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郎第一天去府学,周小石既紧张又欢喜,逢人便说:“我外甥去府学读书了,不知习不习惯。”

    “唉,我外甥才八岁就要去府学,真叫人担心!”

    于是,整条杂货街的人都知道三宝商行的小东家上府学了……再看看自家趁大人不留意就偷糖吃的小儿,恨不得踹上一脚。

    周小石不经意地炫耀了一天,等到夕阳西下,还不见七郎回来。

    一开始赞叹“府学就是不一样,课业繁重”,等到饭菜都凉了,终于坐不住,把店铺关了出门去寻。

    他刚走到街口,就看到老牛拉车慢悠悠的来了。

    赶车的傅大郎笑呵呵地说:“小郎就是心急,这不回来了?”

    七郎掀开车帘,等牛车停好,跳下牛车,冲着周小石喊道:“舅舅,我回来了!舅舅,换车!不能再坐这个车了!”

    周小石纳闷,不知道这个车有什么毛病……

    傅大郎皱眉说:“给了半个月的定钱,是不能退的!周掌柜,你是做买卖的,不能不讲信用。为了接你家的活,我还推了别家的呢!”

    七郎控诉:“舅舅!他的牛车比乌龟还慢,早上就害我迟到了,晚上等到府学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来,又晃悠悠半天才回来。”

    他们天字斋本来是最早散学的,结果玄字斋的外宿生都走光了,他还孤零零的在府学大门等着。

    眼看着太阳越落越低,门楼的阴影压在他身上,险些把他吓哭了。

    “真那么慢?”周小石愣了愣,“难怪便宜一半呢!唉,傅大郎,你这就不厚道,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傅大郎不高兴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家的牛车比别家的稳,送小娃娃最好。这稳不就是慢吗?总之定钱是不退的,你说明天我还来不来吧!”

    周小石甩了甩袖子:“不必来了!”

    “好嘞!”傅大郎高兴地应了一声,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走了。

    周小石帮七郎背过书袋、提着笔墨篮,牵着七郎的小肥手往回走,尴尬地说:“他家不是专门的车马行,是附近的住户。他开的价比车马行便宜,我还以为他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

    “明天舅舅送你去,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再去车马行寻一个靠谱的,贵就贵一点吧!”

    七郎郁闷地说:“白白给了他五十文,差不多够买一只鸡了。”

    “算了,咱们吸取教训,以后不贪便宜了。”周小石豁达地说。

    虽然挺可惜的,但为了五十文生气还是不值当。

    两人回到了杂货行后院,周小石点起油灯,桌上的小葱拌豆腐、炒青菜和鸡蛋羹都凉了,甥舅俩也懒得生火加热了,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

    “同窗们好不好相处?天字斋的课业难不难?”周小石连连问。

    七郎大口地扒着饭,腮帮子像小仓鼠一样鼓鼓的,咽下一口饭,才骄傲地说:“同窗挺好的,斋长还陪我在食堂吃饭了。课业也不难,教《论语》的张先生看重我,一节课提问好几次。还有骑射课,等我大一点就可以学了。”

    周小石欣慰又骄傲地看着七郎,连连说好。

    七郎又介绍了同窗们的来历,重点却是大胖子郭彤。

    “他爹是互市监,管着剑南道和南诏、吐蕃的贸易呢,我们商行卖的天竺石糖,就是从南边来的。我想等和他熟了,请他家帮忙买天竺石糖的制法,我们自己炼红糖!”

    周小石怔了怔,他听到开头,还以为七郎是想走郭家的门路买石糖,没想到是买石糖制法。

    “这可行吗?石糖用什么炼?”周小石迟疑地问。

    七郎笑道:“用甘蔗啊!甘蔗也是原产天竺的,但传入我国较早,汉时就有记载了。南方一带都可以种植。但它不像粮食一样可以果腹,我们知道了红糖的做法再种。”

    周小石动心了,石糖多贵啊!

    要是自家会炼糖,不用再依赖天竺舶来,说不定比辣椒的利润还高。

    辣椒不是人人都喜欢,糖可是人人都爱的!

    “益州能种?南方都能种?”周小石再次问道。

    七郎肯定地说:“岭南西道(广西)绝对是适宜的。有一句话说,你让一个岭西人卯时起来看日出,他会说你个‘锁嗨’,但你要说起来砍甘蔗,他寅时就磨刀了。”

    周小石:……听不懂。

    七郎自娱自乐,抿唇偷笑。

    看他这幅样子,周小石彻底放了心,小外甥在府学挺适应的。

    但还是提醒:“别人家是当官的,你也别太巴结了。要是熟悉了就提一提,他不答应就罢了。”

    自家本来就是农家子,太巴结了被人看不起。

    七郎笑道:“我知道!有几年时间呢,慢慢就熟悉了。”

    第二天,周小石亲自送七郎上学,到散学时,已经换了一辆牛车来接他了。

    新的车夫是个健谈的中年汉子,自我介绍是城里车马行的。

    “我们车马行打开门做买卖,从不开高价的。周掌柜来问了一回,嫌贵找了别人。这不还是得找回我们。”中年汉子陆大叔说道。

    七郎问了问价格,得知是二百五十文一个月。

    二百五?居然是二百五?

    “怎么升了五十文?不是说二百文的?”七郎问。

    陆大叔笑道:“我是车行的三东家,我赶的车又快又稳。周掌柜这回说要寻个最好的车把式,可不就贵了点?”

    “你们车马行挺挣钱的。”七郎评价。

    罗先生说,太史公司马迁曾统计过汉初的“富豪榜”,前四名都是冶铁的,第一名是剑南卓家。

    第五名是齐鲁的盐商刁家,靠煮海盐发家。

    “盐铁之利”可见一斑。

    但流通行业也有一席之地,最有名的是洛阳师氏,经营车马行,有上百辆车,在各郡国经商运输。

    此外,就是搞铸币的。

    换而言之,古往今来最赚钱的行业就是能源业、金融业和流通行业。

    陆大叔谦虚地说:“挣点辛苦钱,可比不上小郎家的辣椒!贵得跟金子似的!”

    七郎到府学上学没几天,二嫂孙氏生了一个男娃娃。

    这大名赵智的娃娃一出生,更稳固了七郎天明村第一神算的地位,直逼益州第一神算的地位了~~

    华阳县令也换人了,萧县令启程离开益州,城中女郎以泪洗面,泪流得比春天淅淅沥沥的雨水还多。

    七郎和府学师生去送行时,崔氏特意把七郎叫上前,笑问:“你看我这胎是男是女?”

    七郎肯定地说:“喜得贵子!”

    就算是女孩,士族的女郎是“女公子”,说喜得贵子也行吧……

    崔氏很高兴:“那就太好了!我就希望生个孩儿,长得像萧郎。”

    府学的先生和同窗们听到萧夫人和七郎的对话,终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萧郎赏识赵全,是因为他会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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