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人是辽东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跟原高句丽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七郎既打定主意民族大融合,就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真的不是来查税的。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七郎笑着问高盐官:“我若能在夏日,不用木柴产盐,不知可能与高家盐场合作?”

    高盐官怔了怔……赵太守不是冲他盐官的职位来的,而是冲着高家盐场?

    但以七郎吓人的名声,他又不敢拒绝,只能说:“若太守能提高盐的产量,官府的盐税也会增加。”

    七郎微笑:“盐税要正常交,产盐、卖盐,官府也要参与。”

    他的语气和煦,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卢照邻等人虽不明所以,也都肃穆神色。

    高盐官迅速地跟随行的盐场场主换了个眼色,点头:“这是太守的好意,岂有不愿的?能和官府合作,是盐场的荣幸!不知太守有何方法?”

    “不知诸位可曾听过晒盐法?”七郎问,目光落在那场主身上。

    场主抹着额上的汗说:“不曾听过。”

    七郎说:“我在长安时,曾听人说岭南琼州有土人,在海滩上设石槽,引海水晒盐。石槽形状类似砚台,内置泥沙,涨潮时海水将石槽淹没,泥沙吸收了海水中的盐。”

    “盐民将这些盐泥耙松,经过数日烈日暴晒,再将盐泥放到铺着草席的石槽中,以海水过滤。”

    “如此,过滤出来的称为卤水。然后将其放入干净的石槽中继续晒,直到晒出洁白的海盐。此法晒出的盐,洁净不下吴盐。”

    虽是道听途说,但他说得详细,有如亲见,挺有说服力。

    但盐场场主还是犹豫不定,万一这法子不行,官府不是平白插手他家的产业?

    他甚至怀疑,赵太守的目的就是巧取豪夺高家盐场。

    “自古以来,盐民煮海为盐,都是以柴木熬煮,没听说过靠日头晒能出的。不是我不信太守,而是此法难以想象。”

    七郎心道……自古以来?古人还结绳记事呢,如今不是用纸笔?

    阿史那贺鲁跟着来壮声势,见七郎神色不虞,瞪着眼说:“我家太守是常人可比?他引天雷神火,辽东哪一座城抵挡得住?”

    七郎皱眉:“休得无礼。”

    高盐官和场主苦笑……这一唱一和的,他们有理由怀疑,赵太守是用武力威胁他们。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你拳头大你说了算啊!

    但七郎是讲理的人,他温声劝说:“都说眼见为实,可不可行,咱们寻个盐民来问一问?”

    场主无可奈何,只能找了一个年老的盐民过来。

    这老盐民先是好奇地瞅着面前这俊俏的年轻郎君……真是怪好看的,随即就听场主说,这是赵太守……

    老盐民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话都不会说。

    “老丈请起!”七郎连忙扶起老人,“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老盐民回过神,战战兢兢地说:“太守饶命啊!小民只敢刮自家门口石头上的盐,绝不敢偷盐场的盐啊!”

    七郎:……好的,盐场偷税,盐民偷盐。

    果然是靠海吃海。

    盐场主脸色难看,但还是摆手说:“起来!我们今天不问偷盐!太守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老盐民缩了缩脖子。

    七郎笑问:“不知老人家可曾听说过晒盐,就是海水留在岩石的凹槽中被烈日晒成盐粒。”

    老盐民忙说:“太守说的,我们也见过。但是岩石上能晒出的盐很少,我们也只能勉强刮一点维持日常生活而已。”

    七郎微微一笑,不去拆穿靠这种方法能刮到多少盐。

    他对高盐官等人说:“可见我的方法是有道理的。但辽东不比南方炎热,光靠太阳暴晒恐怕也不够。不如两者结合,将太阳暴晒得到的卤水,再用木柴熬煮。如此既省了柴火,也省了人力,夏日也可出盐。”

    盐场主琢磨了一下,如果这个方法真的可行,那确实可以合作。

    “如此,多谢赵太守赐教,您真是见多识广。”盐场主恭维。

    “不必气。”七郎不容拒绝地说,“我回去就将合作的契书给你们送来,晒盐的事仍由你们负责,我只派人协助。卖盐的事,就由我的人负责。最后交完税,利益双方平分,你们觉得可以吗?”

    盐场主迅速算账,只要晒盐法真的如赵太守所说高产省力,那他们的收入说不定还能上升。

    “赵太守真厚道,我们同意了。未曾想,您对盐的事也如此精通。”盐场主再次恭维。

    高盐官忙说:“赵太守是进士科状元,自然见多识广!我们这种乡野小民,跟着赵太守也能增长见识!”

    七郎心情有些微妙。从前都是他拍别人马屁,现在轮到别人拍他马屁了。

    他自己就是拍马屁的高手,自然不会被拍晕。

    七郎淡然道:“两位过奖了。不知营口的盐场,除了这一处,可还有别的?”

    不查过去的税,也要敲打敲打。

    盐场主心中一凛,含糊地说:“还有几处小盐场,一个月不过出几十担盐。”

    七郎微笑:“既然如此,不如把小的盐场都关了,专心经营这一处。也省得我们的新制盐法流传出去。”

    不是他敝帚自珍,而是这关系到安东的起步。

    且这里距离百济、新罗近,如此简单的制盐法被邻居偷学了可不妙。

    就当是一种地方保护主义吧!

    时机成熟,再将这种方法公之于众,让天下的百姓都吃得起盐!

    这话却正合盐场主的意思,他笑道:“太守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个事,一定不会流传出去。”

    七郎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微微颔首,年纪不大,已经几分官威。

    这一场洽谈,双方都算满意。

    七郎要找的,是生产盐的合作伙伴。

    做生不如做熟,交给有经验的营口盐场,比他自己建设新盐场要容易。

    高盐官保住官位,高家保住盐场,也都松了口气。

    不怕别的,就怕赵太守喷火打雷啊!

    盐场主盛情邀请七郎等人吃饭,七郎为了让他们安心,欣然同意。

    走的时候,七郎留下几个人“协助”开展晒盐法。

    “这个赵太守不简单,给平壤那里去一封信,提醒高延寿。”盐场主送走七郎一行,立刻吩咐家人。

    辽东各族姓高的人不少,他和高延寿并不是同族之人。

    但相互之间,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高盐官叹道:“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别说合作,就是硬要我们的盐场,也没有办法。高延寿那里,提醒这一次,以后还是尽量断了关系吧。”

    他们在这里商量,七郎那里同样热闹。

    卢照邻敬仰地说:“还是赵太守懂得多!我是幽州人,去过海边的盐场,都不知道晒盐法。”

    七郎高深莫测地微笑:“菩萨托梦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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