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璿、薛礼等人也来参加七郎的婚礼,他们是朝廷的臣子,见到李象来了,便要上前行礼。

    李象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

    他亲和地跟众人说了几句话,便熟门熟路地朝中院走去,找到一群小孩子中的赵盈:“你不是说你家摆宴席,有好多好吃的吗?”

    赵盈见到李象,也很高兴:“象哥哥,你来了!走,我们去吃香喝辣的!我家的炸丸子最好吃!”

    李象便跟着小孩子们去厨房,他才不喜欢和外头那些人套呢,跟小盈盈吃香喝辣的不好吗?

    赵家虽是请了酒家做宴席,自家也添几道菜,其中就有小孩子们最喜欢的炸丸子。

    厨娘也认识李象,见小皇孙走在前面,连忙说:“厨房油烟大,我给你们拿出来!”

    说着,端了一大碗炸丸子,还有糖浆莲藕之类的,让小孩子们在院子里吃。

    小孩子们吃得开心,七郎也带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迎亲了。

    他这迎亲的队伍,除了赵四郎、赵六郎外,还有在京中结识的同窗好友、甚至还有一个锦衣华服和尚……正是窥基。

    一路热闹地穿街过巷,让路人也议论纷纷:“好多穿着官服的呢,这是哪家的公子迎亲?”

    “安邑坊赵家的赵七郎……你不知道?圆润大师知道吧?就是他!”

    “哦哦!和尚也成亲了!”

    “难怪迎亲的男宾里也有和尚呢!”

    ……种种议论声传到七郎的耳朵里,七郎脸上只有兴奋期待的笑容,整个人飘飘然如在云端。

    却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

    午后时分,董月明也重新沐浴过,里里外外地换了全新的嫁衣。

    “红男绿女”,她身上的嫁衣是深青色的,腰上是同色的腰带,系着七郎送的玉佩,嫁衣上只有暗绣连枝纹,看起来古朴典雅。

    和素净的嫁衣相比,头上的装饰就华丽多了。

    浓密的青丝梳着高高的发髻,戴着帽惑,两侧插着金珠连缀八瓣宝相花的花钗,中间是一支镶红宝石的赤金流苏步摇,后面还别着一朵盛放的牡丹。

    董月明往镜中一照,笑道:“戴着满头的东西,不端庄一些也不行了。”

    屋里的女眷们取笑:“不端庄些,难道大娘还想跟新郎打架啊?弄女婿的事就交给我们!”

    女眷们又说起如今京中时兴的“弄女婿”,什么在门口置绊马索、用扫帚、面杖打女婿……

    董月明惊讶:“不是回门的时候才闹的?”

    女眷们笑道:“也不知谁家先兴起的,如今迎亲的时候也闹呢!你放心,弄女婿就是图个喜庆,不会把你的小女婿吓跑的!”

    其他人也促狭地取笑董月明……

    董月明这才明白,这些人哪里是要弄女婿,分明是取笑自己。

    她大大方方地说:“那你们弄吧,他可没那么容易吓跑!”

    女眷们便兴冲冲地出去做准备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口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原来是新婿来了。

    七郎骑在马上,带着兄弟们喊:“新妇子,催出来!”

    刘植和董昊拦在门口说:“亲戚们要见新婿,请新婿进门,敢不敢?”

    七郎有什么不敢的?

    他豪爽地说:“那我就亲自进去,把新妇子抢出来了!”

    兄弟们齐声起哄:“抢出来!抢出来!”

    婚礼的流程,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些世家大族,就有各种花样为难新女婿,一来增加气氛,二来也显示自家女儿贵重。

    七郎便下马,昂首挺胸地走进了董家的乌油大门。

    刚一进门,众女眷们便持着扫帚、面杖、荆条等十八般武器,一窝蜂地朝七郎袭去。

    糟糕,有刺!

    七郎一下子懵了,边躲闪边喊:“兄弟们快来救我!”

    “来了!”窥基和唐璿等人笑呵呵地冲进来。

    反正就是添热闹,还能有什么危险?

    七郎又喊:“好你个刘二郎,我为你费尽心思,你还设陷阱坑我!”

    刘二郎笑着说:“今天我是新妇的哥哥,就是要为难你的!”

    前院的笑声一阵比一阵响亮,东厢房里,董月明却不由得有些担心……该不会真的把新郎打跑了吧?

    陇西董家的女眷挺彪悍的,听说真有把新郎打得不能上马的……

    她都有些坐不住,要让侍女出去看了,就听到笑闹声到了门口,七郎大声说:“青阶承明堂,金锁镂文章,好言开玉匙,启户放檀郎。”

    读书人家娶妻,大多会念一首催妆诗。

    此前赵五郎、赵六郎成亲都不用,因为他们不是读书人。

    话音一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在门外簇拥的一大群中,董月明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绛红色喜服的七郎。

    “师姐,我来了。”七郎笑盈盈地说。

    虽经历了一场闹新郎,他身上还是整整齐齐的,反而是窥基等人身上略有狼狈。

    董月明还没说什么,旁人就笑道:“还喊师姐呢?”

    一边说笑着,一边用团扇把董月明的脸遮住,又有喜娘似模似样地给新娘补妆。

    外头的郎君们便再次哄笑:“新妇子,催出来!催出来!”

    女眷们还是故意拖延时间,七郎又朗声念道:“东风遥相知,莫为梳妆迟,自有桃花面,何须借胭脂。”

    “哟!新郎又催了!”女眷们取笑着,这才扶着董月明走了出来。

    七郎牵着红绸的一端,带着董月明到正堂,拜别了董夫人。

    董夫人抹着眼泪,含笑说:“好!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明明早就知道有这一日,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婿,可心里还是满满的不舍。

    想到女儿出生的时候,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到今日就嫁作他人妇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七郎郑重地说:“岳母放心,我会永远对月明好的!”

    到了门外,喜娘用董月明的青色蔽膝遮住他的脸,扶她上了装饰华丽的马车。

    七郎重新上马,绕着马车转了三圈,大手一挥:“兄弟们!得胜回家!”

    亲友们都哄笑:“抢回家了!”

    马车一震,车轮便向前滚动。

    没走多远,却被左邻右舍闹哄哄的拦住了,这叫做“障车”,邻里们讨要喜钱。

    赵四郎和赵六郎早有准备,掏出喜钱撒了出去……乡下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大伙儿也没这个钱,如今入乡随俗了。

    黄昏之中,车行得很快,不一时便到了安邑坊。

    迎亲的队伍一回来,就有人点燃了烟花,在这暮色时分,天空中亮起一朵朵璀璨的火树银花。

    董月明持着团扇,望向天空中的烟花,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的婚礼,也是独一无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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