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提出，他想进京长一长见识。
赵老汉皱眉劝说：“进京做什么呢？看热闹？益州就很热闹了嘛！京城顶多就是人多一些、房子高大些罢了。这天底下，哪里的牛不吃草？都是一样的。”
周氏也说：“你小娃娃怎么进京呢？咱们家也没人有空带你去，地里的活、做腐乳豆干、给杂货铺送货……你的棉花也要收获了，你不是期待很久了？”
地里的棉花多少还有些收成，七郎早说要弹棉花被，具体怎么弹……赵家人不懂，还得跟陇西来的长工学。
想到自己的棉花，七郎就有些犹豫了。
从大哥、二哥一路往下想到五哥、六哥，似乎就五哥、六哥比较有空。但他们两个带自己出门，别说爹娘，就是自己都不放心。
听说有些人捉壮丁卖去北边石炭窑做奴隶的，像五哥、六哥这种正合适……
周氏看七郎动摇了，笑道：“等明年再卖一季辣椒，过两年辣椒产量高了，你不是要开火锅店？到时候要是买卖做得好，就像你说的到长安城去开店，不就可以进京呢？”
先劝着，几年后的事谁晓得呢？
就算到时候七郎仍想进京，是个小少年了也比较放心。
卖辣椒、胡椒、开火锅店……七郎沉吟着，这些都是他的计划，关系到他能不能成为全国首富。
可是，他又不是要去长安久居，他就是去见识一下这座伟大的都城就回来了啊！
旅费、食宿费，他自己就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长见识也不算浪费钱。
七郎觉得，刘茂从长安城回来，和过去相比，整个人的气度都不一样了。
没有说服家里人，七郎上学的时候又去找了罗先生，希望罗先生带他去长安游学。
罗先生笑道：“你们这些小娃娃，对未知总是好奇。按我的计划，你十二岁考进府学读书，到十六岁进京考太学，不必着急。”
七郎挪了挪身子：“先生，考学的事以后再说了。我就进京游玩两三个月，还能赶回来过年呢！”
罗先生摇头：“你学业未成，为师无颜进京见故人。”
七郎只知道罗先生曾任先皇长子的属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先生不肯细说，他也不敢问。
七郎耷拉了，家里人和罗先生都不同意，想进京，除非是蹭刘茂的马车了。
可是刘植说：“哥哥这次进京，带着嫂子一起。我说要跟着去，他都不肯，说我碍事。唉……哥哥也太无情，有了娘子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七郎有六个哥哥，对此是颇有感触的。
他同情地拍了拍刘植的肩膀，分享自己的经验：“刚成亲的男人是这样的。你嘴巴甜一点，讨好了嫂子，最后嫂子就护着你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一起哀伤的叹气……蹭刘茂的马车进京是不可能了。
对于进京的事，七郎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做小孩子真不方便，做什么事都得大人同意，去哪里都得有大人带着，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休沐日去文殊院抄经时，七郎还是情绪不高的样子。
慈惠禅师见状，让圆通端了一碟酥油泡螺儿来，七郎双眼顿时亮了。
酥油泡螺儿是胡商传来的一种甜点，将牛乳用均匀的力道搅拌几百回，使油乳分离，上方的油脂冷却后就是酥油，下方的乳发酵之后可做酪。
搅拌好后加上糖霜，半固体挤成螺丝状，称为“酥油泡螺儿”，颜色雪白的，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如今牛很珍贵，牛乳更是稀少，这样的点心也就贵人才吃得到。
圆通取了一个递给七郎，七郎张嘴叼住，满嘴清甜得奶香味，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慈惠禅师微笑，有这些美食在，文殊院又得再添一佛子了。
小孩子对甜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尤其七郎在家里没吃过什么奶制品，对此很是热情。
“如何，高兴了吗？”慈惠禅师笑道，“你是为何不高兴呢？”
七郎叹气，把自己想去长安，却去不成的事说了。
慈惠禅师挑了挑眉：“这可巧了……我正要进京，你若想去，就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住在兴国寺。”
圆通补充：“去岁皇后娘娘生了一场病，险之又险。皇帝下旨重修废弃寺庙为娘娘祈福；今年四月，太子在兴国寺造一切经，为娘娘延年祈福。师父要去兴国寺，参与汇编。”
皇帝姓李，自称老子李耳后裔，尊崇道教。
但为了给皇后祈福，却寄托于佛，这就有点微妙了……难道说，皇帝自己都知道自家不是真的李耳后裔？
七郎来文殊院抄了一段时间的经书，知道“一切经”既是“大藏经”，造一切经，既汇集佛典之总集，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慈惠禅师看着七郎，微笑道：“这其中可有许多外界难得一见的典籍，你可要随我去？”
难得一见的典籍，就意味着很值钱。
实际上，七郎冒着顿悟的危险来文殊院抄经，有一部分目的就是抄录这些很值钱的佛经。
现在，慈惠禅师告诉他，兴国寺那里的佛经更值钱。
本来就想进京的七郎心动了，恍恍惚惚地点头。
慈惠禅师道：“参与抄录典籍的，都需是我佛门弟子。阿全暂且不欲出家，就做我的俗家弟子吧。”
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不用剃头，可以娶媳妇……做禅师的弟子，还能经常吃到各种好吃的，七郎还惦记着酥油泡螺的美味，又点了点头。
慈惠禅师看着白嫩可爱的小弟子，仿佛看到一条咬饵的胖鱼儿。
兴国寺有僧人玄奘，于八年前往天竺拜佛求经，游历西域数十国，在西域声名鹊起。
在他看来，以七郎的天赋，即便不能像玄奘大师一般西游取经，前途亦不可限量，同样可弘扬佛法。
七郎带着一盒酥油泡螺高高兴兴地回家，和家人分享他可以进京的好消息。
因酥油泡螺适合老年人吃，他还第一时间送去给罗先生。
于是家里人和罗先生都知道，他为了进京看热闹，糊里糊涂答应做慈惠禅师的俗家弟子，进京抄佛经了！
罗先生看了看七郎浓密的黑发，嘴角抽了抽：“阿全，你知道造一切经要多久吗？”
七郎愣了愣，说道：“我就是去瞧瞧热闹，过年就跟着刘大哥一起回来。我不留在兴国寺和禅师一起修经啊！再说，我小小年纪，也轮不到我修经。”
罗先生听他头脑还清醒，笑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为师虽觉得出家为僧亦不失为一条出路，但你既立志考学做官，便不应中途而废。”
“先生放心！我绝不会看破红尘的！”七郎坚定地说。
赵老汉皱眉劝说：“进京做什么呢？看热闹？益州就很热闹了嘛！京城顶多就是人多一些、房子高大些罢了。这天底下，哪里的牛不吃草？都是一样的。”
周氏也说：“你小娃娃怎么进京呢？咱们家也没人有空带你去，地里的活、做腐乳豆干、给杂货铺送货……你的棉花也要收获了，你不是期待很久了？”
地里的棉花多少还有些收成，七郎早说要弹棉花被，具体怎么弹……赵家人不懂，还得跟陇西来的长工学。
想到自己的棉花，七郎就有些犹豫了。
从大哥、二哥一路往下想到五哥、六哥，似乎就五哥、六哥比较有空。但他们两个带自己出门，别说爹娘，就是自己都不放心。
听说有些人捉壮丁卖去北边石炭窑做奴隶的，像五哥、六哥这种正合适……
周氏看七郎动摇了，笑道：“等明年再卖一季辣椒，过两年辣椒产量高了，你不是要开火锅店？到时候要是买卖做得好，就像你说的到长安城去开店，不就可以进京呢？”
先劝着，几年后的事谁晓得呢？
就算到时候七郎仍想进京，是个小少年了也比较放心。
卖辣椒、胡椒、开火锅店……七郎沉吟着，这些都是他的计划，关系到他能不能成为全国首富。
可是，他又不是要去长安久居，他就是去见识一下这座伟大的都城就回来了啊！
旅费、食宿费，他自己就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长见识也不算浪费钱。
七郎觉得，刘茂从长安城回来，和过去相比，整个人的气度都不一样了。
没有说服家里人，七郎上学的时候又去找了罗先生，希望罗先生带他去长安游学。
罗先生笑道：“你们这些小娃娃，对未知总是好奇。按我的计划，你十二岁考进府学读书，到十六岁进京考太学，不必着急。”
七郎挪了挪身子：“先生，考学的事以后再说了。我就进京游玩两三个月，还能赶回来过年呢！”
罗先生摇头：“你学业未成，为师无颜进京见故人。”
七郎只知道罗先生曾任先皇长子的属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先生不肯细说，他也不敢问。
七郎耷拉了，家里人和罗先生都不同意，想进京，除非是蹭刘茂的马车了。
可是刘植说：“哥哥这次进京，带着嫂子一起。我说要跟着去，他都不肯，说我碍事。唉……哥哥也太无情，有了娘子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七郎有六个哥哥，对此是颇有感触的。
他同情地拍了拍刘植的肩膀，分享自己的经验：“刚成亲的男人是这样的。你嘴巴甜一点，讨好了嫂子，最后嫂子就护着你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一起哀伤的叹气……蹭刘茂的马车进京是不可能了。
对于进京的事，七郎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
做小孩子真不方便，做什么事都得大人同意，去哪里都得有大人带着，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休沐日去文殊院抄经时，七郎还是情绪不高的样子。
慈惠禅师见状，让圆通端了一碟酥油泡螺儿来，七郎双眼顿时亮了。
酥油泡螺儿是胡商传来的一种甜点，将牛乳用均匀的力道搅拌几百回，使油乳分离，上方的油脂冷却后就是酥油，下方的乳发酵之后可做酪。
搅拌好后加上糖霜，半固体挤成螺丝状，称为“酥油泡螺儿”，颜色雪白的，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如今牛很珍贵，牛乳更是稀少，这样的点心也就贵人才吃得到。
圆通取了一个递给七郎，七郎张嘴叼住，满嘴清甜得奶香味，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慈惠禅师微笑，有这些美食在，文殊院又得再添一佛子了。
小孩子对甜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尤其七郎在家里没吃过什么奶制品，对此很是热情。
“如何，高兴了吗？”慈惠禅师笑道，“你是为何不高兴呢？”
七郎叹气，把自己想去长安，却去不成的事说了。
慈惠禅师挑了挑眉：“这可巧了……我正要进京，你若想去，就随我一起去吧。我们住在兴国寺。”
圆通补充：“去岁皇后娘娘生了一场病，险之又险。皇帝下旨重修废弃寺庙为娘娘祈福；今年四月，太子在兴国寺造一切经，为娘娘延年祈福。师父要去兴国寺，参与汇编。”
皇帝姓李，自称老子李耳后裔，尊崇道教。
但为了给皇后祈福，却寄托于佛，这就有点微妙了……难道说，皇帝自己都知道自家不是真的李耳后裔？
七郎来文殊院抄了一段时间的经书，知道“一切经”既是“大藏经”，造一切经，既汇集佛典之总集，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慈惠禅师看着七郎，微笑道：“这其中可有许多外界难得一见的典籍，你可要随我去？”
难得一见的典籍，就意味着很值钱。
实际上，七郎冒着顿悟的危险来文殊院抄经，有一部分目的就是抄录这些很值钱的佛经。
现在，慈惠禅师告诉他，兴国寺那里的佛经更值钱。
本来就想进京的七郎心动了，恍恍惚惚地点头。
慈惠禅师道：“参与抄录典籍的，都需是我佛门弟子。阿全暂且不欲出家，就做我的俗家弟子吧。”
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不用剃头，可以娶媳妇……做禅师的弟子，还能经常吃到各种好吃的，七郎还惦记着酥油泡螺的美味，又点了点头。
慈惠禅师看着白嫩可爱的小弟子，仿佛看到一条咬饵的胖鱼儿。
兴国寺有僧人玄奘，于八年前往天竺拜佛求经，游历西域数十国，在西域声名鹊起。
在他看来，以七郎的天赋，即便不能像玄奘大师一般西游取经，前途亦不可限量，同样可弘扬佛法。
七郎带着一盒酥油泡螺高高兴兴地回家，和家人分享他可以进京的好消息。
因酥油泡螺适合老年人吃，他还第一时间送去给罗先生。
于是家里人和罗先生都知道，他为了进京看热闹，糊里糊涂答应做慈惠禅师的俗家弟子，进京抄佛经了！
罗先生看了看七郎浓密的黑发，嘴角抽了抽：“阿全，你知道造一切经要多久吗？”
七郎愣了愣，说道：“我就是去瞧瞧热闹，过年就跟着刘大哥一起回来。我不留在兴国寺和禅师一起修经啊！再说，我小小年纪，也轮不到我修经。”
罗先生听他头脑还清醒，笑道：“你心中明白就好！为师虽觉得出家为僧亦不失为一条出路，但你既立志考学做官，便不应中途而废。”
“先生放心！我绝不会看破红尘的！”七郎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