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基地内的一家茶室,兄妹二人双双落座,赵凯在自家表妹看好戏的目光中老实交代:“……在你婚礼上,她中暑了,我偶然帮了她,就喜欢上了,追了好久,只是她始终不肯松口,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我知道她心里放不下季淮,所以也不敢说我和你的关系……”
江夏拄着下巴,故意拉着长音道:“不能和她说,也不和我说。”
“怎么和你说啊?”赵凯垮着肩,无奈道,“说我对你情敌一见钟情?很想把她娶回来当你表嫂?”
江夏连忙摆出终止的手势:“停停停,情敌算不上啊,我和季淮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
“成,”赵凯又叹,“那我也不能跟你说我看上了一个惦记着你名义上老公的女人,真心实意地想把她娶回家当你表嫂吧?”
江夏同情地看着他。
赵凯看着自家小表妹可爱的模样,不自觉放松了心情,近一年的苦闷顿时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泻而下,冲垮了他矜持的外表。
他苦闷地抓了把头发,为了见心上人精心打理的发型顿时变成乔猹猹女士的同款鸡窝,不过他浑不在意,长声叹道:“夏夏,这一年,我真是……心力交瘁。我知道她心里放不下季淮,可毕竟她俩也没正式在一起过,何况季淮都结婚了。我以为只要我全心全意待她好,她总能感动,可她……。夏夏,女孩子真的放不下初恋吗?”
“据我所知,季淮不是她初恋。”江夏认真说道。
赵凯:“……”咳咳,心好痛。
江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她多喜欢季淮我不清楚,但这么说吧,她这种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挫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也有一群人嗷嗷叫着去给摘的美女,应该从没被人抢过东西,忽然有这么一天,咔地蹦出来一人,不由分说地抢走了她很有好感的人,那可不气死了。”
“人家正不甘心呢,得,又蹦出来你这么一个从头到脚都很优越的家伙,当牛做马,掏心掏肺。那她心里怎么想?我值啊!我这么有魅力的人居然被抢了东西,那我当然得抢回来!于是你就透明了。”
“而且你越卑微,她越觉得自己吃亏,越不拿你当回事。”
赵凯微张着嘴,满脸“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茅塞顿开状,半晌,他怔怔地怀疑道:“我这是——过……犹不及?”
“哎——”江夏点头,“开窍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从现在开始不追她了,吊着她,她就能回头?”赵凯若有所思地发问。
江夏看着他认真思索的神情,苦笑:“表哥啊。”
“嗯?”赵凯忙正襟危坐,脖子凭空向桌对面长了两寸,恨不得当场化身录音笔贴到江夏脸上,好把先知给的爱情宝典一点不落地记下来,方便日后随时品读。
江夏看见他这幅认真急切的好学样就觉得荒唐——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变成傻柱。半晌,她扶额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钻这个牛角尖?”
赵凯:“……”
被揶揄的赵总满脸爱而不得的幽怨:“感情的事谁能控制,就像东子,白若楠那样对他,他不也……哦,对不起,夏夏。”
江东和白若楠的爱恨情仇,早已成了时光掩埋的尘土,去年被有心人翻起来做了点文章,最后也被江夏强力镇压。
现如今,江夏稳坐董事长之位,江氏也成功度过危机,一切都在稳步前进,鲜少有人再提起上一位董事长,那个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江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过去式。
人都没了,何况故事。
江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瓷杯微烫的表面,面容平静:“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现在也就你还能跟我谈谈他了。”
想起那人的音容笑貌,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那个,你怎么突然来剧组了?昨天不是说要开大会?”默然了一会,赵凯决定换个话题。
江夏回答:“早晨起来听新闻,插播了条娱乐号,说《觉醒》剧组发生爆炸事故,多人受伤。我一听就急了,乔雅在,季淮也在,要是他俩出点什么事,我怎么交代?就赶来看看,谁想到还能碰到赵总你?”
赵凯叹息:“嗐,早知道你不介意就跟你通个气了,还能听听主意,何至于这么狼狈,还让小雨误会,本来她态度就模棱两可的,这下好,彻底生我气了。”
“我要是知道赵总雷霆之威,把事直接平了,我也不会大老远亲自开车往这跑。”江夏咯咯地笑他,“乔雅跟我神神秘秘一早晨,说肖泽被封杀,烟火师被刑拘,我还好奇谁这么大手笔。季淮那人向来不受季爷爷待见,没那么大能量,导演制片得在圈里混,也不至于,结果一见你和关甜雨,全明白了。闹了半天,是赵总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说起始作俑者,赵凯冷下脸:“他们活该,火药也敢动手脚,真炸到人怎么办?好在小雨只是扭伤,否则我让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旋即他又失落起来:“可惜她不知道。”
江夏托着腮,慢声道:“怕是已经知道了。”
“啊?”
“她又不傻,我这个局外人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何况她?”
“那我应该怎么办?”
“白教你了,吊着啊,否则又是竹篮打水。”
……
赵凯听了表妹的一番说教,醍醐灌顶,如获至宝,精神恍惚地走了。
江夏没走,她独自坐在座位上,看着已经没有热气的两杯茶,目光深沉,像一片静默的海,无人知道下面翻涌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那些身为小妹的可爱,调笑,八卦,亲昵早已消失,如同一场风刮过雪原,拂去虚有其表,遮人耳目的雪粒,露出下面嶙峋冷硬的岩石来。
“女士,需要加水吗?”服务生走过来,柔声道。
“不用了。”说着,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室内花园旁,不客气地向发财树的根部飞起一脚。
乔雅嗷得一声从里面滚了出来,一头花粉,满身枝叶,猥琐至极,也不知道这货给了经理多少小费才获得钻花丛的资格。
江夏抱着臂,打量着乔雅嫌弃道:“说一半就听见这哗啦哗啦,跟野猪啃树似的。想偷听你倒是轻点动作啊,掩耳盗铃那哥们都比你专业。”
乔雅丝毫没有被揭破的尴尬,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我这不叫偷听,叫积累素材。”
“呵呵。”
“我说夏夏,你家这原型,太劲爆了!”乔猹猹女士满面红光,挥着小拳拳兴奋道,美得仿佛磕了二斤猫薄荷。她深觉自己半路跟来太对了,夏夏这位赵表哥,标准的深情男二啊!演都难演出这份浓情厚意!
“切!”江夏翻她个白眼,转身就往外走。
“女士,还没结账。”服务生快步追上来。
“她付。”江夏的声音远去。
半晌,里面传来某人撕心裂肺地大吼:“你丫喝的什么玩意要六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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