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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辞洲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把一边坐着的祝余给干懵了。

    他就连尴尬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看着傅辞洲嘴角的糯米纸,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这么好吃吗?”

    “好吃。”

    傅辞洲又掰下另一块鱼头,“唰”的一下递到祝余嘴边上。

    他看着祝余,那目光带着杀气,仿佛在说“你要是再敢不吃我就直接弄死你”。

    梅开二度。

    祝余哪敢犹豫,直接张嘴把糖咬了过来。

    “嗯嗯嗯好吃。”他含糊着表态,和傅辞洲之前的行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知道的是在吃糖,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人间珍馐,两人吧唧吧唧吃得可香。

    “上厕所。”傅辞洲突然把糖画往桌上一放,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祝余点头“嗯嗯”了两声,一扭头看傅辞洲窜得比谁都快。

    干啥呢他们俩?

    吃个糖能吃出这么紧张的氛围也是没谁了。

    祝余重新坐好,把傅辞洲搁在桌上的半条小鱼用食品袋装回去重新放进盒子里。

    门外,祝钦正在做饭,油烟机发出“嗡嗡”的噪声,听不太清厨房以外的动静。

    突然,“啪”的一声关门声响惊天动地。

    他吓了一跳,连炒瓢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转身往外看去。

    原本关上了的卫生间房门被重新打开,里面的傅辞洲脸上带着十二万分的抱歉:“不好意思叔叔,我刚才力气太大了。”

    “哦,没事,”祝钦松了口气,“这边风大。”

    何止风大,他们家厨房卫生间里外的门一开简直就是强风。

    房间的门得用东西顶着,关门的时候不是关,而是拉,稍微一松手,那门被风带着能关个震天响。

    祝余从卧室探出个头来,他嘴里的麦芽糖还在,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甜。

    傅辞洲看了他一眼,耳朵像是被火燎了似的,转身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在别人家里怎么就容易出丑?

    傅辞洲打开水龙头,闷头搓了把脸。

    而厅里的祝余手指挠了挠鬓角,想着要不要去厨房帮祝钦打打下手。

    以前自己老爸做饭他基本都在房间里呆着,双方保持沉默,饭好了就出来吃。

    但是今天不一样。

    祝钦专门开了几小时的车回来,然后给他做饭。

    这太不一样了。

    祝余磨磨唧唧走到厨房门口,去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在那儿傻站着也不说话。

    祝钦个子不高,但是平日里注重身体健康,也练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

    男人腰上围了围裙,在炉灶前忙忙碌碌。

    一回头看见祝余,祝钦停了动作。

    “昨天怎么过的?”他像是随口一问,又转身去切菜。

    祝余抿了抿唇,道:“买了点喜欢吃的,吃饱看了会儿电视就睡了。”

    “呲啦”一声蔬菜下锅,另一个炉灶上炖得鸡汤,正“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空气中飘荡着饭香,还有祝余喜欢吃的西红柿炒蛋。

    “咯吱”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傅辞洲一脸烦闷地出来,抬眼就看见父子两人正说着话。

    而且他出来以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傅辞洲下巴上还挂着水珠,他抬手抹了一把。

    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回祝余房间呆着。

    “去陪你朋友吧,”祝钦道,“不用你帮忙。”

    祝余耷拉着脑袋蔫蔫回房,看到傅辞洲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上拿的东西。

    “看什么呢?”祝余按着傅辞洲的肩膀,把自己砸到他的身边坐下。

    傅辞洲把手上的东西一抬:“捡了张照片。”

    祝余身体一僵,搭在傅辞洲肩上的手臂放了下来。

    他把照片拿过来,但是又不知道放在哪,于是就在手上转了两圈。

    傅辞洲把床头的空相框拿过来:“是放在这里的照片吗?”

    祝余的唇瓣开合了几下,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嗯。”

    他把相框拿过来,笨手笨脚地取下支架,把照片放进去。

    “这是你吗?”傅辞洲问的应该是中间那个扮鬼脸的孩子。

    祝余又是胡乱“嗯”了一声,把照片装好后放回床头柜上。

    可是下一秒,傅辞洲突然话锋一转:“这不是你吧。”

    祝余身体一僵,转过身定定道:“是我。”

    他的脸上没带表情,眸子里似乎还藏着一丝慌乱。

    傅辞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祝余这幅反常模样,愣是没继续说下去。

    祝钦在厅喊他们吃饭,祝余将相框一卡,手指按在上面:“能别问我太多问题吗?”

    傅辞洲喉结上下一滚,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不问,”他站起身,“但是不代表我不想知道。”

    祝余侧身看他:“你为什么总想知道我的事?”

    这个问题傅辞洲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自己会对祝余格外关心。

    “老陈让我看着你。”他随便诹出了个借口。

    祝余叹了口气,肩膀一塌:“不是我非要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了会烦的。”

    这回换傅辞洲闷闷地“嗯”上一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随便吧,爱说不说。”

    “你问我别的我一定说,”祝余连忙跟在傅辞洲的身边,“真的。”

    “我又没什么要问你的,”傅辞洲冷着脸,像是还在不高兴,“吃饭吧。”

    -

    祝余又把傅辞洲给惹毛了。

    只是这次不同于之前的打打骂骂,这次是冷战。

    跟魔法攻击似的,连东北大袄都扛不住的寒。

    但是还好对方尚且还有一丝理智,没把两个人的矛盾暴露在祝钦面前。

    餐桌上多了个人,祝钦也没再闭口不言,和傅辞洲说了几句话。

    傅辞洲态度礼貌,回答得也恰到好处。

    祝钦点点头,对他似乎颇为赞赏。

    祝余没搭上话,闷头吃饭。

    一顿午饭吃得还算愉快。

    祝钦放下筷子,傅辞洲起身端碗。

    “我来就行。”祝余把他的筷子拿过来,弯腰拎过垃圾桶收拾桌子。

    祝钦准备补一个觉,让祝余下午出去玩玩。

    祝余正刷着碗,在厨房应了声好。

    水龙头往外“沙沙”流着水柱,祝余把湿淋淋的碗从洗碗池里捞出来,再放进另一边没有洗洁精的干净池水里。

    “不冷吗?”傅辞洲站在他的侧后方,用保鲜膜把没吃完的菜包起来。

    “不冷,”祝余拧着身子,对傅辞洲的主动搭话惊喜不已,“你下午要不要出去?想去哪玩?”

    傅辞洲耷拉着眼皮,懒懒地扫他一眼:“我下午回去了。”

    “回哪?”祝余把水龙头关掉,拽了个干抹布去擦碗碟,“你一个人回南淮的吗?叔叔阿姨也都回来了吗?”

    傅辞洲没搭理祝余。

    他包好保鲜膜,转身把菜放进冰箱。

    “噗”的一声轻响,冰箱门被关上。

    傅辞洲像缕魂似的,直直飘出了厨房。

    瓷碗叠在一起发出脆响,祝余垂着脑袋,有些失落。

    真算起来,自己和傅辞洲还没冷战过。

    两个人都是直性子,通常心里不痛快直接就骂出来了。

    而今天这种情况,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骂的。

    毕竟傅辞洲都骂了好多遍了,不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动静越小事情越大,傅辞洲大老远赶回来,祝余真的不想惹对方生气。

    可是这事儿要怎么说,祝余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说。

    “哐当”一声,铁勺失手掉落在了不锈钢盆里。

    就像是响了警钟似的,祝余飘荡在外的思绪回笼,赶紧低头把厨房收拾干净。

    “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祝余转过身子,看见傅辞洲端过那一摞瓷碗,抬手放进消毒柜中。

    “想去哪玩?”

    -

    其实祝余也没想好去哪儿玩,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着出去玩。

    主要是傅大少爷生气了,他得想办法把人哄好才行。

    “你不回去了?”公交车站里,祝余还有点不放心,“叔叔阿姨怎么说?”

    “你管他们,”傅辞洲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走。”

    祝余莫名其妙就被带上了车,直到车子起步计费,司机问他们去哪,后车座的两人才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

    热心的司机师傅在了解情况后给两人推荐了个地方:“南淮北边最近开了个海洋馆,年里才开放,人多得不行,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祝余没有意见,傅辞洲更是随便,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车费花了七十六块八。

    祝余在傅辞洲之前扫码付账,下车后撇了撇嘴,冒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来:“我向来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

    傅辞洲懒洋洋地看他一眼:“翻译一下。”

    “我怀疑他就是看这里远才拉我们过来。”

    傅辞洲没接腔。

    他抬眸看了眼不远处拱圆形的建筑,朝祝余歪了歪头:“走吧。”

    过年的时间,海洋馆周围的人有很多。

    祝余先去售票口买票,结果排了十来分钟的队,人家票还卖完了。

    无奈之下只能和傅辞洲呆在海洋馆前的大广场上晒太阳,一边晒还要一边小心不要被突然冲出来的小孩绊上一跤。

    “人好多。”祝余插着兜,和傅辞洲并肩在铺了石板的草坪上走着。

    两人穿着同款大衣,一黑一白,都是个高腿长的身材,走一起还挺惹眼。

    石板一步一个有点娘,一步两个又有点远。

    祝余长腿一迈,一步跨两个。

    就是有时候没踩准,鞋子就会崴进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中。

    “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傅辞洲把活蹦乱跳的祝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祝余站稳身子:“我就在好好走路啊。”

    傅辞洲翻了个白眼,不走石板路改去走水泥路。

    “少爷,你别生气了,”祝余又开始卑微地认错,“我道歉还不行吗?”

    傅辞洲脚步一顿,突然停了下来:“你骗我。”

    祝余差点一头撞到他身上,有些不明所以:“我哪儿骗你了?”

    傅辞洲点点祝余胸口,一字一句道:“你心里清楚。”

    说罢他转身就走,祝余追在傅辞洲的身后,歪着脑袋看他的脸。

    “傅辞洲,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都没回答过我,那你问我问题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回答你?”

    “你问我什么问题?”傅辞洲又停了下来,“你现在问。”

    祝余抓住机会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回南淮的吗?”

    “是。”

    祝余有些惊讶:“叔叔阿姨呢?”

    “在元洲。”

    “那你回来干什么啊?”祝余问完,自己心里又有些没底,“不会特地给我送糖画吧?”

    元洲和南淮那么远,就算倒高铁也要好几个小时。

    为了几个糖画真的不至于。

    傅辞洲看着祝余,像是也有些不明白了。

    本来大年初二他们一家三口是要回南淮的,但是奶奶家今天临时来了门远亲,回南淮的日子就往后顺延了一天。

    也就一天。

    可是傅辞洲糖画都准备好了,日期也和祝余说了。

    所以他特地跑回来,非要在今天跑回来。

    然而他没想到祝余只是嘴上随便说说,压根没把糖画当回事。

    甚至都这个时候了,还能一脸茫然地问出一句“不会特地给我送糖画吧?”

    就真没心没肺。

    傅辞洲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怎么可能。”

    他垂眸去看两人投在脚下的影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且真实。

    “我回元洲有事,顺便给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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