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川的亡魂,显现在一条冷僻的亡灵之路,依循着特定轨迹向魉域而来。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位以地心之炎晋升不久的至高,将在一段时间后通过森罗网,汇向魉域的那些厉司河。

    亡灵之路中的莫白川,残魂记忆紊乱零碎,意识浑沌模糊。

    沦为残魂鬼物的他,各种不甘心的杂乱情绪,填满了他的残魂,淹没了他所剩不多的灵性。

    他只有抵达魉域,进入厉司河,才有极小的概率恢复灵智,想起曾经发生的事。

    越是至强者,死亡以后的灵性觉醒,似乎就越困难。

    没有外力干涉的话,莫白川的这道亡魂,只会成为一股浓郁的,魉域所需的魂魄能量,被融入到轮回熔炉。

    几乎不可能如费尔南德那般苏醒过来。

    “老白。”

    远在魉域的虞渊,轻声呢喃一句。

    他的这具鬼神之体,躯身一条特殊的经络,和那条亡灵之路瞬间串联。

    一道阴能汇聚的魂灵,无视重重的空间,出现在那条亡灵之路中。

    他的魂灵一到,莫白川亡魂中的那些残留记忆,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立即知道发生过什么了。

    莫白川是被妖凤坑害,不顾韩邈远的封禁命令,孤身来到一个火焰世界,还在其中遇到了两只凤凰。

    莫白川就这么战死了,他的神位崩裂以后,被荒界的那只火凤凰夺取。

    就连被莫白川命名为“天地熔炉”的丹炉流焰,也落在火凤凰的手中,成了这位异界来的趁手器物。

    莫白川死前和妖凤的对话,两人的战斗情况,虞渊得知了大部分。

    虞渊还惊奇地发现,在莫白川死亡以后,似乎连他的本源都被妖凤给擒获,没能进入浩漭。

    “你何必如此执着?”

    虞渊唏嘘感慨,并在脑中思索着,该通过什么办法唤醒莫白川的灵性,和他好好沟通一番。

    呼!

    一座庞大的“血灵祭坛”,如一块神奇的蓝宝石,从遥远的星空飞逝而来。

    竟然是天魔尤潜的“蓝魔之泪”!

    晋升为大魔神的尤潜,在那座神奇的“血灵祭坛”上方,啧啧称奇地打量着这个炎热的星域。

    “一股丰沛的魂能,正在此方世界散逸,将成为星空异能中的一部分。”

    “血灵祭坛”运转着,“灵祭坛”如专门针对于灵魂的磁场,吸扯着一缕缕魂力。

    “奇怪,这么一股浓郁的魂能涌现,往往意味着一位至强者的死亡。可是……”

    尤潜自言自语。

    修罗、明光族、星族这样的强者,死亡以后的残魂,大部分都会沿着亡灵之路,流向神秘的魉域。

    只有天魔、星空巨兽,还有异兽和妖族,才会就地散逸开来。

    人族至高死亡以后,残魂往往和本源一起,会回归到浩漭。

    此方星河的魂能,在尤潜的感知中,根本不像是来自星空巨兽和异兽。

    “尤潜。”

    在他感知不到的亡灵之路中,忽然传来了虞渊的声音。

    尤潜一个激灵,忙道:“虞渊!”

    他惊奇地看到,有一道虚幻的幽影,从某个较为凉爽的位置浮现。

    那道幽影只能显现出,一个较为模糊的轮廓,可他知道那就是虞渊。

    “一条亡灵之路!”

    尤潜愣了下,顿时就醒悟了过来,道:“你可是在一条亡灵之路中?你的鬼神之躯,此刻还是在魉域吧?死的那个人……是谁?”

    “莫白川。”

    虞渊道。

    “啊!”

    尤潜惊叫,“人族的至高者,死亡以后的残魂,理当和本源一起重返浩漭啊!哦,难道是因为阴脉源头消失了?”

    身为曾经的鬼王天藏,陨月禁地的邪魔之一,这位常年出没在浩漭的天魔族奇才,对各种门门道道很清楚。

    就连所有生灵死亡以后,灵魂的各自流向,他竟然都了解颇深。

    “他是被妖凤所杀,本源也被妖凤截获了。他流入亡灵之路的,只是他的部分残魂。他的元神爆灭后,魂能原地散逸在此方星河,也因此吸引了你。”虞渊解释。

    通过阿德里娅的讲述,还有他这阵子的揣摩,虞渊知道如尤潜般的天魔,往往会去一些灵魂能量较为浓郁的地方,收集并炼化魂能来壮大自身。

    尤潜成了大魔神,如一块急需要吸水的海绵,所以四处寻觅魂能炼化在魔魂。

    这就是外域天魔的常规修炼方式。

    “原来如此。”

    尤潜听完后,竟然像全部都听明白了。

    “没有想到那位妖凤,现在都能拦截浩漭的本源了。在浩漭的那条阴脉……”他看着虞渊的魂体,道:“重新回到魉域以后,人族的轮回再生之路,一定是发生了变化。”

    “莫白川死亡了,他的一部分残魂融入魉域,另一部分原地消融的是他的元神。”

    “而人族元神,没有和本源一同回归浩漭,就好比大魔神的陨落。”

    尤潜迟疑着说。

    他彬彬有礼地站在那座“血灵祭坛”,朝着虞渊显现的这道幽影躬身,“大人,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莫白川的元神爆灭了,其中并不蕴藏魂之印记,只是一股可观的灵魂能量而已。”

    “你如果需要……”

    在他的“灵祭坛”中,他所收集的属于莫白川元神爆灭的魂能,悄悄在聚集了。

    “不用。老白血肉之躯被焚烧成灰烬,已经没有属于他的躯体。他在亡灵之路的那些残魂,我至多能给他恢复为一道阴神。”

    虞渊摇了摇头。

    ……

    魉域。

    一道残魂越过了森罗网,和众多浑浑噩噩的鬼物混杂在一起,向那些蜿蜒流淌的血黄色河流而来。

    虞渊的鬼神之躯蓦地出现。

    附近那些阴山上,盘踞着的所有魂灵鬼物,看到他突然冒头,都在阴山上跪拜着,朝着他磕头不止。

    不论什么等阶的鬼物,现在都清楚地意识到,虞渊在魉域身份超然。

    甚至凌驾于鬼神玛蒂娜之上!

    没有理会那些鬼物的膜拜,他目光追随着莫白川的残魂,看着莫白川的残魂,和那些鬼物一起进入厉司河。

    一入其中,莫白川残魂在厉司河的河水冲抵下,仿佛马上就要融化开来。

    灵性,记忆,人生的历程,对地心之炎的感悟,似乎将全部消逝干净。

    越是强者的残魂,进入到魉域以后,一被厉司河洗涤,就越容易消融。

    这是魉域的底层法则。

    如玛蒂娜般的鬼神,也不能改变魉域的底层法则,没有能力帮助莫白川的残魂恢复灵性。

    ——除非是亡灵主宰。

    “记忆重组,然后快给我醒来。”

    如口含天宪般,伴随着虞渊的轻喝声,众多连魂灵鬼物都能看见的灰白幽光,将莫白川的残魂笼罩。

    点点记忆光烁,一丝丝微细的魂线,原先就要被河水消化溶解,却因那些灰白幽光的存在又紧实地糅合。

    紊乱的记忆,将要磨灭的灵性之光,突然变得明耀。

    不多时,便见一簇拳头大小的灰色魂影,在厉司河内逐渐聚集着,似被灰白幽光雕刻着恢复成原貌。

    “唔!”

    虞渊眉梢一动。

    他忽然又看到,海族的帕特丽,火蜥族的哈里,还有妖灵费雷斯切,也越过了森罗网向厉司河而来。

    海族,火蜥族和妖灵,都是天外常见的智慧生灵,灵魂中含有源魄的痕迹。

    他们死亡以后,残魂自然也会归入附近的亡灵之路,并最终汇聚在魉域。

    “看来,都不需要动用搜魂术。”

    虞渊的视线,落在这三人的残魂,看着他们进入到了厉司河,轻声说:“起!”

    三人的记忆之光,雨点般从厉司河飞出,向虞渊伸出的那只手落来。

    在魉域中,他根本不需要动用什么“抽丝剥茧”的魂之术法,只要他魂念一动,就能轻松拿到三人的记忆。

    下一刻。

    三人这些年的经历,和荒界兽神的沟通方法,还有他们之前的藏身之地,全部涌现在虞渊的灵魂深处。

    一清二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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