌:“……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赵义听着这些议论声,心中毫无波动,只惦记着接下来的约会。

    穿过歌舞楼,转过回廊,才来到娇奴居住的小院。

    娇奴如今是浮香楼的东家,住的地方处处精致。

    第一次被七郎带回家,看到赵六郎媳妇安氏的屋子,她就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如今算是实现了?

    可时过境迁,她想要的竟然也变多了,人就是这么贪心。

    赵义讷讷地站在娇奴面前。

    这一路上,心里想了很多话,可一见面却不知从何说起。

    娇奴也不说话,动作优雅地倒水。

    她知道赵义喝不惯茶,倒了两杯绿色的扶桑饮……易青青也有一杯。

    她一眼就看出易青青是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但没有多问。

    “郎君神色疲惫,这些日子辛苦了。”娇奴温柔地说。

    赵义松了口气,连忙说:“是!是很忙……一直想来看看你,就是没空!你也辛苦了,这次多亏了你。”

    顾大郎的字迹,就是娇奴提供的。

    细想一下……顾大郎也是娇奴的入幕之宾。

    想到要跟顾大郎做同道中人,赵义觉得杯中清新的扶桑饮有些苦。

    娇奴看到易青青,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此时淡笑地说:“我受赵家大恩,郎君何必言谢?这些年……郎君可好?”

    赵义说起在辽东的事,两人闲话家常,倒真像是故交旧友一般。

    到后来,赵义自己先焦急了,对易青青说:“你不是要去茅房?”

    易青青一怔,随即点头:“哦!我去茅房。”

    利落站起,顺势离开。

    等这碍事的小神棍离开,赵义尴尬地解释:“这是易娘子,擅长易学,幺叔让她跟着我预测吉凶。她很有些本事,好几次都算得准准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提起易青青,神色间有温柔和骄傲。

    娇奴含笑听着:“是个好姑娘,和郎君很相配。”

    “不,不是……”赵义想解释,又觉得有些无力,半晌鼓起勇气说:“我们今日不说旁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娘子?只要你愿意,我家人那里,我去说服。”

    娇奴摇头:“我不愿意。”

    见过单纯美好的易青青,她不愿意了。

    有一种爱叫成全。

    赵义是辽东赵都督、华阳县伯的侄子,将来赵家会更鼎盛,她嫁给赵义,会让赵义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和笑话。

    “只要你愿意……”赵义着急地劝道,“其他事都交给我!”

    娇奴笑道:“郎君,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想嫁作人妇,操持家务,也不想受约束。郎君成全我吧!”

    …………

    易青青磨磨蹭蹭地从茅房回来,就看到失魂落魄的赵义,一头雾水跟着赵义离开。

    路上,易青青忍不住说:“你若想折回去,就回去吧!我算过了……大吉!”

    赵义似哭似笑地摇头:“不必了。”

    他这样俊美的男子,娇奴怎么舍得拒绝?

    肯定是为了他好!

    他什么都知道,可最后还是认可了娇奴的说法……果然,他也是个自私的人。

    这一天夜里,赵义做了一个梦。

    梦里,赵义跟易青青成亲,喜宴上,娇奴穿着嫁衣出现:“你选我还是选她?”

    易青青:“你若跟她走,我就杀了你。”

    赵义:“我对你们都是真心的。我一定不是天下唯一对两个女子心动的男人吧?”

    “你们都是我爱的人,又都爱我,我很感动。请你们不要为难我,不要让我二选一。”

    “为了你们好,我决定把你们都娶了,以后你们生了孩子,都是跟我姓!”

    易青青和娇奴同时拔剑:“渣男受死!”

    ……赵义吓醒了,一身的冷汗。

    赵义这里最难消受美人恩,刘茂在为前会稽县令陈谦的安危担忧。

    这一回打倒顾氏,陈谦是重要人物。

    陈谦和董彻是旧识,吸取董彻翻船的经验,没有跟士族硬抗,带着各种证据急流勇退。

    ……原本以为这些证据一辈子都用不上的。

    不能怪他懦弱,激流勇退还能做个田舍翁;不知进退就会翻船淹死。

    刘茂完成任务,拍拍屁股可以离开。

    顾家还是有些亲朋故友的,不能拿钦差和王爷怎么办,对付一个田舍翁有何难?

    赵义得知刘茂的担忧,笑道:“这有什么难?越王可以安排陈谦到府内任主簿、典签之类,避过这个风头再说。”

    刘茂豁然开朗,去向越王请求。

    越王最近意气风发……没想到区区一个顾氏,就让他发了一笔横财!

    那些破烂琉璃灯、不值钱的古董字画,大大充盈了他的私库。

    今年给父皇和母妃送礼,他一定是皇子中最威风的!

    尝到了这个甜头,他的目光在朱、张、陆几家转了一圈……下一个选谁呢?

    心情大好,安排一个功臣做典签根本就不是事。

    陈谦原本抱着舍生取义的心情出来告状,如今不仅没有死,还得了王爷照拂,简直是意外之喜。

    刘茂好人做到底,担心陈谦路上出意外,带着护卫随从陪陈谦回沛县搬家。

    赵义也兴冲冲地跟着一起去……易青青不知犯了什么毛病,这几日常去浮香楼,跟娇奴做朋友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人一起向他拔剑的场景,决定先避一避。

    沛县?

    听起来就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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