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金临危受命当上都司以来,一直处于一种左右两难的境地,对下他要表现的坚强自若以应对属下的热切期望,对上他要据理力争以应对祁剑蝶的无端刁难,所以乍一听见这温和的话语,青年黑瘦的面颊上竟然也飞起两朵红云,鼻子一酸,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他忙掩饰着低头应是,侧身在云姝的下首坐了,缓缓的开口讲了起来。期间那名属下带了十几位手拿算盘的帮手过来,向云姝行了礼之后便站在白金身后当起了背景板。

    白金的声音有些低沉,从芳华教创立之初的盛况娓娓道来,直讲到上一任教主失踪后大长老与大祭司各自为政、致使芳华教迅速衰落的情形。

    从他这个第三方的视角来观察祁剑蝶和欧阳榕的争斗,竟与云姝的直觉不谋而合,果然是祁剑蝶一直在挑事,而欧阳榕一直在容忍,只有忍无可忍之时,才会与祁剑蝶争执一番,而争执的结果自然是更加严重的内耗,芳华教就在这些争执之中被拖入了泥淖之中。

    “教主别看现在其余四司的地位好像位于白金司之上,其实这么多年内斗下来,他们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场面罢了,实力早已大不如前,咱们白金司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但弟兄们没有那么多杂事,反而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来练功习武,所以虽然表面上看着日子惨淡,但主要是因为群龙无首、没有话语权,咱们的实力可一点也没有损失。”

    白金见云姝一直面带着微笑认真倾听,渐渐也不再拘谨,颇有些自豪的做了这么个结语,说完了才意识到教主不光只是白金司的教主,还是整个芳华教的教主,不止其余四司,就连大长老和大祭司也是教主的属下,自己对他们的没落幸灾乐祸似乎也不对,便有些赧然的补救道:“不过教主也不必过于担忧,大长老和大祭司都是才华出众之人,现在既然有了教主的约束,想来二人不会再争斗不休,假以时日咱们定会重现昔日的盛况。”

    云姝听他讲了白金司在过去十几年间每况愈下的凄惨生活,对上他身后十几名手拿算盘、摩拳擦掌前来查账的属下那饱含热泪的殷殷目光,明白他们与自己休戚与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对他的戒心便去了一大半。

    所以听了他这幸灾乐祸的结束语不仅不以为忤,心下反而更添了几分踏实的感觉,只是见他着急补救,便也不准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自己确实是整个芳华教的教主,若是对于四司的式微表现的喜闻乐见,总是有些不太地道,传扬出去难免让人心寒。

    不过,云姝至此算是完全确认了楚忆风的推测是正确的,祁剑蝶找自己做教主的目的必然是想通过控制自己从而加剧与欧阳榕的争斗,同时把一直置身事外、埋头提升实力的白金司也拖下水,将这一池浑水搅得越浑越好,好趁机彻底拖垮芳华教。

    只是不知道欧阳榕是否看破了祁剑蝶所打的主意,他同意立自己为教主又是打的什么算盘?而祁剑蝶与芳华教和青竹山庄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如此费尽心机的要毁了这两个门派?

    可恨自己没有这前身的记忆,对芳华教和青竹山庄的过往一无所知、毫无头绪。看来还得再找个机会与欧阳榕和那五位护法好好谈谈,也许还需要回一趟青竹山庄去找父亲了解一下情况。

    打定了主意,云姝不动声色的笑道:“多谢白都司直言相告,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白都司多多扶持。”

    白都司闻言忙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教主言重了,您放心,日后白金必会唯您的马首是瞻,教主但有所命,白金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姝见他又变回了那个拘谨的青年,不由失笑道:“那就开始查账吧,不过各位除了查账之外,也请根据账本中记载的收支做一个总结列表给我,表中至少需要包括教内盈利的产业情况、主要的开支情况、每逢重大节日的例行安排以及与其他各大门派的交往应酬情况。”

    她又想了一会儿,摊手道:“我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各位在查账的过程中若是觉得有需要增加的统计项目,也请自行加入表中来。”

    白金应了一声是,神色肃然的问众属下:“教主的要求你们可听清楚了,能不能做到?”

    其中一名留着山羊胡子、带着一副水晶眼镜、约莫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思索片刻,迟疑道:“教主是不是想全面了解一下这一年来教内的例行事务,好对各项教务如何处理都做到心中有数,却又没有时间细看账本,所以想让属下等把主要的情况简要汇总起来以方便教主查阅?”

    云姝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道:“老先生说的没错,我初来乍到,对教中事务完全没有概念,未免以后遇到事情后露怯,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希望能把什么时间需要处理什么事务、例行都是如何处理的都统计出来,最好是能做成表格,到时能简单明了的查找。”

    她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众人来到临窗的桌案旁,随手在纸上简要的画了一个表格,又道:“就是类似这样的表格。”

    那老者见了目光一亮,抚掌笑道:“果然能一目了然,属下明白了。”

    白金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位是咱们白金司主管账目的邹恒,您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他就是了。”

    云姝笑道:“那就有劳邹老先生和各位了。”

    邹恒忙躬身道:“教主言重了,若是教主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们这就开始了。”

    见云姝含笑点头,邹恒便指挥着众人将几个大箱子抬到了偏院之中,早就憋着一口气的属下们便热火朝天的干起了“捉虫”事业,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欢快的响起,就连云姝待在正房里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白金有些尴尬的说道:“教主,属下去让他们小声些。”

    云姝淡笑着摆摆手,道:“不必了,随他们去吧。”

    白金倒真是惟命是从,闻言应了一声是,果然不再提,在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的算盘声中道:“教主,您贴身服侍的人还是用咱们自己的人为好,属下挑选了几名武艺出众、忠诚可靠的女弟子,教主从中选几人贴身服侍吧,以后传召属下也方便些。”

    自从云姝做了这个教主,教中还没有人如此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过,她不由得眼眶发热,强忍着才没有泪盈于睫,轻声道:“白都司有心了,就请你帮我挑选两人吧。”白金躬身领命而去。

    看着白金出门而去,碧瑶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云姝迟疑道:“白金司的荣辱与我息息相关,他应该不会有二心吧,碧瑶姐觉他有什么不妥吗?”

    碧瑶沉吟道:“暂时没有看出来,听他言下之意似是对祁剑蝶积怨颇深,而他的品阶却在大祭司之下,倒是的确需要你这个教主为他撑腰,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要多长个心眼儿。”

    云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如果谁也不相信,咱们在这里不免耳目闭塞、寸步难行,不如选择相信他,也好打破目前的僵局。”

    不多时白金就带了两名年轻女子过来,向云姝介绍说一个是思静,一个是秀谨,两人脆生生的向着云姝行了礼便垂手恭立在她面前。

    云姝细细的打量二人,见二人均是一身月白服饰,发型头饰也一模一样,就连长相也是如出一辙,不由一呆,诧异道:“你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两女均是一怔,就连表情也是惟妙惟肖,接着被称作秀谨的女子问道:“教主说的可是孪生?属下二人确实是孪生,属下是妹妹秀谨,她是姐姐思静,我们自出生起便形影不离,好多人分不清我们二人呢。”

    “我也分不清你们。”云姝心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影片中韦斯莱家那对双胞胎兄弟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捉弄他们妈妈的情形,不由又开始头疼,自己本就是脸盲,以后该如何分辨这二人呢?总不能每次吩咐之前都要先问一句你是谁吧?

    那场面想起来都觉得滑稽可笑,所以她觉得还是一开始就问清楚的好,便直接问道:“那可有什么办法区分你们二人?”

    思静和秀谨对视一眼,思静道:“回教主,属下性喜安静,闲暇时喜欢读书习字,秀谨性子稍微活泼些,闲暇时喜欢针织女红。”说完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足以分辨,忙又道:“不如以后我们二人不再穿司内统一的服饰,这样教主只看衣饰就可以区分了。”

    云姝舒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样最好了。”又抬头看了看三人,笑问道:“对了,你们的名字都是后来自己改的吗?为何会如此贴切?”

    白金尴尬一笑,道:“属下的名字是自小就有的,据说因为属下刚好姓白,生辰八字又刚好五行缺金,偏偏家父在咱们白金司,属下也命中注定要在白金司,便为属下定了‘金’字为名。”

    思静和秀谨闻言俱是微微一笑,看来白金名字的由来在白金司中不是秘密,思静接着说道:“属下和秀谨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卖掉了,后来辗转遇到了白都司,将我们捡了回来,长大后识了字,原来的名字不想再用,便自己做主改了名字。”

    云姝没想到她们是这样的身世,一时心下黯然,低声道:“抱歉,勾起了你们的伤心事。”

    思静和秀谨面上都露出惶恐的表情,思静忙躬身道:“教主折煞属下了,属下现在过得很好,再想起之前的人和事也并不如何伤心,毕竟若是没有那段经历,我们也不可能有这般际遇。属下自小就知道我们司的使命是忠于教主,如今能近身服侍教主,想必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分,之前的那些小事早已烟消云散,以后属下一定会尽心服侍的。”

    云姝从白金和思静的反应看出在这个时空人们的尊卑观念还是很重的,自己若是一味的同他们气,反会让他们不自在,还显得自己矫情,便不再气,只笑道:“如此甚好。”

    白金见状笑道:“若教主觉得可行,今日就让她们留下吧,盛熙、盛和毕竟是大祭司的人,您还是要多加小心。”

    云姝点点头,道:“也好,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白都司。”

    白金忙道:“教主请讲。”

    云姝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方便见五位护法吗?”

    白金迟疑了一下,才肃然道:“五位护法的院子在后山,离您住的这主院有些远,而且他们脾气古怪、爱武成痴,一向不理会教务,平日里也不喜人去打扰,只是偶尔出来指点一下年轻一辈的武功,若是有看上眼的,才会允许这人每隔一段时间去向他们请教。”

    “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所擅长的也只是对应各司的武功,对于只有历代教主和圣女才能修习的北冥神功并不了解,恐怕也不能给予教主指导。”

    “而其他的事务,他们一概不问,教主若是想问一些陈年往事,恐怕就连属下都比他们懂得多。”

    云姝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论是请教武学还是咨询往事,找五大护法都无济于事,不由奇道:“难道历代教主与护法都没有什么交集的吗?”

    白金答道:“如果教主传召,他们自然会前来拜见教主,还有就是有强敌入侵时,他们会主动前来御敌,再有就是如果哪一届教主严重失德时,大祭司和大长老可以联合五大护法商量废除那一代教主并重立新教主之事。”

    云姝听他所言与欧阳榕所说出入不大,心知这必是五大护法的全部职责了,联想到刚才他话中阻止自己见五大护法的意图,不由失笑道:“那看来我还真没有见他们的必要了,即便见了,也只能是在一块切磋武学。”

    白金赧然道:“属下是想着教主昨日刚刚受了内伤,而五大护法又都有些不通世故,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向教主动起手来,反而不美,还请教主原谅属下逾越了。”

    云姝笑道:“你一心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以后若是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言不讳,不用费心绕这么大的圈子。”

    白金双颊又浮起可疑的暗红,正色道:“属下明白了,多谢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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