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下沉更加恍惚,更加缥缈。陆羽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他好像出现在了一个破旧的村庄,又似乎回到了前世。

    “怪物。”

    “丧门星。”

    “怪物。”

    “天煞孤星。”

    他们指指点点。

    他们对着一个少年指指点点。

    他们对他指指点点。

    恍惚间,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被围攻的少年看得清,听的清,少年什么都没说,少年默默的长大。

    森林里,谁拉住了少年的手。

    孤儿院里,谁拉住了他的手。

    他叫他什么?不记得了。

    她叫他什么……博克斯?

    少年是谁?

    他是谁?

    拉住他的人……是谁?

    谁拉着他长大。谁带他走入欢笑。谁教他挥刀战斗。谁把他拥入怀中。

    面貌模糊的少女拉住了他的手。

    是潘蒂啊。

    而他就是少年,是——博克斯。

    潘蒂和博克斯一起走入村落,他们有了一段快乐的生活。

    但快乐恍若一闪而逝,战火逐渐蚕食了少年的生活。平和的村落里,只剩下血与火。

    少年茫然的站在一片废墟般的小村子里。地上倒着魔兽的尸体,人类的尸体。

    谁看着他。

    谁在微笑。

    倒在血泊里的人在对他笑。

    那人在说什么?

    那人逐渐完整,站了起来。周围的世界凝滞了。

    迷糊纤细的身形渐渐凝实,不是潘蒂,而是一个慈爱的老头。

    “傻孩子,哪有什么天煞孤星。就算真的有我也不怕,因为我早就没什么能被克的了。”

    老头又变成了孩子气的女人。

    “妈妈的小宝贝,你多笑一笑啊!”

    女人又变成了干瘦的老头。

    “徒儿,你出师了。要记住,刀为守护而挥!”

    老头又变成了卷发的男孩子。

    “呦。”男孩静静的看着他。

    “你是谁?”少年博克斯问。

    “我是你的潘蒂呀。”男孩面无表情的棒读,“只要杀了我,你就进化啦!”

    ……

    噗。

    博克斯又问:“那我是谁?”

    男孩抬头看他,认真的说:“你是陆羽。”

    是哦,我是陆羽。

    “博克斯”恍然大悟。

    恍惚与朦胧感瞬间褪去,属于人类的理智和逻辑重新回归,过去的种种记忆涌上了心头。

    周围的环境瞬间破碎,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间。

    这里只有陆羽,和对面的男孩。

    “小治?”

    “唔,不要问我是这么回事哦,我也不清楚。”男孩晃着头,“不过我猜,这大概是你的心灵世界,我是你心里的幻影,你应该正在晋级,根据刚刚的剧情看,大概要杀了我,然后坚定的选择现实世界?至于我为什么能猜到这些,大概因为你心里的我就是这么厉害吧。”

    ……剧本组恐怖如斯。

    陆羽哭笑不得。

    “那我厉害的小治,给我出个主意?”

    “你啊你,六六哥哥你真的太菜了!”男孩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的心灵世界,都需要我帮你!”

    “哥哥依赖一下弟弟,有什么不对。”陆羽理直气壮的说。

    “好吧,好吧。”男孩无奈了,他笑着摇摇头,“反正本来也要这么干的。”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了。

    “哥哥,接下来的路,也要努力走下去哦。”

    “当然。”陆羽坚定的回答。

    重新变得迷糊的身影拉长,凝实,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

    他和陆羽对视。

    “好久不见/初次见面,我自己。”

    ——

    大厅早已一片狼藉。

    全凭直觉战斗的青年行动越来越慢,却越来越奇妙。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简洁,却偏偏能完美的避开一切攻击。甚至到了最后,斩月都被收回了。

    青年仿佛在杀意中跳着神之乐舞。

    索菲亚的眼神也越来越亮。狩猎强者是异能者的本能,哪怕是抵触异能的索菲亚,也会见猎心喜。

    而且,她向往着这股突然降临在陆羽身上的“神性”。

    杀了他!

    ——

    p00。

    太宰治已经和费奥多尔已经把一层所有的异能者放了出来。

    他们汇聚在了出口旁。

    出口牢牢的关着,没有门锁或密码。

    太宰治停住了脚步,对费奥多尔冷然道:“不是说洛特先生提前过来开门了吗?他人呢?”

    费奥多尔表情不变:“大概被拖住了吧。”

    太宰治看着他,突然笑了:“费佳弟弟,你是不是以为,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到现在都没有多少人人来追杀我们,是洛特先生封锁了电梯吧。”太宰治正视费奥多尔,“他封锁了整个研究所,对吗。”

    “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费奥多尔好奇。

    “因为他要毁了这里,杀死所有的人,只带着你离开——正是因为要这么做,他才没有执行那个把异能抹除的计划。”

    “这个研究所有自爆功能吧?你们启动了。”虽然是疑问句,太宰治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身后的异能者们慌乱了起来。

    费奥多尔的影子开始拉长,升高,他变成了洛特尼科夫。

    银发的中年绅士站在原地,微微一笑:“那么,您又要怎么办呢?”

    一柄小飞刀在他现身的瞬间抵到了费奥多尔的大动脉旁。

    “现在,你的异能带不走他,也伤不到我。”他抬起了鸢色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寂然,“你可以开枪,不过你猜猜,这么近的距离,你能不能保住费奥多尔君?”

    “那么您有什么要求?”洛特尼科夫不动神色。

    “把他们。”太宰治歪了歪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异能者们,“送出去。”

    ——

    “你过得还好吗?”黑眼青年问。

    “你觉得快乐吗?”鸢眼青年反问。

    “你还在恨着吗?”黑眼青年又问。

    他们看着对方,沉默一瞬,一起笑了。

    然后他们有了一个有力的拥抱。

    “要继续努力啊。”黑眼的青年说。

    “放心吧——我就是你嘛。”

    我们都知道,那些过去,早就不算什么了。

    黑眼的青年消失了。

    陆羽微微一笑,他怀里多了一本书——《天人之兵》。

    站在自己心灵世界里的青年轻轻抚摸书的封面,心想,这个升级可太简单了。

    与自己和解这种事——他真的非常非常熟练了。

    握住书本,闭上眼睛,他回归了现实。

    青年脸上的黑色布条散开,耳塞也悄然落下。

    一把不同于斩月的,黑色大镰刀架住了索菲亚的攻击。“人兵”在他体内欢快的流淌,给了他使用这把镰刀的力量。《天人之兵》在回应他,像前世的他在拥抱他。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回应他。

    这把镰刀比斩月更大、更厚重,线条却要更温柔。

    ——天兵·噬日。

    耀日亦可噬,魑魅魍魉,皆一刀斩之!

    《天人之兵》里的最终神作。在天兵与人兵终于共存之后,陆羽终于有能力使用它了。

    “早就想试一试了啊。”陆羽喃喃自语,镰刀猛然下斩,逼退了错愕的索菲亚。

    这就是超越者的境界吗?

    青年唇角的笑容张狂而肆意。

    “注意了女士,我要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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