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袁学士心中一阵剧痛——不行!他要立即启程,去北地!去那个……什么小镇来着?他看向自家儿子。

    袁觉一激灵,赶紧道:“好像是宝清县……仁安镇来着!”

    中州府宝清县仁安镇……这个地名怎么这么熟悉?这念头袁学士心中一闪而过,却没放在心上。他要请长假,千里寻恩师!

    ……

    “什么?袁爱卿,你说啥?朕刚刚没听清楚!”元庆帝掏了掏耳朵,眼神中带着危险的气息,不悦反问了一句。

    朝中大臣们忍不住缩了缩脑袋——皇上这是发怒的前兆啊,袁大人,你自求多福吧。

    袁学士心里却都被有了恩师消息的喜悦占据了,他嘴角微扬,高声道:“臣想要请两个月假,请皇上恩准!”

    “恩准你个XX!”元庆帝气得都爆粗口了,“说吧,有啥重要的事,让你在这个节骨眼,请两个月假?”

    “这……这是臣的私事……”袁学士想起前朝皇帝对自家恩师的忌惮,支吾着想要搪塞过去!

    元庆帝气乐了,从御案上拿起一支笔,扔在袁学士的额头上:“北地旱情尚未缓解民不聊生,前朝叛匪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蠢蠢欲动,南司挑起战火,西北大雪成灾……朝堂上的官员恨不得练就分身术,一个人当成两个用,你跟朕说,你为了你那点私事,请!长!假!”

    袁学士脑门上被砸红了一块,他面露羞愧,却仍然坚持:“皇上,臣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能有天下百姓重要?什么事,能有家国安危重要?袁爱卿啊袁爱卿,你让朕好生失望啊!你这样因私废公,对得起朕的信任,对得起你恩师对你的教导吗!”元庆帝知道他最尊重他的恩师薛老,直戳他的痛处!

    袁学士如醍醐灌顶。是啊,恩师教导他,百姓为重,社稷次之……现在朝堂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别的同僚都忙得焦头烂额,皇上半个月都没睡一宿囫囵觉了,而他却为了一己之私,抛下这朝堂大事……他这是让恩师蒙羞,即便寻到了恩师,恩师也会对他失望至极吧?

    元庆帝看着满面羞愧的袁学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袁爱卿,你刚刚不是说,请假想去中州府宝清县吗?你呢,先去户部帮忙,等忙过这阵子……朕派你去做中州府府试的监察官!就这么定了!”

    总管太监德盛扯着嗓子:“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袁学士回到家中,袁夫人看到他额头上的红肿,赶忙让人取了活血的药膏,给他敷上:“怎么上朝,还带着伤回来了?”

    袁学士糊弄几句道:“没事,一点小伤!我马上要去户部,气味太浓的药膏,就不要涂了。”

    “怎么突然把你调户部去了?你去户部,担任什么职位吧?”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

    今早上朝之前,他还让她收拾行李,说跟皇上请了假,立刻出发去北地。回来之后,止口不提……结合他头上的伤,还有突然派到最忙最乱的户部去——莫不是惹恼了皇上,被降了官职……

    “没有职位,就是去户部帮忙一阵子!”翰林院那边的事儿,暂时可以先缓一缓,户部那边刻不容缓啊!

    “父亲!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袁觉拎着一个贴身的包裹,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袁学士眼神微微黯淡,叹了口气,道:“出不了发了……”

    然后把朝堂上的事,简单地提了几句。

    袁觉听了很是奇怪:“父亲,没听说府试、院试,还要往地方派监察官的……别的地方也有吗?”

    “距离府试还有好几个月呢,尚不清楚。不过,以往这些考试,都是由地方上的官员主持,监察官……还从未听说过!”袁学士也颇为纳罕。

    “以往未曾有过的事……为什么偏偏在中州府?不会是为了补偿父亲您,给你一个出公差办私事的机会吧?”袁觉笑嘻嘻地道。

    绝对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直接批他假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皇上很重视中州府的府试和院试……

    “我想起来了!中州府,宝清县,仁安镇,十里沟……”袁学士想起这地点为什么如此熟悉了,龙骨水车,户部的简便记账法,还有兵部视若至宝的滤水法,不都是仁安镇一位学子弄出来的吗?在皇上心中,特殊的不是中州府,而是这位学子呀!

    “爹,你怎么知道十里沟这个地方的?”袁觉在脑海中搜了搜,他好像没跟老爹提这个地点吧?“卢二买薛老真迹的书铺,就是十里沟一位童生开的。此人擅画,卢二还送了我一幅他的扇面,的确画技精湛颇有意境……”

    袁学士嘴角抽了抽:“那位开书铺擅画的童生,不会是姓江吧?”

    袁觉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没问这么细!”

    袁学士背着手来回走了几趟:“你说……皇上口中的国之栋梁江童生,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小师弟?”

    “不……不会吧?”袁觉挠了挠脑袋,会这么巧吗?

    “十三四岁,就考中了童生,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说不定早就是秀才了。学问这么突出,还有余力去研究别的……对于一个寒门学子来说,是不是太惊才绝艳了?要是有恩师从小指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恩师教弟子向来‘不拘一格’,教导小师弟重务实,也在情理之中!”袁学士越琢磨越觉得,这江童生就是恩师教导出来的弟子!

    不会吧,他不会有个比他小四五岁的小师叔吧?脑子里出现他向一个矮小瘦弱的小少年行礼,恭恭敬敬称呼对方为“师叔”的一幕——袁觉瞬间觉得整个人不好了。

    袁觉的手摸到了腰间的荷包,想到卢二给他的两块香酥可口的奶香榛仁饼干,精神又为之一震。据那卢二所言,送他这种好吃点心的是他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擅画书生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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