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公甫兴冲冲昂首阔步从外面回来,一见许宣,顿时大喜,急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

    这些事情白素贞早和他说过一遍,但从李公甫口中说出,又是另一番滋味。

    “汉文,你当时是不在,否则只怕你也要上去踩两脚,那庙祝还想拦着不让我们进去,嘿,他是没见过砂锅一般大的拳头。

    你放心,你姐夫没那么傻,自然不会站在台前,我躲在后面瞧热闹呢。只一拳,那庙祝就老实了,蹲在地上捂着鼻子涕泪横流,看着真是过瘾。

    可惜后面县衙来人了,大家也就散了,县尊也知众怒难犯,也不好抓人回去审问,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不过,经此一事,钱塘龙君的名声可是臭了,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水族正神,若没有民间供奉、信仰,还是哪门子正神!”

    这时门口粥棚中的炉火已经撤了,围在许府周围的灾民也都一同往之江酒坊新建的作坊去了,哪里自有张苒为他们安排的住处。他们原本居住的地方本就破旧不堪,所以才会遭了灾,如今只等购置的木材到位,就能在彼此的帮助下重修一座更好的房子,这让他们心中对白素贞和之江酒坊更生感激之情。

    “姐夫就不怕钱塘龙君把你捉了去,掐头去尾,蘸点酱料囫囵吃了?”回到府中的周鸿打趣道。

    “周姐姐,什么叫掐头去尾啊?”灯儿坐在椅子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问道。

    周鸿掩嘴笑道:“姐夫这张嘴太臭,脚丫子估计味道也不怎么好,那老龙真要吃,还得先费些手脚,自嘴以上,脚丫以下统统切掉,再蘸些酱料才好掩去他常年不爱洗澡的汗臭啊!”

    “哈哈哈!”李公甫不以为意,笑骂道:“他若真要吃我,只怕屁股也得切了,不然这一个屁崩出来,只怕坏了他牙口。”

    许娇容见他们说得开心,一面把弄好的酒菜端上来,一面却有些发愁地说道:“你们现在就嘴硬吧,等到龙王真个来了,可就祸事了!”

    许宣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宽慰道:“钱塘龙君怎么说也是水族正神,行事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况且如今我也回来了,总不能让他再欺上门来。”

    许娇容看了白素贞一眼,说道:“那可说不准,弟妹也是高来高去的人物,那个什么三娘还不是直接入府抢人?”

    白素贞微笑道:“姐姐放心吧,有汉文和我在,定然不会再让姐姐受惊了。”

    “倒不是我。”许娇容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是担心你,如今你也怀有身孕,总不能再这样打打杀杀,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许宣见状,借机说道:“姐姐,我正有件事要和你们说,往日还怕吓到你们,所以才搬了出去,如今既然你和姐夫都知道娘子、青儿和周姑娘的身份,不如等过了年就和我们一同去苏州府吧,我在那里有处园子,占地颇大,前些天又在临安府得了一件看护园子的宝贝,大家一起去那里住,也方便些。”

    许娇容看了看李公甫,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

    李公甫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苏州……虽然不算远,但总不如在钱塘县住这自在,我几十年都在这里厮混,许多亲戚朋友都在县中……况且,我若走了,那些县衙的老伙计,方世杰和张苒那两个小子虽然不错,但未必会像我在的时候一般看重他们。”

    安土重迁,许宣明白,别说这时候,就是后世,许多中年人也不愿凭白无故搬到外地。

    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这事等年后再说吧,对了姐夫,钱塘县百姓准备修建白蛇庙的事,你知不知道。”

    听许宣问起这事,李公甫顿时又眉飞色舞起来。

    “嗨,这事说起来我还真知道,那些老伙计来问我意见,我想着这也是好事,所以也就没有阻止他们,我们家也捐了五百两银子呢。”

    许宣正色道:“正是要和姐夫说建庙之事,这庙可建不得!”

    “噢?为何?”李公甫不解,就连一旁的许娇容也一脸疑惑看向他。

    在他们看来,修庙立祠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拍马屁给朝廷中的大官建什么生祠?再说了,白蛇庙这可是百姓们感念白素贞恩德,自己愿意修的,和那些让人看了生厌的生祠可不一样。

    许宣解释道:“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只是现在太一宫,哦,就是朝廷主管天下修士的衙门。

    太一宫刚颁布了太一斩妖令,令文中有三斩,分别为不服管束者,斩;自恃神通,祸乱民间者,斩;妖言惑众,显圣称神者,斩!

    与钱塘龙君不同,他能建庙立像,娘子却不行。娘子是妖非人,又未得朝廷敕封,倘若为她建白蛇庙,那就是淫祠,有自恃神通,显圣称神之嫌。

    姐夫曾是公门中人,应当知道朝廷法令,况且县尊邓子安与我还有些嫌隙,只怕他揪住此事不放,徒生一些事端。”

    听说要生事端,许娇容忙道:“汉文说的对,我也觉得白蛇庙不能建,这么一个吃不得、用不得的庙有什么用?弟妹如今还好好坐在我们面前,这样岂不是咒她?”

    “嗨,什么咒不咒的,你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这是名,是声望!”

    李公甫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汉文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何朝廷作对,这样,明天我就去和他们说,庙就不要建了。白娘娘说了,怜惜大家刚遭水患,不想劳民伤财,募捐来的银子都给他们修建房屋吧。”

    白素贞笑道:“哪儿有什么白娘娘,姐夫莫要拿我打趣了。”

    李公甫“嘿嘿”一笑,看着白素贞,一时实在无法将她和那日长不见首尾的白蛇联系起来。

    思忖片刻,忽然又道:“对了,你们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啊,别卖关子,你倒是说呀!”许娇容白了他一眼。

    李公甫压低声音,神秘说道:“蒋捕头,啧啧啧,如今可不比以前了,腿瘸了一条,胡子拉碴的,像个乞丐一般,也不知这几个月去了哪里,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蒋捕头?”许宣若有所思地看了小青一眼,问道:“姐夫在哪里见到他的?”

    “车行。”李公甫道:“这不是年关了吗,作坊出货的车辆有些不够,我就说去租赁一些,正好碰上他也在那里,好像也是要租车。

    原先因为你的事情,我和他有些嫌隙,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他又落得这般下场,我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只是等我上前和他打招呼时,他居然不承认自己身份,只说是我认错人了,车也不租了,扭头便走了,这人……”

    许宣也听沐天颜说过此事,这时听了也未曾放在心上,便道:“他是被邓子安流放的,私自回钱塘如何敢与你相认?”

    李公甫点点头:“说的也是,说来这种人也是活该!”

    ……

    数日过去,许府外的灾民逐渐散去,西湖上的风波渐渐平息,梁王府似乎也忘了钱塘县一般。

    临安梁王府中,梁王爷与法海左右端坐,梁连侍立一旁。

    “禅师是说,那个叫徐乾的所言不假?”梁王爷身子微微前倾,探头问道。

    法海道了声佛号,袖袍在紫金钵盂上一抚,说道:“无论佛、道,都有推算天机的本事,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王爷只需知道,青白二蛇乃是里面父子命中大劫,公子劫难就在眼前,王爷有朝廷龙脉护佑,但也只有二十年鸿运罢了,运道一过,身陷囹圄,丢官罢职,只在一息之间。”

    梁连一惊,心中想起徐乾那日的箴言,不由急道:“那禅师还等什么?你若能为我们父子化解此劫,事后必有厚礼奉上!”

    法海心中知道,无论是重修皇妃塔传出的蛇妖谣言,还是邓子安上报青蛇盗取库银,许宣纵仆为恶,扰乱公堂,再到如今梁王爷父子求上门来,不过都是徐乾给自己找的由头。只是如今白蛇尚未产子,雷峰宝塔还未修成,一切还要静候时机才行。

    便道:“梁公子勿忧,这蛇妖还有些运势,且耐心等候便是,少则三月,多则五月,必见分晓。”

    “哼!禅师自己说白素贞是千年蛇妖,还要等什么?莫非是自己道行不够,所以才不肯出手?若是如此,早些说出来便是,以我梁王府的权势,去太一宫难道还请不动几个比你道行高深的提举、供奉?”

    “连儿,不得胡言!”梁王爷斥道,转而又温言对法海道:“禅师是金山寺得道高僧,一言一行自有深意,我们听禅师吩咐就是。”

    法海双手合十道:“如今看来,白素贞其罪有三,一者不服管束,纵仆行凶;二者自恃神通,水淹钱塘;三者……听闻钱塘县百姓感念她以身做堤,尊称其为白娘娘,欲为她修建白蛇庙,此是白日现形,显圣称神。

    太一斩妖令在前,此三条只需犯得一条,便是为祸乱妖,天下修士自可斩之。”

    梁王爷闻言一喜,又听法海道:“只是这事还需借朝廷大意才好,如今已近休沐之日,王爷可在年后上奏朝廷,请得天子旨意,到时贫僧再去钱塘,自可消除王爷心头大患,还钱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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