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宵禁算是“小宵禁”,每一个坊内歌舞喧嚣,好一派太平盛世!

    酒肆附近就有小舍,那些酒足饭饱的郎君们,也有带着歌姬舞姬到舍夜谈的。

    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岂非人生乐事?

    像七郎和刘植这样两个男人一起到舍,开一间房的,就引人侧目了。

    “确定一间?”店家一边记着名字,一边好奇地问。

    七郎也很无奈的,他开两间房的钱是有的,但刘植受了惊吓,说什么也要他陪着睡。

    “就一间。另外开一个通铺的床位,给我的随从。”七郎平静地说,“把我的马照顾好了,这是御赐的。”

    “好勒!”店家脸上的笑容热情了几分。

    ……原来是贵人,那有些特殊癖好也就正常了。

    回到房间休息,刘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哎哟哟”的直叫唤,七郎不由得担心,便让他脱了衣服,检查伤口。

    “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用上药都可以。”七郎检查完说。

    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官,给您送水来。”

    七郎没有多想,便应了一声。

    小二一进来,就看到那小胖子躺在床上,光着上半身,另一个郎君坐在床边……

    “打扰了。”小二迅速把门关了,一溜烟跑了。

    “水!”七郎伸出手,可惜人走得太快,没留住。

    他看了看刘植,懊恼地说:“我的一世英名,就要被你给毁了。”

    刘植本来觉得肉疼的,见七郎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你还在意这些名声?谁不知道你当众调戏阿史那贺鲁?我都听说了,只是没告诉月明。”刘植嘟囔,“你真是恶趣味。”

    七郎脱了鞋子,躺在另一头,说:“这个人要是用得好,是一把利剑。”

    刘植说:“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别卖了我。”

    七郎踢了踢他:“睡进去一些……现在是我卖你?是皇帝卖了你。这也是你的运气,要没有这个事,皇帝知道你是谁?”

    刘植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印信还在阿史那贺鲁手里,第二天要去取,又有些犯怵。

    七郎说:“先让他拿着!难道他还能凭这个印信取我们商行的货?我听说后日有唱名礼,新科进士一起到皇宫大殿,逐一上前陛见。若是以后当不上官,说不定这就是唯一一次见皇帝的机会了。”

    “你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可别御前失仪。”

    刘植瞪大眼睛:“天啊!我能看到皇帝了!面圣要紧,管他什么拉屎那呢!”

    ……是阿史那……

    刘植又兴奋地问七郎,皇帝是不是长着龙睛凤目,威仪赫赫……可七郎已经睡着了,只留他一个人兴奋。

    次日,七郎带着刘植一起回家,罗先生已经在书房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罗先生也没问他们去哪里混了一夜,和蔼地说:“阿植能中进士,我也很欣慰。先前也没问你,你答卷写了些什么?”

    罗先生最好奇的就是这个,惦记了一夜了。

    刘植挠了挠头:“真的要说?”

    见罗先生点头,刘植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贴经题,我把会的都写了,不会的就蒙。策论题……第一题不是问外交嘛,我就说可以和亲……”

    “我用文成公主和亲一事做例子,说将来公主生下的儿子做了吐蕃赞普,两家就是一家人了,难道还有外甥打舅舅的道理?”

    “到时候再嫁一个公主过去,几代之后,吐蕃王族都是我朝血脉了。”

    “至于龟兹、于阗、高昌旧王室,当然没资格迎娶大唐的公主了,倒是可以让他们把女儿嫁过来,互相联姻嘛!”

    说到这里,他哭丧着脸,他单想到和亲,没想到和亲的可能是他自己!

    罗先生却微微颔首:“你这番话,虽有些天真,也算有见识了。”

    ……自汉代以来,和亲公主那么多,几个生下儿子继承可汗之位的?就算有,跟中原皇朝也不亲近。

    刘植接着说:“经济问策的题,我举了我家办织坊、糖坊,请当地乡亲们做工,乡亲们的收入都提高了。我还说了我去南诏做买卖,一进一出,互市监收了我多少税……我说朝廷没钱,可以派商队去挣番邦的钱嘛!”

    这回连七郎都有些刮目相看。

    刘植不会引经据典,却从自身事例出发,更生动有说服力。

    “至于治军领兵的问题,我直接写‘不懂不敢妄言’。”刘植赧然,“诗嘛……我也是随意凑了一首。”

    罗先生思考了一会儿:“光凭你的答卷,不足以中进士。”

    刘植尴尬地说:“先生,其中原因,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看了七郎一眼,小声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罗先生昨日只听七郎的随从说,有人请他们吃饭,没想到还有这番内情……

    他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刘植……还别说,仔细一看,阿植相貌也不错的!虽然胖了一些,那叫富态!

    七郎开玩笑地说:“先生很惊讶吧?我当时也觉得……大约是阿史那贺鲁有眼疾。”

    刘植怒了:“我有那么差吗?论家世,我是汉昭烈皇帝之后,他一个胡虏算什么?当年我刘家先祖,把匈奴人赶到漠北,打得跟落水狗一样!”

    “论相貌才华,我也是天明村第一才子!”

    七郎不干了:“天明村第一才子是我!”

    两个学生像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罗先生抚了抚额头:“别吵了!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事!跟此人联姻风险太大,唱名之后,七郎就去拜见太子,听一听太子的意思!”

    “若是太子同意我们不联姻,就迅速把阿植的亲事定下来,如此也不伤阿史那贺鲁的脸面。”

    七郎老实地应是。

    罗先生叹道:“明日就是殿前唱名,你们在家好好准备。我先出去一趟,打听一下阿史那贺鲁家小娘子情况。”

    也得做好必须联姻的准备。

    七郎和刘植见罗先生雷厉风行,三两下将事情安排清楚,都是又佩服又惊讶。

    “先生,您去哪里打听呢?”七郎好奇地问。

    您平时不是帮陈敷一起给猪防疫,就是去茶楼听书,最多去各家道观转一转,也没见有什么消息渠道啊?

    罗先生瞟了七郎一眼:“不必多问。”

    随后回了房间,换了一套新衣,带着罗大郎和罗二郎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董夫人也带着儿女过来了,看到刘植就喜得把他拉到身边:“我的小侄子也中进士了!这是祖宗保佑!姑母这就让人快马回益州送信,你爹娘也可以摆进士宴了!”

    董夫人是真的高兴!

    这小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跟自家儿子一样亲!

    刘植不敢说被人强抢的事,只能说好。

    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喜该忧……还是喜多一些吧,毕竟能见到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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