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泪流满面的谷儿姑娘急得手忙脚乱,她是师承药王谷,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女孩。产妇产子这事情,谷儿姑娘第一次遇到,越着急就越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纳兰明绯母女平安。

    纳兰明绯似乎也知道自己没法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感受到体力流失得越来越快,纳兰明绯开口唤道:“谷儿……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保住我的孩子,无论如何!”

    谷儿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绯姐姐……我真没用……我对不起你!”

    纳兰明绯看谷儿姑娘这般模样,只好咬咬牙说道:“谷儿,我求你了,我要死了,你快把我的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姐姐求你了,救救她……救救她吧……”

    她的孩子,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纳兰明绯怎么舍得让她就这样去了?

    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谷儿姑娘,实在禁不住纳兰明绯的苦苦哀求,只得含泪点了点头。一时间悲切的情绪布满了小小的产房,直到那个道姑模样的女子突然闯入:“林妹妹,你这生孩子阵势可真够大,亏得你的血流到了笛子上,否则的话,老子再晚一点儿到就得给你送终了!”

    听到这个声音,纳兰明绯猛地睁开了眼睛,费力地笑了笑,说:“夕瑶,你,你来了呀……”那个叫夕瑶的女子快步走到了纳兰明绯身前,喂了一颗丹药给她,沉声说道:“别怕,有我呢!这次绝不会再有任何闪失。”

    从这位叫夕瑶的女子走进产房,到产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中间只是间隔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对于站在外面等待的小玉儿、多铎等人,却是感觉度日如年。伴随着豫亲王府新生命啼哭声的,是稳婆洪亮嗓门的报喜:“恭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啊!”

    母女平安,这四个字,仿佛卸掉了多铎一身的力气。多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握紧的拳头也终于松了下来。这时候下人才发现:“王爷的手受伤了,快来人!”顾不上包扎伤口,多铎第一时间冲进了产房,看到大汗淋漓的纳兰明绯,多铎眼眶顿时就红了。

    小玉儿被请来坐镇豫亲王府,实际上什么忙也没能帮上,最终带了满肚子的疑问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小玉儿的那些疑问,则是在小曦琳出了满月之后,纳兰明绯为她解答的。

    小曦琳就是多铎和纳兰明绯为女儿起的名字——爱新觉罗·曦琳。

    后来,小玉儿才知道,原来那个道姑是纳兰明绯未嫁给多铎时认识的奇人,名叫林夕瑶,当年对纳兰明绯有过救命之恩。这次她生曦琳,人家又救了她母女一命,就连多铎也说,那位林夕瑶道长是他们豫亲王府的大恩人。只可惜,确认了纳兰明绯没有了生命危险后,那位林道长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让多铎想要报答都没有门路。

    曦琳满月的时候,除了两宫太后赐了不少赏赐以外,皇帝也亲临了曦琳的满月宴。此时的福临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纤弱的孩童,他的一举一动都更像个帝王了。为此,小玉儿还颇有些感慨岁月不饶人。

    多尔衮听后则是心中冷笑,还好小玉儿不知道福临心中暗藏的那些龌龊,不然让她如何面对?因为多尔衮早早地有了戒心,现在的福临,除了正式场合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见得到小玉儿。但这仅有的几次“正式场合”,也让多尔衮很是不爽。

    一方面,为了保护小玉儿,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皇帝的心思;另一方面又要安排日后的出路,多尔衮的精力全被拴住了,以至于他第一次正眼看到自己的嫡亲皇侄女,已经是小曦琳的百日宴了。

    看着自家弟弟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多尔衮不禁笑了:上辈子的多铎,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想到上辈子他们两兄弟的下场,多尔衮对福临的怨念更加深了一层。这种有仇不能报,有恨解不了的感觉,实在憋屈得很。

    而福临呢?

    他对多尔衮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不光是作为一个傀儡帝王的屈辱,和对小玉儿求而不得的恼恨,更重要的是,他成年后听到的太多谣言,说他的母亲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私情。就连他的皇位都是多尔衮因着他母亲的关系,施舍给他的。所有的一切压在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上,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福临觉得,他再也不想忍受多尔衮这位摄政王的存在了。

    又一次召幸贤嫔董鄂氏,福临仿佛爱极了她,每次幸过董鄂氏后,福临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她拥在怀里,说着情话,轻吻她的眉心。皇帝宠她,爱她,最爱看她的笑。因着皇帝对她极尽温柔,甚至为了她不惜和太后、皇后闹翻,董鄂氏心中忐忑的同时,也暗生窃喜。福临就像一棵大树,而她愿意做攀附在他身旁的花花草草,有他为她遮阴挡雨,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皇宫内贤嫔娘娘如何深得盛宠,小玉儿并不是很关心。自打多铎的女儿出了满月后,她去往豫亲王府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多铎夫妇对他们的女儿是真心地疼爱,小玉儿见识到了纳兰明绯生产时候的凶险,也很是理解他们对女儿的宝贝。但是,但是多铎也太夸张了吧!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小曦琳满月后长得更可爱,不像刚出生时那皱皱巴巴的皮猴子模样了。多铎那原本笑意满满的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不仅如此,还不让她抱孩子了。纳兰明绯一脸歉意地看向小玉儿,安抚她说:“嫂子,别理他!现在谁都比不上他的宝贝闺女,他的大宝贝千好万好!别人都要靠边站!”

    纳兰明绯的话里透着一股子酸味,小玉儿听出来了,多铎自然也听出来了。生怕自己福晋真的生气,多铎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脸不舍地将女儿交给了奶娘,转头向小玉儿告了个罪,然后哄着自己福晋说:“咱们曦琳是好,但是谁让她投了个好胎,有个好额娘呢!还是她额娘最好!”

    纳兰明绯被多铎这话闹了个脸红,啐骂道:“王爷怎么一点正形都没有,当着嫂子的面,胡说什么?”多铎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听了纳兰明绯的话反而不着痕迹地看了小玉儿一眼。小玉儿发誓,多铎眼里那一丝很难察觉的嫌弃,她绝对看得清清楚楚。

    这臭小子!差不多一点好么?欺负老娘男人没在?

    小玉儿不禁气结,但脸上仍然挂着笑。只听她说:“算了算了,你们两个太肉麻,我可受不了。现在你们母女有小神医照顾,我放心,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派人来府里。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好歹是自己的亲嫂子,多铎虽然心里嫌她碍事,但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才好。不然,以他哥那宠妻的德行,他一定会被修理。恭敬地送走了小玉儿,多铎看着自己的妻女,心中涌现着各种各样的感慨。这个女人,是他费劲心思娶来的,他本以为她会讨厌他,没想到她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女儿。

    她和女儿,是他这一生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为了她们的福顺平安,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小玉儿在回摄政王府的路上,仍然有些气不过。多铎这小子,实在是太现实了。不过一想到小曦琳出生那天的惊心动魄,再加上后来那位小神医为明绯母女诊治之后,说她身体孱弱,很难再有孕。小玉儿觉得多铎如此重视她们母女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这位小神医说,纳兰明绯日后即便有孕,以她的身体状况也很难活着把孩子生下来。见惯了太医们含含糊糊的回答,相比之下,这位小神医的简单粗暴让小玉儿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

    豫亲王的嫡福晋生大格格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法再生。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以多铎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将女儿送到豫亲王府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现在还有了个万分正当的理由:嫡福晋不能生了啊!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怎么说,豫亲王府也得有个嫡子继承爵位才对嘛!小玉儿对这种事是很反感的,人家多铎嫡福晋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生下的孩子才出满月没多久,就被人如此算计。因着与纳兰明绯关系很好,小玉儿很恼那些急于钻营的人,最烦的是,没过多久,就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小玉儿的头上。

    近些日子,不少宗亲朝臣的夫人们让小玉儿很是心烦。亏她们想得出,来到摄政王府来请她当说,她这个当嫂子的怎么能去给小叔子张罗找侧福晋呢?小玉儿“凶名”在外,又是摄政王福晋,没人敢惹,摆了几次脸子之后,上门求她牵线搭桥的夫人也就少了。只是,这并不能够缓解小玉儿糟糕的心情。

    这件事情让小玉儿觉得,即使她再心疼纳兰氏母女,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一个王爷娶侧福晋,是一件平常得再不能平常的事了。即便多铎这样做了,也是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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