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盘的母亲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尖锐、锋利的西式厨刀。

    老太太披头散发举着刀,歇斯底里地吼着:“你们再不让开,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前排的示威者慌了,可后面瞎起哄的群众还在往前涌,人墙反而往前推了几步。

    这让赵盘母亲误会了,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她心地善良当然不敢真去砍人,六神无主之下,扭头想找老头拿主意。

    可这一回头不得了,正正好好看到被机器人搀扶的老头,两眼一翻手臂垂下,竟是眼看着不活了。

    老太太嚎啕大哭地扑过去,掐人中、塞药丸,又使劲摇晃按压胸口,可惜老伴没有任何反应。

    她慌张地转过头,周围的喧嚣如潮水退去,只剩下静默的画面。

    携带全套急救装备的救护车,闪烁着警示灯,就停在二十米之外;

    穿隔离服的急救人员,伸着胳膊挣扎往前挤,仍然被挡在十米之外;

    丁雨抱着孩子跪在人墙前,玩命地磕头请求,人们向她和孩子吐口水,纤弱无助的背影那么近又那么远……

    老太太的视线模糊了,她擦去泪水握紧了刀,挡在丁雨的前面:“你们不要为难她,我不许你们侮辱我孙子……”

    她的声音由低到高,但是根本压不过喧嚣谴责的声浪。

    情急之下,她突然一狠心,将刀划过手腕。

    献血喷洒,一把血淋淋的刀子高举过头,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太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赵盘是我的儿子,我生养了这个一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有罪,我更有罪!你们有什么怨恨就冲我来,不要为难孤儿寡母!”

    “就凭你?你一个干巴老太太懂个屁!你知道赵盘给全世界造成了多大损失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爆仓跳楼吗?你想替他扛?你拿什么扛?”

    老太太用刀尖指向说话的人:“拿他爸的一条命行不行?一条命不够,再赔上我的命给你,行不行!”

    丁雨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撕扯衣服给婆婆止血,让她不要冲动。

    可是人群中仍然有人不依不饶,阴阳怪气地逼迫着:“那你倒是动手啊!放狠话谁不会!”

    老太太扭头,脸上不见了泪水,全是诀别之色:“小雨,妈对不住你,妈要去陪你爸了,他走得太不甘心,我不放心啊!”

    丁雨吓坏了,又赶紧去夺刀子,可是她还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根本没法使劲。

    老太太推开她,居然向着人墙猛扑上去。

    所有示威者都慌了纷纷躲避,生怕老太太找自己拼命,怕那把尖刀捅到自己。

    那堵无情的,夺人生路的人墙终于垮了,原地只剩下两个人纠缠着。

    片刻之后,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站了起来,惊慌张望四周,然后落荒而逃。

    其他示威者看到闹出了人命,也都一溜烟跑了。

    刚才还喧闹拥挤的楼下,眨眼之间就空了,只剩下老太太趴在地上,尖刀刺入了自己的脖颈,死不瞑目。

    她根本就没想去杀人,她只是要让那个挑唆起哄的坏东西看看,自己敢不敢以命相抵。

    丁雨跪倒在老太太身边,双膝被鲜血浸染,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一天是2月14日,情人节又逢周末,是赵盘没有音讯的第四个周末,他父母死于马尔斯城。

    两名救护人员终于来到了两位老人身边,略一检查后,相互摇了摇头,回车上拿出了收尸袋等在一边。

    警察来了,他们取证后带走了尸体,带丁雨去做笔录,从机器人管家上调取监控,按部就班地折腾了一晚,迅速抓获了七八个示威者。

    但是,天亮的时候,有一名律师进警察局待了一会儿,示威者就都被释放了,反而是丁雨娘俩莫名其妙地滞留了一天。

    等到秦若素姐弟俩匆匆赶来,向警方提出来交涉,警察才解释说是害怕她孤儿寡母轻生或者再遇危险,故意留置观察云云。

    两人把丁雨接回自己的住处,24小时陪护不让她再回伤心之地。

    马尔斯岛不大,一夜之间闹出两条人命,立刻成为全城关注的焦点,紧接着又有人曝光了死者与赵盘的身份,加上丁雨曾经引起世界关注,这件命案又一次成为全球热点。

    警方发布了案情通报,赵盘的父亲死于心脏病,母亲系自杀,没有证据抓捕任何示威者。

    很快,罗曼·塞纳发表声明,谴责了这种民间自发的示威行为,不着痕迹地撇清了关系。

    克莱尔的新闻台拿到了事发当晚的部分视频片段,是老太太举刀扑向人群,引发严重骚乱的画面。

    舆论疯狂谴责赵盘的家人,同时对火星上的反叛者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情绪。

    罗曼·塞纳舒舒服服地坐在老板椅中,两脚搭在桌上,左手雪茄右手红酒,惬意地翻看着新闻下面的评论。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杀人不用刀,这是他习惯的方式。

    少了得力助手肖恩·泰勒,许多事他不得不亲自动手了,已经很久没有施展手段的他,居然很享受这种乐趣。

    赵盘父母的死,只是他谋划的报复行动中第一步,他刚才发表的声明,其实说的都是反话,谴责与煽动,有时候界限并不明显。

    媒体对暴力犯罪的过度报道,总会诱发潜在犯罪者的模仿示范效应,世界各地很快会出现类似的示威行为,那30个叛乱者的名单已经公开了,他们的家人信息也都故意泄露出去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善终。

    果然,连锁反应当晚就爆发了。

    日本札幌,北野雄二的故居莫名其妙地起火;四川自贡赵小民的家属,八十岁的老太太遭遇车祸;韩国首尔,朴贞秀的儿子忽然被公司辞退,回家路上又被莫名其妙暴揍一顿,最后落入化粪池不知所踪……

    这一天,其实还是一个重要的日子,那就是赵盘、辣酱、朴贞秀他们,终于下决心从地下钻洞而出,本来是准备与马丁拼命的他们,没想到被三言两语劝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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